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桃-温柔酒》温柔酒-第3章


菜上来了,速度倒是快。都是我喜欢的几样,味道很不错,特别是玫瑰酥和梅花香饼,香气纯正馥郁。薄采吃的很少,却是给我们二人满上了酒。她执杯闻了闻,叹道:“不愧是烟花醉,这味已是能让人醉了。”
我凑到自己杯前闻了闻,只觉酒味冲鼻:“哪里香了,呛人的很。”
薄采抿了一小口,一脸享受的神色,倒是稀奇:“你不懂。天垂酒星之耀,地列酒泉之郡。自然绵柔,甘润沁芳。好酒啊好酒。”
这时楼下有些嘈杂,我探头看了看,是穿着县衙服饰的人抬了一顶轿子,坐在里面的应该就是县老爷了。路上的行人向两边散开给轿子让路,说着“简大人”什么的。
我心中一跳,直觉地看向轿子的小窗,轿中的人竟也是恰恰掀开了窗帘,定定地看向这里。那么熟悉的面容,一瞬间,一对视,我们都呆住了,只觉心中狂跳。
“哥哥。”我喃喃道。
腰上一紧,薄采已留了一锭银子在桌上,带着我飘出了酒楼,从后门离开。我隐隐听见后面那个熟悉的声音喊道:“小唯!”
薄采施展法术回了家,竟是没忘了那坛烟花醉。
我和她闹别扭:“你怎么光想着你的酒,怎么不把我的点心带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柒
【柒】薄采
她说她要去见她哥哥,多么可笑,简府的小姐早就死在那场诡异的大火之中。她又是以何身份去见那个简公子简大人。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慌张,慌张得像一个笑话。听见没有薄采,这就是你拼尽一切掏心掏肺的女人,现在她不要你了,她要去找她的哥哥了,她要回去过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
我捏着她的肩膀说:“南唯,你看着我,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我,我想把最好的给你,但是你的父母他们肯定不会同意,你懂吗?南唯,你不能,留下我一个人走,你已经破了身,嫁不了人的,你回不去的,南唯。”
“薄采你别这样,我也很喜欢你,我觉得和你一起走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一件事了,我绝对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我们已经如此了,我又怎会回去嫁人?我只想你帮我托一个梦给哥哥,告诉他我一切安好,也不必再寻我,你能做到的对不对?”
她抱着我,我左眼滴下一滴泪,温润地滑过我的脸颊,洇在她肩头。薄采,真丢人啊,都快五百岁了还哭哭啼啼的。
我自是有办法的,但简大人在广陵做父母官,广陵是不能常住了。
当晚。
南唯站在一面等身大的铜镜面前,怀疑地看向我。
我调整了一下角度,道:“可以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南唯猛吸了一口气,然后悠悠吐出。道:“哥哥。”
“我如今一切安好生活愉快。你从前一直告诉我不要委屈了自己,我现在很幸福。”
“你们也不必再念想着我,更不必寻我。……”
“我只求爹娘能健康长寿,哥哥你亦要保重,哥哥我也愿你能帮绿袖找一个好人家……”
…………
我站在一旁看着南唯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心中翻涌着满足。这是我的女人,她的身心都属于我,在她这里,我感觉到了强烈的被需要。
这几年我常常在午夜惊醒,,身畔的她依旧睡得酣甜。然后我就会莫名地感谢上苍,很奇妙的一见钟情,然后我便从不食人间烟火的终南之巅跌入凡尘,然后变成有情有欲的普通人。
我终究不是仙,免不了俗。
在终南的四百多年,日复一日的都是清心寡欲的修道,艰涩难懂的古籍,身边众人俱是无悲无喜无欲无嗔。唯一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的一件事就是师兄和青罗。
直到在奉天,薄采遇见了简南唯。我渐渐沾染上人间烟火,开始有了贪欲,贪那几坛美酒,更是狂妄地想要南唯永远伴我身侧。我贪图她周身的温暖柔软,那是我从前从未感受过的美好,穷其一生的追随。
如此人生,便是连回忆都是寂寞的了。
南唯嘱咐完一切。我便念了一句咒,一个淡蓝色的小球从铜镜中分离出来,我一挥袖,便化作一道浅淡的蓝光从窗口飞了出去。
“这便好了?”
“你还想如何。此时也该入你哥哥的梦了。”
南唯走到我面前,伸手勾住我脖颈,笑得一脸灿烂:“薄采。”
我低头看她:“嗯。”
“薄采。”
“嗯。”
“我真的很开心啊,我感觉再没有比现在更开心的时间了。”
我浅笑,低头轻触她的唇。四片唇相叠,谁也没有进一步,只觉心底温软,时光悠长。
作者有话要说:
☆、捌
【捌】薄采
南唯二十八岁那年冬天,我带她回了奉天。
那年她长出了第一条皱纹。她看着我经年不变的容颜微微叹气,“薄采,你永远不能陪我一同老去。”
我握着她冰凉的手:“我可以陪你生生世世,这一世过后我就去找下一世的你,我只愿护你世世无忧。”
她仰头看我,发鬓乌黑一丝不苟:“薄采,下一世你找到的还是我简南唯么?”
再欢喜骄傲的人在自己独自老去,伴侣却年轻如初的时候也会慌张无措,一败涂地。
那年到奉天的时候已经接近年关,下了很大的雪。原本熙熙攘攘的街上如今有些冷清,人们都回家准备年货过年了。家家户户都贴着对联挂着红灯笼。到处都洋溢着浓浓的年味,富足人家是一箱一箱地把年货抬入府,穷苦人家也把平时舍不得吃的鸡鸭宰了做年夜饭。街上人少,大片洁白的雪地也没有被脚印污染。家家门前都是一地鞭炮炸过后留下的碎红纸屑。
自十六岁我带她离开,时隔十二年,她站在简府新粉过的墙外,仰首看那栋火后重修的绣楼,一脸的悲戚。
我站在她身后,抬手支出一片结界,将纷扬大雪隔绝在外,也将我们隐了身形。
墙内欢声笑语,南唯侧耳仔细听着,唇角缓缓勾勒出一个优美上翘的曲线。我莫名地如释重负。
她伸手折下一枝越过墙头的红梅,放在鼻前嗅了嗅,转身看我:“薄采,这里有曾经的简南唯,可是你杀了她。”
我心中猛地一震,只觉得她连面目都陌生起来。
也不待我思索回答,她就独自走向了我们落脚的客栈。她一走出我的结界,大雪就疯狂地向她扑去。我僵在原地,只看着那一袭火红色的狐裘在纷扬雪中渐行渐远,雪色染白了她的头发和双肩,连她离去的脚印也渐渐被埋葬。
我自知当年那事是我有失考量,我断了她所有后路,甚至毁了她的身份,明明亲人就在咫尺却不能相认。但这么多年她从未怨过我,我也一直以为她是甘愿的,她自己也说很幸福不是么。
原来如此,她还是有怨恨的,只是没有对我说,一直默默埋在心中。今日,触景生情,终于爆发。
那日我回到客栈,她没说什么,我自然也不多说。赶忙让她洗了热水澡,又熬了姜汤。第二日趁着雪还没化,匆匆回了长安。
许是补救及时,她只是略略咳嗽了几日,并无大碍。
之后,我待她越发宠溺。
她三十岁生日那天早晨,我早早把她喊醒,亲自替她绾发描眉,点绛唇贴花黄。
她手执铜镜幽幽叹息:“薄采,我好像老了。”
我弯下腰将脸贴在她脸颊边,镜中二人一个妆容精致却遮不住眼角细细纹路,一个不施粉黛修眉凤目。
她这几年再不复当年俏皮,我在她耳垂上印下一吻,直视她镜中的眼眸。依旧是我熟悉的眼睛,却盈满我不熟悉的情感。漆黑的眼瞳中蓄着浓重深沉的寂寞,不知何时,她的心态已如闺中怨妇。
我微微一笑:“三十岁是女人最好的年华。”
十六岁到三十岁,她最美的年华都和我一起度过。我突然有落泪的冲动,感觉我们已执手走过沧海桑田。当年火烧简府或许是错,但换来这十四年的相伴,我并不觉得有何不值。
作者有话要说:
☆、玖
【玖】薄采
简延君暴毙,简柳氏恸,服鸠酒随夫而去。帝感,追封“贤”。
那年南唯三十二岁,消息传到长安时,已是三天后,她几乎一夜就憔悴下去。
我又带她去了奉天。此次不再是悠哉悠哉的且游且行,快马加鞭到奉天时正逢简家夫妇出殡。
那时是梅雨季,一场雨连绵了五日不歇。天气闷得很,到处是被雨摧残的残花败柳。鼻端萦绕着都是腐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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