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里的皇子》第71章


周国大军突袭两国边境夺回一城,算是短暂的按兵不动之后的一次奇袭,士气大振,这场胜利的消息没过多久就传到了皇都,战胜的喜悦一扫先前的阴霾。
满朝文武不再围绕着该不该开战而争论着,质疑陛下的能力本来就是不明智的举动,而眼下,朝臣们的目标都放在如何将这段战事写入史书,帝王归来之时要呈上怎样的庆功文书。
甚至有些宫殿的宫人们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百姓们茶余饭后聊得最多的也是战争。
战争,本不应该是件值得人们喜悦的事,而跟风这个习惯,却让多数的人忽略了这一点,谈及战事,多数人兴致高昂,更有胸怀大志的青年志士恨不能投身战火报效国家。
无边落木萧萧下,秋去冬来断肠时。
眼见别院的高挂的红灯笼,伊人轻叹口气,拢了拢肩上的披风,却仍觉得冷,身冷,心更冷。
而内心的酸楚,心中的担心,是身边人都无法理解与化消的,迎风只能闻到落木枯草的衰败味道,丝毫感觉不到一丝可以喜悦的情绪。
“主子,这里风大,回屋里吧!”想再为她添一件衣裳的绿芳面露忧色,却不敢多说话,不远处驻守冷宫的宋景满一丝不苟地站在原地目不斜视,原本活泼的小宫女此刻只能暗自叹气,却是因为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就连她,也不能解开主子日渐紧皱的眉头。
沐妃点了点头,虽然心情担忧,但性子温和的她也能理解身边伴她多时的宫女的心情,淡红的唇动了动,正欲转身进屋。
一道灰影嚣张地窜入了冷宫,越过驻守的侍卫,直闯入沐妃所在的庭院。
只一瞬间,兵器交接的声音便在空旷寂静的院子里传开。
绿芳本能地护在转过神来的沐妃的身前,却和沐妃一样在看到那道灰影时震惊了。
一对凌厉的杏眼,面容英俊,颀长身材与高超的剑招,即使宋景满与他过招时间不短,却依然占不了上风,气急败坏的宋景满正要采取快攻的时候,只听得柔弱女子的一声“住手”。
双方都同时停了下来。
纵使过了十多年,岁月却独对那人有所偏好,脸上不仅未添多少风霜,甚至寡淡的神情更添几分清秀如画,淡雅美好。
面对眼前思念了这么多年的人,沐丹鹤只能哽咽着用嘶哑的声音道,“姐……”
“……丹鹤?”沐妃全身微微颤抖着,突如其来的震惊让她有些难以适应,心中的喜悦却是泉涌而上,“真的是你?”
沐丹鹤艰难地点点头,若不是宋景满一剑横在他面前,早就冲上去了。
宋景满在沐妃与男子之间看了眼,利剑爽快一收,转身离去,“一刻钟,我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绿芳还在惊讶宋景满怎么这么好说话的时候,丹鹤已然跃起拦在宋景满的面前,“什么一刻钟?你有什么能耐在一刻钟后赶我走?!”
宋景满皱眉,“宫内禁军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丹鹤怒火中烧,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绿芳连忙上前拉住他,不自觉地用了从前的称呼,“少爷!你千里迢迢困难重重地过来该不是就为了和宋师傅吵架的吧,有什么话赶紧跟主子说吧,被发现了你走得了,主子和我该怎么办啊!”
这声劝,让丹鹤稍微冷静了下来,收剑快步到沐妃的身边,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沐妃轻拍着青年的背,眼中虽是泪水盈眶,嘴角却噙着微笑,“这么多年了,你的性子还是没变……”
宋景满守着院门,偶尔朝里面的院子望一望。
擅闯皇宫的人竟然是沐妃的弟弟,然而更让他吃惊的是,他竟然没有将这件事情上报,不仅如此,还给他们相聚的时间。
可紧握着剑柄的手却不自觉地颤抖着,一份莫名其妙的心情占据着宋景满的内心,对于住在这里的那对母子,他心里总有种不知名的感觉,明明只是不需要予以感情的监视对象,却不知不觉间在帮助她们,而今日见到沐妃那惊鸿一瞥的笑容后,这份心情变得更加浓厚。
而他却不讨厌,不仅不讨厌,还能感觉到不小的愉悦。
他从来没有为过一个女人拔剑,他的剑,从来是为了朝廷和主上。
这一次的破例让他感觉到些许疑惑,从不曾后悔。
一刻钟后,那道灰影如约无声地掠去,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他们短暂的兵器相接也没有惊动任何人,望着门扉紧闭的屋子,宋景满猜想此刻房中的人不知是何表情。 
五十八
冷宫的访客来得无声无息,而裕王府上也迎来了一名神秘的客人。
过长的斗篷与兜帽隐藏了那人的容貌,只凭身形知道那是一名高大的男子,气势非凡,却很擅于隐藏自我气息,尽管看不到面容,一双犀利的目光却仍能让人感觉到战栗。
执语浅笑着摆好茶具,只见那人从容落座,低声道,“茶不够味,我要烈酒。”
只有两人的屋内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执语儒雅的面容微笑不改,“不想惊动我府内的人,阁下只好将就,因为本王也不确定府上那些人是别人的内线。”
“哼,以你的能耐,除非必要的为你传递不实之事的人,内线之说只会让你我之间的合作产生猜疑。”
“依阁下之能,亲身来此,才最是让本王猜疑。”
那人只低笑两声,随即接过执语递来的茶杯,本以为青绿的液体居然是透明纯粹,含下一口,舌尖顿感酥麻,男子饶有兴致地酌着杯中的液体,并目不转睛地盯着执语。
执语在那人犀利目光的注视下依旧面色不改,伸手再为那人倒满一杯,浓厚的酒香几乎能将人熏醉,“用茶壶在盛酒,你在打什么算盘?”
“呵呵……”执语笑得无辜,“这不正是阁下要打的算盘么?”
褐色的斗篷下传出难得的高亢的笑声,执语虽然笑容不减,却冷静地注视着对方,内心却是百种情绪,在这种敏感的时机只身来到皇都,还盘算着如此危险的事情,如此冒险却又如此诱人,那人不仅能抓住别人的心情,还能在颓势中寻求一线生机,剑走偏锋,往往出奇制胜。
执语对此人的好奇更加深了。
黄沙漫天,血腥弥漫。
几人来到执废住的帐篷里,将重伤之人安置在床榻上,徐彦阴沉的眸子扫视了两名士兵一眼,语气冰冷而略带威胁,“离开。”
执废有些担心地问他,“你有办法救他?”
徐彦勾起唇,鹰眸看向执废却带了几分玩味,“我没有,你有。”
两名士兵犹如云里雾里,正想再问个仔细,沐翱抽出腰上的剑缓缓横在两人面前,冰冷剑光映照着床榻上血污的人影,沐翱沉着声音,“还不走?”
那两人忧心地再看了眼战友,便不舍地离去了。
执废疑惑地眨眨眼,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又转过头问徐彦,“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徐彦有些不耐烦地应着,伸手解下重伤士兵的铠甲丢在一边,点了那人身上几处大穴,减缓了流血的速度。
“为什么说我有办法救他?”执废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这种时候应该为伤患打盆干净的水清洗伤口,但听徐彦的话,分明是说自己有能够起死回生的能力。
难道,徐彦说的并不是他,而是那人……?
“既然知道了就赶紧动手吧!”并没有多少耐心的徐彦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不减不慢,站在一边的沐翱看了看帐内的情况,果断地出门打水去了,而执废看着在昏迷中仍痛苦呻、吟的伤者,闭上眼睛慢慢坐了下来。
徐彦回头看了眼执废,目光不似平时那么锐利,其实执废很好相处,如果不是人呆了点,让他说了这么多话,或许他的目光会变得柔和些许。
沐翱端着水盆进入帐内的时候,只看见执废的神情变得专注非常,纯熟的指法将不知从那里弄来的银针插入伤者的身体,每一针都精确非常,这也让他额上渗了不少汗珠。
本来忙碌着的徐彦,此刻却闲闲地站在一旁看着。
沐翱犹豫地看了下眼前的景象,不知道这盆水究竟能不能派上用场,而他还是选择将水盆放下,也跟徐彦一样,站在一旁观看。
不知过了多久,施针完毕,执废也如虚脱了一般往后倒下,而徐彦眼疾手快先撑住了他的身体,用袖子擦拭着少年额上的汗,语调无比温柔,“累了就休息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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