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同人)[老九门]择日疯》第5章


杯酒下肚,安离绷紧的神经微微放松下来。搁下酒杯,安离望了望张启山,眼神愈发迷离:“安离是北平人,家父是做丝绸生意的商人,虽不算富甲一方,但在北平也算是有些地位,衣食无忧……”
若是要把安离这辈子的生活切割开来说的话,那么十七岁必然是那个分水岭。十七岁之前的安离,和所有的富家小姐过着一模一样的生活,整日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学习琴棋书画,学习女工,学习三从四德,等待着长成一个贤淑的女子,找个好人家风光出嫁。
安家不算是小户,而安离本来容貌也算得上出众,早就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到了十六岁的成亲年纪了,来说媒的人更是踏破了安家的门槛,一个月不说七八家也有四五家,多得令所有人咋舌。
安离并不是什么高调的人,但是想来如此的“美名远扬”必然还是经了那父母亲的手,许是他们一早就在托人为安离物色如意郎君了。
安离虽自小生养在深闺,没有如何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但是若梅每次外面偷偷带回来的话本倒是没少看。话本里的奇人异事以及风流韵事,都是安离从前在四书五经之中不曾见过的。原本拒绝的她在若梅的唆使下看了几次,就此沦陷。
少女多少是有些怀春心思的,安离凡胎肉体自然逃不过这般七情六欲。但好在安离也算冷静,并没有因为看了话本就显得痴狂,只是也从话本里学到了些许对于爱情的期望而已——比如,安离下定决心,要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是单纯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安离一直在为亲事而烦忧,却不料没过多久,她连烦忧的机会都没有了。
“佛爷,官商场的事儿您比我更清楚,越是生意路子广的商人,必然和官场牵扯也多,”安离说,“这两者从来都脱不开干系,也从未有人在这里能出淤泥而不染,我爹便是这众多人的其中之一。”
无商不奸,能把生意做那么大,安父自然也不是什么慈善家。他虽然不曾做什么大恶的事,但是惹人非议的事情还是做了不少。然而他的头顶有一位官大人护着,别人就是有怨言也是只敢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安父曾经雇佣一家丝绸厂家为他提供丝绸,原本说好是先付定金,交货后再付全款;等厂家开工之后,安父自己资金周转不足,又改口说交货后一次性付齐全。厂家自是不愿意,但是活已经开始,此时停下来只会血本无归,倒不如咬着牙做下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那时那家厂已经岌岌可危,因为无单可接而处于倒闭的边缘,安父下的单子是他们可以抓住的唯一机会。
就在他们按时交货之后,安父一句“我暂时没钱交付给你们”就联合着官府将厂家的众人打了回去。这一来,不仅纺织厂树倒猢狲散,厂长还背上了一身的债,郁郁而亡。而他的儿子不甘心,誓要向安家报复。
“那人极聪明,知道势必要先扳倒官府,于是四处收集他贪污的证据,”安离也不光顾着说,她注意着张启山的神情,知道调整自己的表情和音量,同时更不忘为张启山斟酒,“与我父亲交好的大人被革职查办,接下来就是我父亲了。”
安父的生意中猫腻过多,很容易就能查到许多蛛丝马迹,再加之身上背负着几条人命,在新上任的大人的严查之下,终于是坚持不住现出了原形。至此,安家家财散尽,安父安母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双双悬梁自尽。安府的下人们也都抢了安府内值钱的物件四散逃窜,只有若梅一人愿意留在安离身边不离不弃。
然而就连这安府也保不住了。
当初厂家的儿子许是被恨意烧灼了心,失了人性中的善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拿到了安府的房契,夺走了安离仅剩的东西,也让安离从此陷入了颠沛流离的可悲境地。
离开安府的时候,安离眼中的哀色依然清晰,只是望着那个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仇人之时,却没有想象中的恨意。
“那时,他问我恨不恨他,”安离抬手,迷离的微笑挂在嘴角,带着晕开的酒香,“我说……”
安离一身素缟,惨淡的很,面上却还是有一个千金小姐的坚持似的挺直了脊背:“恨无法解决任何问题,你与我爹的恩怨我知道,也知道确实是我爹对不起你。如今,我爹娘两条人命,加上这安府上下,欠你的早已还清。”
“只是安离也绝不会向一个杀父仇人低头——”
那是第一次,安离嘴角浮现出嘲讽的笑意,尖锐得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不恨吗?怎么会呢?一个将自己好好的家庭生生地破坏了的家伙,怎么会不恨?
但是因果轮回,业障报应,若不是当初安父做错一步,如今也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随后安离一路就着变卖的银子颠沛流离。她被偷过银子,但是她也不抱怨,只是抱着琵琶坐在街角弹上一曲,赚一些盘缠钱;也曾被登徒子戏弄纠缠,亏得有不要命的若梅拼死护着她不让她受伤;更有受风寒又没钱治病几乎以为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
但是一切的苦难,安离就这样慢慢地熬过来了。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安离从一个深闺小姐成长为看透世间炎凉的女子——尽管这样的转变她自己并不愿承认。
而后大概就是安离这辈子遇上的最糟糕的事件了:她与若梅被人贩子绑了,差点被卖掉妓|院里去。而就在妓|院门口,她们二人挣扎的空档引起了路过的二月红的注意,才让他能把安离与若梅救下来。
“后来想想,遇上二爷,大概已经花光了安离这辈子的运气了罢,”安离低头笑,眉目间依旧带着淡淡的神色,“二爷是个好人,给了安离这个安身立命之所。若是二爷需要我,安离当牛做马也愿意回报。”
这故事是她记忆里最痛的片段,此时说出来竟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
安离以前只和二月红讲起过这些,彼时二月红温柔怜惜的神色引得她愿意吐出所有的话,因为二月红本身就带着让人安心让人忍不住靠近的魔力;而坐在眼前的张启山……安离不知为何,就是愿意将心里话讲给他听。
换做别人,别说是听她讲往事了,就是踏进这院子一步都会被她二话不说轰出去。
或许是因为张启山也是她的恩人,或许……
是因为安离在张启山身上找到了与自己一样的东西。
那种仿佛找到了同类的归属感,让安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佛爷您瞧,这种家道中落的故事总是千篇一律,乏善可陈的,”安离最后给张启山满上酒,“这一杯算是谢过佛爷愿意听安离讲完这个故事。”
“离姑娘何须那么客气,这故事是张某讨来的,”张启山说,“故事确实乏善可陈,只是再无趣的故事,由不同的人来讲述,又有不一样的味道萦绕心头。看来离姑娘除了善唱戏外,还擅长说书啊。”
安离对于张启山的玩笑也只是一笑而过:“佛爷不觉得安离可怜么?”
“你需要吗?”
有意无意的反问,随着张启山淡淡的挑眉,安离似乎就在这样的动作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微微地怔愣了一下,安离道:
“自然不需要。”
二人相视而笑,与生俱来的默契让他们看起来仿佛已是知己。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的日更!快夸我!
还有宝宝们!七夕快乐呀~
☆、005。容我择日疯
005。容我择日疯
半个月的时光悄然流逝,气温低得愈发逼仄起来。
不知不觉,张启山来安离这里聊天喝茶已经成了常态,虽是事务繁忙,然而但凡有那么一些闲暇时间,他都会选择来安离这边坐坐,哪怕二人面对这面只是喝喝茶,一句话都不说,他也乐于享受这片刻的寂静时刻。
喧嚣俗世,能在此找到一方可以放空身体的安宁之地,也算是一种难得的幸运。
而素来安心唱戏从来不私下见客的安离,一次不落地接待前来的张启山这件事情,倒是让梨园的众人大跌眼镜,谁也弄不明白那个总是清清冷冷的女子是如何就被张启山收服了。
底下嚼舌根的人不在少数,有的人说,佛爷管理整个长沙,从未有人敢拂他的意,区区一个戏子自然更是不例外;有的人说,安离这是被佛爷的身份姿态吸引了,盼着有一天加入佛爷府离开梨园;也有知情人说,佛爷救了安离一次,因此结缘而已。
有人的地方就有风言风语,不论好坏。
安离深谙此理,她虽算与世隔绝,但是梨园的风声多少还是能经若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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