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边声连角起》第4章


月亮照在地上,像极了当年班里的一地白霜。
秦科的脸在月光下越发清楚,我看见大颗大颗的泪从他的眼里滚落,他没有擦,任凭眼泪流满了脸,然后滴在草地上。
秦科说,雨,俺喜欢你的歌,俺一听就想家,想从前的战友,还有很多很多事。
秦科说完,擦擦脸,起身,说,雨,谢谢你,你真好。
终于熬到了回去的那一天。
我回来的时候连长第一时间找到了我。
连长说,瘦了瘦了,雨,我的小雨,我的排长同志。
我说,想你想的,我的连长同志,我的张大营长。
连长问,有多想?
我说,你猜。
连长说,嘿嘿,我检查检查。
我一边躲着他的唇,一边骂,滚滚,不怕人看见。
连长不依不饶,不怕不怕,我亲亲你我的小雨儿又不犯法,嘿嘿。
日子依旧往前。
得空了我去班里找找陈州他们,坐着聊天,摆弄琴和歌儿。
或者一起去服务楼,喝水吹牛。
连长没事就跑来拉着我钻来钻去亲亲抱抱嗯嗯啊啊。
每次我一到侦察营总能准时在楼门口遇见秦科,他朝我嘿嘿傻笑,说些闲话儿。
☆、八
夏日的炎热肆意的阳光终于安稳了下来,温暖柔和的照着大地和地上的人。
夕阳西下的时候,我照例在小山丘,那是亘古不变的太阳和月亮,还有熟悉的风也来,翻了我的衣角。
我听见草叶随风沙沙响,还有营房里隐约的战士们的歌声。
我听见若有若无的脚步。
我没有回头,我说,你回来了,我的连长同志。
秦科在我身后嘿嘿笑,雨,你咋知道是俺?
我回头,看秦科。
秦科在我身边坐下,突然说,雨排,你说的连长同志,其实是张副营吧?
我没有说话,秦科说,俺知道,你在等张副营。
秦科说,俺知道,你俩好。
秦科说,俺知道,你喜欢张副营,他也喜欢你,俺还看见过你俩抱着亲嘴儿。
我看着秦科,一直盯着。
秦科脸又红了,他说,那啥,俺有些话,趁张副营出公差,想,来找你,跟你说说。雨,俺,俺,俺们都一样,那时候,俺就喜欢过俺们战友,俺一直不敢说。其实,俺一直在看你,你一来俺们营俺就赶紧下去等你,跟你说几句话,你在哪唱歌俺就赶紧过去听,你放心,俺不乱说,也不乱来,俺就是,想看看你,听你唱歌儿。
秦科脸似乎被夕阳染了,红彤彤的,他说,俺,俺能抱抱你,亲你一下不?
我还是没说话。
秦科咬着牙瞪着瞪着地上天上。他似乎下了决心,摸索过来,轻轻抱着我。
我感觉到,像山里那样,大颗泪珠滴落在我的脖子里。
秦科说,俺,俺……
我叹了一口气。
秦科抱的更紧了。
我闭上眼睛,突然秦科放开,就地跳起来。
秦科说,张,张,张副……
连长喊,张你马勒戈壁!
接着重重的一脚,秦科一下半跪在在草地上。
秦科接着说,张副营,俺……雨……
连长又是一脚,雨,雨,你再叫一声?!
我起来抱着连长,连长像狂怒的雄狮,一把甩开我,我喊,秦连你傻啊跑啊?
秦科一动不动,看着我和连长。
连长气急败坏,按着秦科,也不说话,一拳又一拳。
我又抱着连长,连长回头,吼,我他妈匆忙回来看好戏来了,滚!
连长一拳打在我太阳穴上,我记得我真的滚了,滚下了小山丘。
我看见太阳月亮星星草叶儿在我眼前转来转去,脸上好像被草叶子划破了,有点疼。
我看见连长慌慌张张往我这跑。
我看见秦科没有顾上擦掉身上脸上的血迹,跌跌撞撞跑下来。
我躺在草地上,看着连长的脸。
我挣扎,要起身。
连长喊,雨,雨。
我点点头。
秦科喊,雨排,你没事吧?
我回头,想要冲秦科笑。
结果吐了秦科一身。
吐过以后,我清醒了一些。
连长四下看看,幸亏周围没有大石头块儿。
连长说,幸好,没碰着哪儿。雨,你叫我一声,看能说话不?
我刚想叫,我的张大连长。
结果又吐了连长一身。
然后我清醒多了。
连长和秦科脱下上衣,清理好,无奈的看着我。
连长问,你俩咋回事?
我看见连长的手青筋爆出,我伸手抓住连长的手,于是连长慢慢消退了怒意。
后来每当连长情绪波动的时候,我都这样抓着连长的手。
再后来,团先生情绪波动的时候,营先生也这样抓着团先生的手。
连长说,我握着他的手,他感觉无比平和,安稳,心就静了下来。
我说,没事。
连长问,他欺负你了?
我说,没有。
连长又问,你自愿的?
我说,不是。
我说,连长,你别记恨人家。对了,你咋今天回来了。
连长说,遇见某连队的车了,顺路回来,回头我得好好谢谢人家,我晚回来一天,你的连长同志就换人了。
秦科尴尬的站在那里,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连长喊,还不快滚!
我晃晃脑袋,说,秦连,等下。
我说,秦连,我没事,对不住了,我替张副营道歉。
秦科说,别,别,俺,俺该打。
连长说,咋你还替我道歉,道鸡毛歉。
我看着连长,不说话。
连长说,那啥,秦儿,明天咱一块喝点,好好聊聊。
秦科说,俺,俺
连长说,你那熊样儿,面条那事儿雨跟我说了,瞧瞧你,遇事儿就结巴,有一点侦察兵的样子没,丢老子的人!我就说,我们家雨咋会看上你!
我说,你给我闭嘴!
连长没有听我的,继续说,秦科同志,明天晚饭后,小山丘集合!
☆、九
第二天陈州找到我,得意的笑。
陈州说,雨,刚才我在楼下见武侦连那秦科了,鼻青脸肿的,据说是喝多掉沟里了,我看不像,像是给人揍得。是不是你找老连长了,嘿嘿,行啊你。
我愣了一下,我说,你在楼下见他了?
陈州说,是啊就站在楼下。
我出去,往下看,并没有人。
陈州说,刚才还在这儿啊?算了,算了,不管。雨,帮个忙,我一个老乡,套士官,你去,找老连长说说。
程连长的声音响起,啥事啊,还得找老连长,我这个连长不管用还?
我们回头看程连长上楼,敬礼,打招呼。
我说了这事。程连长说,正好,我也有事儿,侦察营,我一个亲戚,想外调 ,你一起打招呼。
我笑,程连您亲自去多好。
程连和陈州笑了,雨排长的话在侦察营好使不是?
入夜,小山丘。
我看见连长和秦科坐在小山丘上,真的你来我往在喝酒。
他们打招呼,雨,来了。
我想,操,又开始谈判我了吗??
连长说,来,雨。
我说,你们干嘛呢?
连长笑笑,别急,雨,我和秦连说点别的事,那啥,秦儿,你说。
秦科干了一罐啤酒,开了腔。
雨排长,张副营,俺对不住你们。俺看着雨,听雨唱歌,就想以前,就想多在雨排长跟前凑凑,俺真没别的意思。
连长说,操!
秦科急了,又说,俺真没别的意思,俺知道,俺和你们一样。小时候在村里,俺就喜欢看地里干活的大人,喜欢看他们下河洗澡,喜欢拉小伙伴的手。
秦科又说,俺上高中的时候,迷迷糊糊的跟俺同学干过那事儿,俺也知道了,确实男人之间有那个……
秦科又拉开一罐啤酒,闷掉一半,说,后来,俺上军校了,俺和俺同学员队的好,俺喜欢看他笑,俺喜欢听他说话。俺知道,俺把人家咋样了,他就是俺的人了,俺得对他好。俺们说好了,要一起下连队,一起奋斗,一起当团长当师长。可毕业时候他丢下俺去机关了,过了一两年去上研究生了,连个电话连封信都没有,呜呜呜……
秦科擦擦眼泪,干了剩下的酒,说,俺每次听见雨排长唱歌,就想起来,俺替他值班,给他买零食,他替俺写作业,帮俺考试。俺们在食堂他偷偷摸俺,俺们挤公交车一起外出买东西,呜呜……他不要俺了……
连长摇摇空罐子,丢开,又拧开一瓶白的,闷一口,说,听听,听听,雨排长,听听,跟那王八蛋一样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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