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与蜥蜴的搏斗》第208章


殷沓沓丢掉字条,把它扔在地板上,将荷包蛋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美妙
殷沓沓和吴樱秾同居了。在吴樱秾疯掉后第二天,她实现了这个她人生中最大的愿望。讽刺的是她再也不会知道这件事。知道如今的吴樱秾怎么样了吗?一日三餐,一星期工作六天,一天睡七个小时。她不再笑,也不再哭了。
至于殷沓沓,这位昔日的大明星,现在沦落到了给人洗盘子的地步。其实她可以当端盘子的,但是她觉得别人会认出她来,所以宁可躲在厨房里洗碗。虽然明明当她上街时,在城里逛上三个小时,也没见有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或指着她窃窃私语,当她戴着皮手套坐在低矮的条凳上洗一堆一堆的碗的时候,她偶尔会想起来自己以前的生活。然后,想要回家。
回家真好。
殷沓沓觉得如今获得了一种自由。她觉得眼下的生活好极了。有什么不好?她有女朋友了。你们不要说吴樱秾现在是个傻子,殷沓沓觉得这很美妙。至少,她不用再思考吴樱秾在想什么。你们不要觉得殷沓沓是个没心没肺的人,站在殷沓沓的立场,用殷沓沓的大脑思考,我敢担保,她从未曾不替吴樱秾着想过。而最大的问题,也正是这过头的思虑直接焚毁了她的大脑,以至于让她不愿意用大脑思考。吴樱秾在想什么,现在已经没有了。因为她什么都不想。而殷沓沓得以自由舒展自己的生命。她盼望着回家,尽管那个家很简陋。但是,她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吴樱秾没有了感觉。倒不是说你拿火烫她一下,她现在都不会躲,只会拿眼瞅着你。但是她就是疯了,疯了,和正常人不一样。很明显的,现在你站在她身边,能感到她的异常。她的脑电波像是停止了活动,你脑袋里有个小天线,嗒,能在和正常人站在一块儿的时候接收到彼此的电波,嗒,同类身份确认。而吴樱秾没有了,她失去了电波发射,她的思维信号停顿了。
这使她变得格外沉默。但是,也格外可爱。休息的日子,她在家里擦擦洗洗,哼着歌儿摘菜。她还是会唱歌的。殷沓沓会突然从后面抱住她,摸她的胸,脱下她的衣服,然后,走开。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本能地弯腰,然后发出不由自主?但是吴樱秾不会。吴樱秾就轻轻地唱着歌儿,摘菜。再过一会儿,她就不唱歌了,就摘菜。如果殷沓沓再摸下去,她就放下手里的一切活,就站着,让殷沓沓摸。
她不会有任何反应。在性的方面。注意,是在性的方面。
吴樱秾对于性不再会有什么反应,但是她会给殷沓
每天晚上。有时候殷沓沓会让她穿裙子。她觉得吴樱秾穿裙子挺美的,有种秀逸出尘,不染凡俗的天然的美。也只有到这时,她才能静静地静下心来看吴樱秾的脸。她挺好看的,殷沓沓感到悲恸。在吴樱秾给她之后,她大多数时候会走开。如果殷沓沓偶尔出去,就会看到她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发呆。她会唱着歌儿,晃着腿,看着天花板上那盏小小的黄色灯泡,唱着殷沓沓没听过的歌。那歌是她自己乱哼的。
殷沓沓觉得她很安静,并且很安全了。但是她还是不放心,这就是为什么她7个月没有上吴樱秾。上的定义是将她的手指
把头低下,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然后吧,我讲到这里,各位或许还不知道,上文里的“安全”一词何意?安全就是乖。就是不索取,不贪婪。殷沓沓憎恨一切贪婪,也即她害怕一切贪婪。对于索取她感到很恐惧,究其原因,我想大家都知道的:我们的殷小姐是个胆怯,并且极度胆怯的人。这和她一直表现出来的凶狠气概不符。因为那就是她想要展现的,那就是她想要掩盖的:
一个懦弱,而内在空空的人。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何来东西送给别人?
一个人的感情如果为0,她要怎样调出2或3或1000的爱给别人?
无爱。
缺爱。
她所憎恨的就是她所是的。
这7个月里殷沓沓也稍微有些自我克制。吴樱秾的腿很白。殷沓沓在小房间里撞来撞去的。吴樱秾的腿白得她心烦意乱。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不适合这个潮湿的屋子,也不适合这个潮湿的雨季。她想念金钱世界,想念醉生梦死,究其原因,或许是骨子里奢侈。奢侈才是这个人生的意义。而也唯有奢侈,才能对于吴樱秾这样的存在有着反应。殷沓沓想要上她,想要狠狠地干她。殷沓沓愿意在吴樱秾干任何事的时候去撩拨她,吹她的耳朵,拉她的头发,用手揉她的胸。吴樱秾没有反应,就那样乖乖站着,或者坐着,或者躺着,任她做什么动作。
说起女人,是个很奇怪的动物。或许女人这个概念早已被社会所扭曲了。性爱被赋予了进攻和承受的意义,也即得到和失去。强奸至今仍是几乎所有女性的噩梦,尽管它的实质不过是受伤,和车祸,和自己在厨房做菜被高压锅盖砸了头,和得了偏头疼没有任何区别,或许还更轻。但它是精神层面的压迫,是一种刑罚。主体是男人,女人是被迫承受的,这个概念深入人心。或许在什么地方有着自由的女性,对于这种观念的束缚不屑一顾,轻灵地高飞。
然而殷沓沓不是这样的人。
殷沓沓是一个被所有的既有观念重伤的人。
这是一个事实。
并不是为她辩解,这单纯只是一个事实。
作者有话要说:
☆、无法保护你
在女同性恋里——女同性恋也只是一种异性恋的复制模式而已。T就是男的,P就是女人,T上P就是得到,P被上就是失去。这是殷沓沓对于女同性恋性爱的定义。可是,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她是女人。
女人无论如何在性爱里都是失去。
这就是殷沓沓身上的无解悖论。
当她是T时,她进攻,她获取,她得到,然而,生理性别早先跨于T这个概念,使得她的性观念发生了混乱,一种莫可名状的扭曲。扭曲是那么强烈,那么地深刻。女人在性上应该是承受的,应该是卑微的,应该是失声的,应该是没有主观意识的,而仅仅是个纯粹的客体而已。没错,殷沓沓学过哲学,能蹦两个这种词汇。然而就算她能蹦300个这样的词汇也没用。对于性索取的行为不符合她对于女性的认知,如果你够敏感,你就能在前面这半句话之前,摸索到一种奇怪的思路:
殷沓沓认为的女人和男人认为的女人一模一样。
在与吴樱秾的这段关系里,她已经变成了一个阶级意义上的男人。殷沓沓在努力把这个男女的性爱模式往自己身上套,她不承认自己的女性身份,也绝不会流露出卑微,无意识的客体,这种强烈的性别特征。但这是自卑造成的,殷沓沓本身是个女人,即,她在确认了这个男女性爱模式的正确性,赋予了它正统性的同时,就注定了她无法破解自身的身份焦虑。她是女人的事实无法改变,于是,她卑微的地位,无意识的客体,失去的身份,无可改变。
至此,殷沓沓成了一个近乎虚构的概念。她想当男人,又厌恶男人。她是女人,但是恐惧女性。如此仅仅如此倒也罢了。但她强烈地爱着女性,于是,这一切就变成了彻底诡异的悖论。
殷沓沓不是虚物。她是实物。她是实实在在活着的人。但是正如一句话所说,有些人死了但她永远活着,有些人活着但她已经死了。
吴樱秾在经过一个奶茶店门品。她骑着自行车,看着那家奶茶店的招牌,停了下来。她把自行车停在自己身前,坐在了道牙子上。她羡慕地看着奶茶店门口,那里有着彩色的海报,招牌。还有三三两两穿着校服的学生。他们是放学回家路上,买奶茶的。吴樱秾看了她们很久,看着她们叽叽喳喳地说话,看着他们互相调笑。她看了很久,最后骑车回家了。她到家后就放下包包去做饭,做菜。和殷沓沓一起吃完饭,她把碗涮了,锅洗了,然后开始拖地。她还在羡慕那些个场景,她在拖地的时候,念叨着,我想读书。
“你说什么?”
正在看报纸的殷沓沓问了她一句。她已经7个月没上吴樱秾了。她喜欢这样,喜欢控制自己的欲望。或者说控制吴樱秾的欲望。吴樱秾没有一点不高兴,或者失落的表现,但是殷沓沓仍旧在试探她。或者说,她对她依旧不放心。她想这万一是个骗局呢,至于到底要骗什么,什么东西值得用7个月的纹丝不动,一点儿风声都不露来换取,她就不会去想。她并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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