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泪-歌德斯尔摩》歌德斯尔摩-第232章


虞楚昭转过头来,□□战马轻声嘶鸣。
日出前最黑暗的时刻,空城街的道上,吕不韦一动不动的站在雨中,宛如盯上了猎物的毒蛇。
“你来了。”虞楚昭自知是走不掉了,一抹脸上的雨水,干脆抱着手臂,高高坐在马上睥睨那独臂老头。
吕不韦更加苍老了,一身华服早已脏污不堪,头发纠结在一处,看来就像个街边的老乞丐,唯有一双眼睛更加阴毒了。
虞楚昭总算知道他是如何逃脱楚军铺天盖地的搜索的了。
“虞楚昭……”吕不韦嘶哑的声音宛如金属相互摩擦一般刺耳难听。
“做什么?”虞楚昭紧紧盯着吕不韦,面色警惕。
他知道就算吕不韦现在看上去又老又残,却依旧是不容小觑的。
虞楚昭现在能做的,就是拖着时间,期望拖到黄河决堤的时候……纵然自己也活不了,也要和这老头同归于尽。
☆、千里冰塞川
一道闪电刺穿苍穹,撕裂开的天际投下光线,照亮荒废街道两头对峙的两人。
“老夫知道你手上有长生,交出来,老夫和你们楚军之间便就此作罢,如何?”
吕不韦的话音透过炸雷声传进虞楚昭的耳朵里。
“开什么玩笑?”虞楚昭笑,笑意不进眼底。
吕不韦眯着眼睛,倏然间就收敛了里面的杀意。
“老夫从不开玩笑,老夫要的不过是长生而已。”
虞楚昭一愣,须臾间猜出吕不韦所谓的“长生”是什么——恐怕就是秦皇陵中小鬼交给自己的那颗珠子。
“原来是试探……”电光火石间虞楚昭瞄到了吕不韦话中的伏笔,定然那高调抬进咸阳的山河九鼎叫吕不韦猜到秦始皇陵被扒了。
“哪有什么长生?”虞楚昭嘲道:“那秦皇陵你不是进去了?棺材里头就是一具枯骨。”
吕不韦却冷笑:“你果然进了皇陵!把长生交出来,楚汉之争,老夫便不再插手。”
虞楚昭不心下不解:“这老东西为何如此笃定自己找不到的东西是真的存在?”
除了他和项羽、甘罗三人知道有这么一颗珠子,全军便再无人知晓。
“如何?”半晌不见虞楚昭开口,吕不韦不耐道,眼中闪过贪婪的光,不自觉的往虞楚昭方向走两步。
虞楚昭瞬间勒马后退,暂且将心中狐疑放下,做出一副惶恐状,嘴里胡乱道:“你别动,你一动小爷就紧张,一紧张就容易思考不能。”
吕不韦只得站住,眼眸中杀意再现,却终究被他强行收敛下来,冷声强调:“这可是划算买卖。”
虞楚昭揣度着吕不韦突然这般急切,恐怕是自觉时日无多,想着用这去续命才是。
想到这里,虞楚昭恍然大悟,思及那两条被冲出秦岭的大鱼 ,也明白了吕不韦为何迟迟未动手——八成是实力有损!
眯起眼睛细细一看,果然,只见吕不韦面上透着一层死灰色,而被雨水打湿的胸膛出隐隐可见血迹,显然是和项羽在秦岭交战后伤的不轻,看着术法修为也折了大半。
虞楚昭心中有数了,道:“让我想想先。”
“说的倒是好听,恐怕是拿了东西就翻脸不认人了吧!”虞楚昭心中嗤道,面上却露出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只要能吊住吕不韦,再一刻的时间便足矣!
虞楚昭又做出狐疑状:“你说话能算数?你背后的人恐怕不会同意吧?”
吕不韦冷笑:“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
虞楚昭坐在马上一副有恃无恐的慕言,嗤笑一声:“不然,小爷毁了那长生,如何?小爷可不求长生不死!”
吕不韦面色骤变,勉强保持平静,道:“老夫答应之事说到做到!”
虞楚昭却继续嘲弄:“你有把握眼下能对付得了小爷?”说着,面色便沉下来,青虹铮然出鞘。
吕不韦浑浊的眼睛倏然眯起,身形句想散去,却不及虞楚昭飞马而来的速度快,转瞬之间已被马上少年缠住。
骤然拔长的丝线死死缠上神兵剑刃,虞楚昭抽剑,瞬间火花四溅。
“小爷要看看,这只有五个手指的傀儡戏是怎么个唱法!”虞楚昭暴喝一声,借着战马的冲力往前压去。
雷声平地炸响,战马长声嘶鸣,受惊人立而起,同一时间,虞楚昭翻身跃下马去,就地一滚,躲开吕不韦手中丝线的攻击,身后战马瞬间被丝线搅成碎片!
虞楚昭借吕不韦不及收手之机,翻身而起青虹乍然刺向吕不韦胸口!
“找死!”一声暴喝骤然在虞楚昭背后炸开。
虞楚昭汗毛直竖,弃了攻击慌忙往侧面闪躲,背后瞬间传来被灼伤的痛感,再回头,只见刚才站立的青石板路已被劈出一道裂缝。
“你……”虞楚昭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
排山倒海的轰响声淹没了虞楚昭的声音,吕不韦慌张的大叫声也被掩盖。
地动山摇,黄河决堤!
奔腾而下的水流掀起数十丈高的巨浪,直扑下来,由不得人做出反应,瞬间将颍川淹成茫茫大海!
百万汉军眼睁睁看着托着冰川的水流瞬间决堤而出,却是逃无可逃,一时间战马嘶鸣声,兵卒的惨叫声混杂做一片。
“撤!”韩信大喝,一边扯着缰绳,却不知逃往何方,只见得四面八方皆是滔天巨浪。
楚军高居白鹿原上,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下方咆哮奔腾而去的水流。
“陛下呢?”终于有人轻轻问出声,全军鸦雀无声。
黄河之水急速奔腾,间或夹杂着上游一路冲下来的巨型冰塞,所经之处墙倒房塌,树木尽数折断。
一急速漂流而去的浮冰上,一骑居然平地一跃十数丈,旋风一般跃上一不住起伏旋转的巨大的冰塞,冲击力将那冰塞压的狠狠向下一沉。
白鹿原上,楚军顿时山呼海啸般的一阵沸腾,战鼓震星辰。
冰塞边缘,一只不住打滑却依旧死死吊着的手倏然僵硬。
项羽策马在浮动不定的冰塞上如履平地,驻马站了一会儿,倏然翻身下马,将那苍龙破城往下伸过去:“韩信,你我正经打一场,不带兵马,只我二人。”
那只手不动,一会儿狠狠握住长戟,下头之人借力往上一跃,踏上冰层,抬眼望项羽:“望长安侯赐教!”
刘季抱着一根冰塞侧缘的冰柱,被拖在湍急的水流中,听着上头那兵刃交鸣的声音胆战心惊,头一阵阵发昏,一会儿便觉得裤裆一热。
终于,上头的声音停下来,韩信的仰面栽倒进了奔腾的洪流之中,须臾间便被浑浊的水流吞没。
刘季这会倒是不发抖了,恐惧到了极致,便只剩下麻木。他最锋利的武器没有了,韩信终究还是败了,或者说,韩信死了,被那个所谓的项王杀了。
刚才韩信落下的瞬间,刘季昏花的眼睛竟然尤为清晰的捕捉到了韩信脖子上的伤口,一刀毙命。
“汉王,出来吧。”项羽冷漠的声音在刘季头顶上响起来。
白鹿原一战汉军主力败亡,死的死,不死的收编,楚军进一步壮大。同时,刘季被俘,韩信、灌婴战死,彭越出逃,萧何殉国。
次日,项羽朝,立国号大楚,昭告天下,同时一纸檄文出咸阳,绞杀汉军余部,得彭越等诸将领及刘季家人人头者赏千金。
一时间,各路牛鬼蛇神纷纷涌动。
一个月后,汉军残部兵败如山倒,楚军瞬息之间收复会稽郡等处,九江、辽东等闻风纷纷归附,天下大统指日可待。
一袭黑色衮服随风滚动,头顶上,星河万顷。
“还是未有昭昭的消息么?”项羽站在甘泉宫的至高点上,像一只孤独又阴郁的雕。
李信忧虑的看了屋顶上立着的项羽一眼,摇头,旋即转身离去。
项羽看着那一身禁卫军统领的服饰的男人消失在逐渐修缮起来的宫殿群落中,自嘲的摇摇头,将另一坛酒拍开,狠狠灌上一口。
是了,他已经是万人之上的帝王了,哪里还有人会共他屋瓦之上把酒消愁呢?
唯独会不管他是布衣百姓、起兵诸侯、败军将领还是开国帝王,都会嬉皮笑脸陪他共饮的那人却是不知所踪。
这天,夜色笼罩甘泉宫,孤灯一盏未眠人。
高处不甚寒,帝座旁空无一人,仲夏之夜,犹觉寒冷。
外头三声敲门声越过空荡荡的大殿,掠过那高耸在室内的九十九节台阶,最后落入皇位上孤独的帝王耳内。
侍从的声音带起一片回声,回声相互重叠、撞击,就像是无数幽灵在窃窃私语。
最后,那尾音清晰起来:“陛下,刘季死了。”
孤独的帝王心中紧绷的弦倏然一松,面色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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