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质》第102章


力,啃心噬骨。
沈青岚像是听到他的喊声,缓缓睁开眼睛,一对眸子显得比平时更黑更亮。颊边轻微的刺痒感让他转头想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卓信惊喜地呼喊,“公子醒了,少爷,公子醒了!”怪不得他如此高兴,沈青岚这些天来哪怕醒了也是闭着眼睛不语不动,有时候根本察觉不了他到底有没有醒过。
卓天屹抬头,看到沈青岚看着他的眼睛,他也被卓信的惊喜感染,“快,快去叫厨子做些吃的来!”
卓信蹬蹬蹬跑到外屋端来一碗温在木桶里的米粥,“少爷,吃的一直备着呢,就怕公子想吃的时候来不及做!”
“快,把公子扶起来!”卓天屹吩咐道。
卓信放下粥碗,上前小心扶起沈青岚的上身,在他身后塞上枕头。卓天屹从碗里捏过汤勺,舀起一勺,吹凉了,递到沈青岚嘴边,“乖,吃一口。”
沈青岚看着他,那眼里没有几天前的恐惧绝望,也没有他期望出现的柔情蜜意,只是平静无比。
好像什么都过去了,什么都看淡了。
卓天屹的心擂鼓一般响起来,不确定此时沈青岚到底在想什么,两个人之间在这场巨大变故之后既然没有出现他期望中的样子,那又会出现什么情况?
一切都要等沈青岚开口之后才能明确。
他无比紧张地望着沈青岚睁开的眼睛和闭着的嘴唇,像等待宣判的囚犯。
作者有话要说: 沈蜜终于了断了自己跟孟怀渊之间那道无形的纽带,跟他告别了……
☆、第八十二章 对饮
沈青岚眼神从卓天屹脸上滑过,出神地看着地上从窗外照进来的明亮月光,问道:“今天是几时?”
卓天屹昏迷了这么些天,自己也答不上来今夕何夕,卓信答道:“公子,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
“中秋……”沈青岚喃喃道,“怪不得月光这么明亮。”
随口一说的话,听在卓天屹耳朵里却是酸楚不已,中秋佳节,人月两圆,原本他是计划要与沈青岚到坐落在随州香湖边的卓氏别苑过的,没想到弄成现在这样的场面。
他把那勺粥重新递到沈青岚旁边,“吃一口,好不好?”
“卓天屹。”沈青岚忽然抬头唤了他一声,语气平静得让人害怕,明亮得如同此时窗外的月光一样的视线投注在他脸上,让他觉得无所遁逃。
卓天屹心悸不已,这样的眼神和语气让他不敢接应,生怕下一刻,那些生离死别的话语就那么平平静静地从沈青岚口中说出来,打他个措手不及。
可又无法不回应,他只能尽量稳着语气,轻道:“我在,你想要什么?”
“我想喝酒。”沈青岚平静不已地说出这四个字,在卓天屹心中又带起巨大的酸楚,沈青岚从未主动要求喝酒过,他甚至从未提过要求,无论是吃穿用,还是别的什么,从来都只有自己硬安排给他,强行塞给他。
看着沈青岚凹陷的眼窝,青白的面色,他心里深深地明白,这样虚弱的身体,喝酒绝对是伤身害命之举,可在那双平静雪亮的眼眸注视之下,却一个拒绝的字也说不出来。
“好,”他听见自己说道:“你想喝什么酒?”
“醉春风,”沈青岚清楚地说出这几个字,“可以吗?”
“可以,我陪你喝。”卓天屹忍住心口的剧痛应道。深吸口气,转身吩咐卓信去找卓世安让他即刻派人去晋阳城里的孟氏酒楼买醉春风。
卓信在一边听得心焦不已,见卓天屹真的答应了沈青岚,急得不得了,“少爷,你跟公子现在都不宜饮酒,太伤身了!”
卓天屹摇摇头,“叫你去你就去,快些!”
卓信还想说什么,卓天屹冲他摆摆手,他只好无奈地领命而去。
门外,卓世安听闻卓信的禀报,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我的祖宗啊,这时节怎么能饮酒,太胡闹了哇!”急得团团乱转,想想还是派下人即刻骑马去孟氏酒楼买酒去,毕竟,卓天屹的吩咐,从来没有打折扣的时候。
打发卓信回去东厢随时照看着,自己又拎着袍摆颠颠地跑到前院,找到正在卓天屹书房里忙活家里事务的顾清扬,把卓天屹的吩咐说了一遍。
顾清扬脸色凝重,叫他赶紧去把药材铺的大夫和贵重药材都弄来,自己即刻叫了周云雷等弟子,往东厢后院赶去。
两坛醉春风买来的时候,卓天屹与沈青岚已经来到院子里,卓信在院中桂树下的石凳上铺上座垫,又将酒具小菜端到石桌上。
卓天屹把连同卓信在内的所有下人都遣出了主院,院内只剩他与沈青岚两人。
沈青岚什么都没看在眼里,只是抚着放在桌上的一坛醉春风,俯下…身深深地嗅了一口。
卓天屹捏着粥勺走到他身边,恳求道:“先吃点粥垫垫肚子,这么多天没吃饭,这样喝酒,身体会受不住的。”
沈青岚像没听到一样,面上带着微笑,“醉春风是师兄和我最喜欢喝的酒,味甘冽,性绵长,十八岁前,师兄一直不让我多喝。”
卓天屹心口刺痛,沈青岚的样子丝毫不为他所动,而是完全沉浸在回忆之中。
“不过我经常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喝他珍藏的酒,每次只喝一两杯,少了他也发觉不了。”沈青岚抬头朝卓天屹一笑,眸子里泛上一丝灵动的慧黠之色。银白的月光洒在他脸上,为他那双因消瘦显得更大更亮的眼睛更增添了几分光泽。
那是这么久以来从未在他脸上看到的神采,哪怕他此时如此虚弱,都比从前快乐得多。
愧悔难受之下,卓天屹一狠心,“好,今日我便陪你喝个痛快!”
话音一落,便听被卓世安找来已守在门口的大夫大喊,“使不得啊少当家,您身上的伤刚止住血,这个时候一喝酒,血脉一热,那伤口立时就开裂了呀!”
他这么一说,其余几个弟子,还有卓世安都七嘴八舌阻止劝慰起来。卓天屹听得心烦,高声道:“都给我出东厢,到厢院门口去等着!”
卓世安还想再说什么,顾清扬止住了他,“什么都别说了,天屹自有主张,都出去吧。”率先出了东厢,他这么一带头,其余弟子和卓世安也只好都出去了。几个大夫叹着气到前院伙房备药。
主院里,卓天屹忍着适才大声说话时引起的伤口疼痛,用空着的手拍开一坛酒的封泥,刚想提坛子往杯中倒酒,沈青岚就上前捧起那坛酒,仰脸喝了一口,腕上的铁链碰在坛子上,嚓嚓地响。
热辣的酒液经过口腔顺着咽喉流进多日不曾进食的肠胃,带起阵阵火烧火燎般的疼痛,胸腔里的一颗心像被疼痛点燃了一般,也蓦地燃烧起来。
少许酒液顺着嘴角流出,沾湿了干裂的唇,在月光下为他苍白憔悴的容颜增了几分颜色。
卓天屹看得心里像有刀子在搅动一样,干脆也开了另一坛酒,拎起来仰脖喝了一大口。酒一入喉,尝到了那烈性的滋味,满心满脑便更是焦灼不已,沈青岚的身体在这样的烈酒刺激下会受到多大的伤害,他已经不敢再多细想,只能泄愤似地往自己嘴里猛灌,似乎这样就能抵消心里的焦急疼痛一般。
沈青岚闭着眼睛,慢慢体会此刻由内而外蔓延整个身心的火热疼痛,“是江南的醉春风,这么几年过去,味道还是一点都没变。”仰头又是一口。
卓天屹也喝了一大口,坐在石凳上,伤感道:“味道是不错,难怪你能怀念那么些年,而不愿改喝眼儿媚。”
听到他一语双关的话,沈青岚绽出一个笑容,“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醉春风吗,那是因为,”他抬头看向悬在深蓝色天幕中的圆月,语音变得悠远,“醉春风是我这辈子喝的第一口酒。”
“那时候,我才十二岁,在石驼山,也就是去苗寨的时候,船队等候的渡口附近,遇上了山洪,是孟怀渊救了我,那天,也是八月十五,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在孟家的船上,为给我驱在山洪中受的寒气,他让我喝了一小杯醉春风。”
“我第一次喝到酒,也第一次遇到山外的人,都是孟怀渊带来的。”沈青岚的声音带上了春风沉醉的味道,尽管此时是秋夜。
仲秋的夜风虽不比苗寨的山风,但也带着丝丝凉意,他却不觉得冷,满心都沉浸在回忆里,让卓天屹想起那日在小船上,沈青岚讲起《越人歌》的故事时的神采样貌。
现在才知道,那天小船经过的地方,对沈青岚来说根本就是故地重游。怪不得他能那样在水中不懈追寻,又在自己想要表白的时候不惜用那种方式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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