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上)》第60章


我点了点头,才返了身朝奕肃房中走去。
五十六
我被他堵得一时语塞,只看了他慢条斯理的模样,心上蓦地念及一事,便张口欲说,又环顾四处,终是闭了嘴。这动作入了他的眼中,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只依旧淡淡地说道;“听说姑娘喜欢临摹字贴,在下书房中倒有些好字,姑娘有空可以来看看!”
我点了点头,才返了身朝奕肃房中走去。
奕肃已坐了起身,竟也懒散地斜斜靠着,一手搁在裘褥外,平日束起的长发有些凌乱地落在身上,我忙上前,坐了他床弦处,一面打量了他,脸色比起昨日稍稍好些,一面说道:“这么早便醒了吗?昨夜睡得还好吗?”
他点了点头,却说道:“再休养几日,我们便可以上路回应天了!”
我听得不觉愣了一下,立即又缓了神笑了道;“对啊,这仗也打完了,你也可以回去给皇上复命了!”
他瞧出了我的犹豫,竟自嘲地笑笑:“寺玉不是急着要回去吗?”
我听得心下暗觉诧异,看向他眼底却有一丝失落,不禁小心翼翼地问道:“奕肃,你撑着受伤的身子要一举攻下余党,是为了!”
话未说尽,却被他止住了:“多一日,不过是边界的百姓多遭一时罪;况且要士气凝聚也不是易事,大军连日攻城未下,此时一得攻克,正是全军士气高昂时,当然要一鼓作气地铲除余党。”
见他神色如常,此言又在据在理,我才舒了心,朝他笑着说:“是啊,无论如何,这仗总算是完了。等你伤好了,我们便回应天!”
我简直是谄媚地朝他笑着,他看了只得一面摇了头一面淡淡地笑了笑。
而我心里却不是滋味,又要回去了么?那再见木预岂不是难上加难。转念又想,隐约只觉这一件件事循序渐进地朝前发展,我只能顺了它的步子,一点点看清将来的形势。既然这其中的人都不会改变,也只能由我且行且琢磨。
而后,在精心照料下,奕肃的伤恢复地很快。瞧他精神日渐好转,我心里也安稳下来。只随着这离开的时候越来越近,便又蜷回屋里,常常只看着这屋中的一切呆呆地出神。
不觉有人在敲门也不知,还是小叶唤了我:“姑娘!”我才啊地看向她,她指了指门外,我才明白过来,只朝她点点头,她才上前开了门。
却是沐管家探了头进来,看了我笑着说:“姑娘在屋里啊”
我看着他笑得皱纹挤作一处的脸,一面点头笑着道:“刚才未听见敲门声,让你久等了!”渐渐并不再讨厌沐管家,不过是主子不同,行事便有分歧,道不同不相为谋,又何须耿耿于怀。
他并不在意,却伸了手,却是手上捧了书:“这是大人命我交给姑娘,说是姑娘前些日子想要的书!”
我接了手中,看了一眼,却是一本专用临摹的字贴,心下便明了,一面朝他说道:“我知道了,替我谢过大人!”
沐管家依旧笑着点了头,才退了下去。我坐回书桌前心不在焉地翻了几页,又站了起来:“小叶,领我去大人的书房吧!”
她点了点头,从屏风上拿下披衫,替我着上。这才开了门领了我往沐琼书房走去。
达官贵人的府邸总会让我走得迷路,这些古色古香的走廊是很精致好看的,却让我进去了,便绕不出来。
至书房前,小叶替我敲了门,屋内传来一声:“进来吧!”
我方推了门,小叶却不跟上,只朝我说道:“我在门外等候姑娘!”我点了点头,心下暗觉这丫头不言不语,心眼却清楚。
进了书房中,却见沐琼正立在书橱旁,手上捧了一卷书,他看了我露了一丝笑意:“姑娘,随意坐吧!”
我方踱到书桌旁,他的桌上也叠了层层书籍,我不禁一面随意地翻了,却是《资治通鉴》、《史记》,《三十六计》,还有《墨子》我看了不觉笑了出来。
他听到笑声,才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只挑起《墨子》说道:“墨子的忠臣之道,可谓独树一帜!”
他并不在意地笑了笑,却也不解释,却转了话:“姑娘那日有话要说?”
我才想到此行的目的,才正了色,踱到他面前说道:“我是想给大人一个劝告!”
他却又看向手中的书卷说道:“如果姑娘是来劝我的,恐怕是白费口舌了!”
我摇了摇头,心知他并不看向我,却能觉察到我的一举一动。他依旧是看着书,我也不恼,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大人所要做的事,此时不宜!大人此番随皇上亲征讨伐蒙古,皇上的兵力如何,大人作为神机营的指挥使,应比寺玉清楚!”
他还是看着书,我知道他此刻定是留了心听话,只继续说道:“,皇上心里最忌讳的莫过于建文帝失踪一事,虽未大张旗鼓地寻找下落,却暗暗派人四处搜寻,此事,大人也比我更加明白。”
话渐渐说开,我也不避讳地直言道:“大人要起兵造反,这样的事皇上会一无所知?即便此时借了云南内乱避人耳目,大人可以手握兵权,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上迟早要有所察觉!”
他听了,欲开口说话,却被我挡了下来,我继续说道:“你莫要说等皇上知道时,你已万事俱备,只待揭竿而起。皇上如若没有所怀疑,此番需要由四王爷领了兵马来与沐大人协力平安南么?”
他脸上这时才有一丝凝重,我暗暗捏了把汗,心里明白先前所猜测的事,不论真假,都可以借来唬弄一下了。奕肃是否是皇上暗遣的“探子”,我其实也并不知道。我所清楚地不过是大略的历史,至少这一段时日,云南边境还算平静。
再看向沐琼,他还是沉默不语,我不禁上前,加重了语气朝他说道:“沐大人,听我一言,这兵变一事,此时绝不是时候!”
他微微皱了眉头,忽然眼神一厉问道:“那姑娘的意思,何时才是时候?”
我一听,不禁噤了声,一时也回不上话,只迎了他的目光,却见他露了一丝嘲讽。暗想不妙,我这一犹豫,恐怕让先前的话都作了废。
心下又暗暗计算了时日,才深吸了口气朝他说道:“半年后,皇上会派船舰出海,往南方向巡游,诣在威服四海,但恐怕暗地里也是要去寻老爷子的下落!”
他听得一愣,脸色一变,厉声道:“你怎么知道?”
我看向他,便是猜测地说道;“难道老爷子真要往南下?”
他却不作声,怕确是有此打算。我忙拉了他:“不可,老爷子就在江南立足吧。皇上不久要迁都至北平,江南地幅辽阔,人烟聚集,隐于市中才安全!”
他脸上才回复了平静,只淡淡地点了头。
我又说道:“至少要三年,三年后发难,才有胜算可言!”
“为何?”他问道。
我摇了摇头,只佯作高深莫测:“天机不可泄露,但信不信由你!”我发狠撂了话,将郑和下西洋一事都抖了出来,便是要让他犹豫,让他对我的话有一丝上心。而三年之期,三年怕是明成祖崩驾之时,便是太子继位,不禁脑海中闪出太子温存和熙的神色。
不觉有些走神,却是沐琼的发问将我唤了回来:“寺玉姑娘,我真有些看不懂!”
“不懂什么?”我不禁有些懵了。
“你究竟在帮谁?”他放下了书,面对着我问道。
我只是苦笑了一番,偏了头,看向旁处喃喃自语道:“我也不知道,我不过是不想看到很多事的发生!”我知道我这是蜉蝣撼大树,不自量力,但唯今之计,为了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我只能这样一步一步走下去。
“这番话,你可曾说与过公子听?”他忽然问道。
我摇了摇头,朝他笑了笑:“今后与他之间,不想谈及此事,我知道我无法改变什么,对你们而言,此时谋划的事怕早已将你们的前半生,或是此生的一切都搭上,怕是早已融入骨血中的信念,我改变不了!”
他听了,竟惨淡地一笑,多少往事百转千回,尽在一笑间。
我也只是笑,看了他却也不知心飘至何处。又坐了半晌,才起了身:“好了,不耽搁沐大人看书,我也该回去了!”一面说着,转了身,不觉碰上书桌上一物,却是一幅画,落了地上正好摊开了。我忙要上前替他拾起,他脸上一变,匆匆上前挡了我,我却已看见,那画中是一女子,咋看之下,只想起那首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再一看;又觉是莫名熟悉;仔细瞧去;不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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