《论和太子谈恋爱的风险和收益》第23章


赵棠魂飞魄散,瘫倒在地,庆幸自己招得快。
那青年擦擦汗水,活动着肩背,让狱卒再提人。犯人们爆发出哭声,争抢着认罪。美少年笑颜如花,对狱卒道:“啧,白作这么多年刑官,还不如阿六会审案子。“狱卒赔着笑,阿六却很失望,如没吃饱的幼童般,可怜巴巴地看着犯人。
这时,一名随从惊慌失措跑来,对美少年耳语几句。美少年色变:“他怎么会来?”立刻挥挥手,让狱卒把犯人们关回牢里,并打水冲刷血迹。
片刻后,几名盔甲鲜亮的侍卫进来,一人高声道:“陛下驾到。“那一瞬间,赵棠觉得自己心脏都不跳了。他原本坐在栏杆前,忽地心生自卑,钻到人群后藏起来了。
只听橐橐的靴子脚响,一堆人进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道:“末将拜见王子。”那美少年不情不愿地道:“臣弟拜见皇兄,皇兄万寿无疆。”
没有声音,一切沉默着。
赵棠竖起耳朵,全身的毛孔张开了,等待接收刘睿的声音。只听一声叹息,像水一样,流过赵棠耳畔。赵棠想:“是他!“随后一个低沉冷冽,宛如醇酒的嗓音响起:“云起,把人都放了。坚儿,你太胡闹了!”
第22章
云起应一声,便去放人。坚儿急道:“不能放,我好容易抓来的!皇兄,这些人贩运私盐,可恶至极!我才当上司盐校尉,放了人,我面子往哪儿搁呀?”
“朕让你管盐政,是让你历练,不是让你草菅人命。”
坚儿顿足:“又是云起告的状!”
“云起忠心耿耿,方敢以疏间亲,你应当谢他。”
“他亲我疏吧,我只是你弟弟,他可是你能干的弟弟!”
周围人吓得跪倒一地,刘睿声音含怒:“这等污言秽语,是谁教你说的?廷尉——”
有人道:“臣在!”
“司盐校尉玩忽职守,逼死良民,该当何罪?”
“依律当斩,但……但王子未满十六,又有爵位在身,只要削去封地便可、便可免罪!”
“司盐校尉刘坚听旨,你玩忽职守,有负朕恩,即日起革去司盐校尉一职,削颍川、上蔡二县封地——并处徒刑三月,好生反思!”
刘坚吓哭了:“你……你要关我?牢里有老鼠,老鼠会咬我的!”
廷尉、云起都替刘坚求情。刘睿仿佛是动了大怒,然而声音波澜不惊:“二位是想让朕下罪己诏,治自己教弟不严的罪过吗?”
众人噤声,只剩刘坚哭哭啼啼被押下去,声音渐远,一路大喊:“阿六,快告诉父王,大哥要杀我!让父王给我送枕头被褥和密枣片!”
那阿六一声不吭。刘睿又道:“此次入狱之人,以刘坚私财赔偿,廷尉府去办吧。”
犯人们感激涕零,山呼万岁。赵棠一阵反胃,闭着眼,回忆着刘睿说的话。他要把这些话存起来,像经历饥荒的人贮存米粮,存着那音色、顿挫、语调,好在余生中有回忆可咀嚼。话的内容,他不肯想,因为想了也没用。
牢门开了,犯人们纷纷对刘睿磕头。赵棠不愿磕头,也不愿被发现,便蹲着充数。狱卒让犯人们排成一排,依次离开。受过刑的人走不了,就被狱友搀扶着。赵棠不肯被人扶,强忍疼痛,低着头慢慢走。
他离刘睿越来越近,看见刘睿的靴子。那是一双鞋头翘起的黑色布靴,用金线绣了龙形。灰色麻布袍子垂到脚面上,再往上是黑色丝绸斗篷,只垂到小腿肚子。袍子和斗篷一动不动,仿佛凝固,说明主人真正地站如松。
赵棠深深吸气,空气里似有刘睿的味儿。他极为满足,正要继续往外走,后面的囚犯步子太快,撞到他身上。他本就小腿疼,一下子摔倒。
队伍在他那儿停了,所有人的目光转过来。赵棠想爬起来,但小腿越来越痛,一点力气也使不上。那囚犯很不知趣,叫道:“赵棠,你腿怎么了?”
赵棠七窍生烟:“关你屁事!”
那犯人一愣,闭嘴不语。赵棠爬不起来,干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背后传来脚步声,脚步声和着玉佩相撞的声音、挟着似曾相识的熏香气味。刘睿的声音从后脑上方传来:“赵棠?”
赵棠转过头,翻着白眼看刘睿,胸腔起伏着:“是啊,怎么,和你前夫重名了?”
刘睿一动不动地站着,微微低头,火把在他背后晕染一层光。赵棠看清了他的脸孔。
那张脸依旧白皙,少年时柔和的轮廓显出棱角,五官也长开了。乌木簪子插在炭黑的发髻上,鸦羽般的眉毛修长整齐。那双丹凤眼,被睫毛遮去一半,看不清神态。
一时间,赵头脑空白,只剩一个遮蔽万物的念头:他真好看。
于是,他说不出话,喘不过气,眼中又酸又涩,快要流出泪。他咬紧牙关站起来,爽朗地大笑:“吓一跳吧?没想到是我吧?好久不见啊!”
刘睿眉梢一挑,仿佛惊讶,随即笑道:“好久不见……坚儿太不懂事,竟把你抓起来了。”
云起、廷尉、犯人、狱卒们都惊讶地看过来。云起上前道:“陛下认得赵先生?”
“这是朕的……”刘睿沉默一瞬,微微笑道,“救命恩人。”
赵棠就站在那里,哭不得笑不得,进不得退不得了。海誓山盟,洞房花烛,最后只是救命恩人。
救命而已,恩人而已,还清恩情,就两不相欠。
云起立刻对赵棠行礼:“原来是陛下的恩人,失敬!”又对刘睿道:“臣说的那个小孩子初阳,正是赵先生的儿子啊!”
赵棠有心解释,忽而想:“解释个屁!刘睿听了,还以为你自作多情呢!你算老几?”便沉默不语。
刘睿笑问:“是老大吗?”
赵棠道:“是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小的,一男一女。他妈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刘睿笑道:“儿女双全,恭喜。”
赵棠跟着笑,心想:“妈的,笑个屁!”
刘睿低下头来,看到赵棠的腿,便柔声道:“赵兄腿脚不便,朕有车,送你回去?”
赵棠道:“不用,我家近,我自己走回去……”转身要走,但那挨过踹的右腿一用力,便剧痛钻心。他差点儿又摔倒。这时,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
那是刘睿的手,骨节分明,肤色皎洁,宛若一抹柔凉的月光。赵棠浑身僵硬,怀疑自己把刘睿的衣服蹭脏了。刘睿道:“朕送你吧,顺路。”便对云起等人吩咐一声,扶着赵棠朝监狱外走。一干随从呼啦啦地跟出来。
牢房外已是深夜,火把成林,仪仗队伍站满一条街。天子车驾在正中,六匹白马拉着,后跟十几辆小车。小车都竖着旗帜,色彩鲜艳,宛如美人舞袖。刘睿把赵棠搀到天子车驾前,立刻有一个雌雄莫辨、美艳至极的少年走上前,低眉顺眼地卷起竹帘。一股温暖的香气扑面而来,是刘睿的熏香气味。那车子华丽宽大,底部铺着白虎皮,顶部镶着夜明珠。赵棠紧张地钻进车内,手在白虎皮上一摸,虎皮就黑了。他趁刘睿没发现,挪动位置,想遮住那片黑迹,但刚坐过的位置也是一片黑。
他干脆不遮了,大剌剌地舒展手脚坐着。美艳少年放下车帘,帘子外,云起跟过来,对刘睿说话。
云起道: “陛下重罚王子,王子定会把账算在臣头上。您得护着臣啊。”
刘睿道:“爱卿忠心耿耿,朕有数。”
云起笑一声,低声道:“臣不止有忠心,还有私心。陛下有没有数?“刘睿道:“朕……”
赵棠屏住呼吸,倾听答案。竹篾作的车帘微微晃动,透过缝隙,赵棠看到火光照耀中,刘睿的脸。那张脸在极短的时间内,从尴尬、担忧、迟疑,变换成决绝。
他微笑着、一字字道:“朕当然有数,朕的心,同爱卿是一样的。”
云起“啊”一声,满脸通红,低头看脚尖。片刻后,他殷勤地掀开车帘:“陛下上车吧,待此间事了,臣便进宫,看……看望陛下。”
刘睿含笑点头,坐进车内。
赵棠听到二人的对话,愣住了。刘睿一上车,他便把占地方的两腿长腿缩回来,抱着膝盖蜷进角落。刘睿也规规矩矩地跪坐在马车另一角。这车宽大,二人之间便有极宽的距离。
赵棠道:“陛下,草民把你的车弄脏了,你回去叫人洗洗吧。要是洗不干净,我原价赔你。”
刘睿愣住了,良久笑道:“不必了……”这时远处有人喊: “天子出行,行人回避。”随即箫鼓音乐之声大作,马车摇摇晃晃地上路了,廷尉府的人齐声跪倒送车驾。赵棠在一片嘈杂声里道:“要的,亲兄弟明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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