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说》第18章


最后干脆就这般躺着。
他到底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韩唐确实受命于他,打探云阶的旧事。谁料得知二人私下有约,虽是五六年前年少时许下的,却也让他郁郁许久。
他到底有信心云阶与他只差言语相倾的一步,因此才让韩唐出手。
而将人护在一方温良地,远离是非,可不因为他太在意旁人的眼光,以色侍人而求晋升之道是为不耻,韩寂都记得。
亏得他三番五次不顾杨湛劝谏硬要把人召回。
结果如何?襄王有梦罢了!
晌午将过,奉命跟踪的暗探一个未回,凡生彻底等不住,叩响了房门。
连叩几回,屋里星点动静也没有。
凡生试着推了下房门,倘若房门启不开他便作罢。
不过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隙。
凡生又将门推开一些,“主子,已过晌午。”
“唔…”
里头传出一声简短的音调,凡生一听当即推门而入,
“属下该死!”
凡生请罪,连忙解开床头的死结。
“属下这就去追回凌将军!”
韩寂扯下口中锦布丢一旁,摆手制止,脸色倒较之前缓和,他慢条斯理得走到衣柜旁,取了件青灰色的衣裳。
凡生却觉平静的表象之下,有股煞气蛰伏,令他不敢二话。
“心藏沟壑,隐忍决绝,凡生,这种人,光挫他锐气不够,而且打不得,关不得,也好不得。”
韩寂说得无所用心,将腰带束紧,两手随便挥了两下弹弹衣裳。
最后他站在门前的一片煦光中,附耳对凡生吩咐了句。
凡生雷打不变的表情,忽然风起云涌,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闻,怔怔看着韩寂。
韩寂给了他再次肯定的点头,而后闲闲走向长廊。
一片银杏叶,空中打旋,不经意飘过韩寂指缝,被他双指夹住,瞬时就只见他摊开的手掌中,一束尘灰随风飘散。
雄鹰羽翮摧铩尽,安得遨游苍穹间?
第22章 第 22 章
二十二
韩军军营。
一个偏远主营的营帐内,二人一坐一立,表情凝结。
良久之后,云阶终于出声,长吁一口气,看向凡生。
神奇的是常年板着脸的凡生对上他的目光居然动容了,扯出个无比无奈的苦笑。
“凌将军,你好歹也回一封,否则主子极有可能不顾国政往军营来。”
云阶看着桌上的信。
自从他逃回军营,凡生每隔十日来一次,这已经是第七封信函了。
白纸黑字,字字抒衷肠,看得他阵阵恶寒,全身毛孔齐齐叫嚣,若非凡生在场,恐怕他故作镇定的脸皮早就崩坏。
不过他存有疑惑,自己不惜假装迎合而采取非常手段,不仅把人五花大绑而且还重手打晕,韩寂当真就这么放过他?韩寂费心费思不就是想将他困在京城,这种独占欲让他恐慌。
从前只以为韩寂的兵法韬略在战场上用得得心应手,没曾想这人万事皆谋,理由听起来还十分之应当。
韩唐曾问他,若知晓仍苦等,他将如何?
云阶想过,他对韩寂确实心有牵挂,但若知晓还在等,他自当要予以回应。两者相比,他可以任何方式赎罪,但不可失信。
韩寂便是了解他才这般做为。
可沙场之上生死难料,儿女私情也就变得微不足道。
换言之,天下太平遥遥不见归期,张知晓不定能等多久,他亦不能自私到让他一直等。
许多事并非只有一个选择。
韩寂不该谋他。
“凌将军。”凡生再次开口。
“稍等。”云阶取出纸笔,沾墨,利落干脆地书字。
不消片刻,他将纸张对叠,塞进信封交给凡生。
凡生旋即抱拳告辞,他频繁往返军营和皇宫,总算得了回信,正是着急回京的时候,连旧主都没辞别便策马启行。
云阶从京城回军营,未带任何加封的旨意,凡生多次前来,也无要紧之事,杨湛心有疑惑但没细问。
韩寂的心思,他这个做舅舅的,越发猜不透。
所以云阶请命搬离主营,自请训练新募的兵卒,他便同意了。
如此一来,若无大事,寻常军令便由云阶上级将领传递,他很少再去帅帐,潜心练兵,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起得比军号早,睡得比士兵晚,也不知他是在折磨新兵还是在折磨自己。
“启禀大帅,西面十里处有可疑情况,哨骑回报,一行六人商队正朝营地而来。”
杨湛一愣,停笔思忖一会,道,“传命凌将军,前去细查,他离那儿最近。”
寒风凛冽刺骨,天边乌云压境。
云阶立于军校场的高台,专注看着底下数千新兵。
尽管冷风扑面犹如刀割,不见有一人出错懈怠。
上到战场,是生是死全凭手中一杆□□。
这时童怀急急走上高台,
“将军,往西十里有情况,大帅下令,请将军前往细查。”
云阶对一旁使伍长道,“继续。”
那使伍长继续声如洪钟喊口令。
一队骑兵火速围住商队。
六人受到惊吓,忙不及掉头跑,当即跪地求饶。
其中一个扯下裹面的粗布,瑟瑟发抖,“军爷饶命,我等是过往商客…饶命…”
六人三辆马车,衣装颇为狼狈,车上一堆半满的麻袋,就此看来似乎是遭过劫,麻袋四处破损漏出一些不明之物。
云阶示意所有士兵下马。
士兵翻查过后,未发现有暗藏兵器。
于是提问开始。
“袋中何物?你等既是商客,从何处来,缘何到此,不知道边关战乱,军势重地不得擅闯?”
方才扯下裹面布的许是头领,满嘴络腮胡子长相很是粗狂,声音却战兢得不行,
“回军爷…我…们是浙苏商客,接了笔买卖,运送一批药材…到…西蜀地…谁知那卖家不知去向,打听后方知,他们举家搬迁避难,我们只得往回走,三日前遇上抢匪打劫…将我们掳到这陌生地,我们身上银两地图都…都被抢了,因此迷了路…这些药材皆是稀罕物,那些劫匪不识得,被我们打慌蒙混了过去……”
话倒是说得通,西蜀一带延至边关,时常有劫匪出没,多为十来个人一伙,且无固定藏身地,朝廷数次派兵也未能全部剿除。
此时一旁的童怀道,
“镖师走镖,商家买卖,怎可能离了地图就不识路?休扯谎!”
说着长刀出鞘,架在那头领后脖颈,使力,好似下一刻便要手起人头落。
寒风呼啸,那头头狂冒汗,哭着腔道,“饶命啊,小的不敢扯谎,军爷只看药材便知,”他颤抖的手指向马车,“底下几袋子,装的都是罕见的药材,灵芝,龙涎香,何首乌…雪莲…即便军爷没见过这些,军中总有军医……”
话音伴随啪地一声戛然,只见他眼一闭手一软,一头栽进泥里。
紧接一同跪着的几人爬着去搀扶那头领。
“主子,主子!”
“军爷,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主子被劫匪打伤,硬撑着领我们走出旷漠,我们已经……已经三天没进一米一水……放过我们吧……”
脸色雪白眼神迷离,一行人将饿昏的状态。
那头头衣衫下渐渐渗出血迹,云阶蹲下身掀起一角,伤口用粗布胡乱包扎,整块布已然被鲜血浸透。
“先押回军营。”他吩咐下,走到马车旁,伸手挤进麻袋堆里,从底下摸索出一枚干瘪的褐色东西,他嗅了一回,貌似是灵芝,是真是假有待军医辨别。
药材是真,而身份的真伪无从查起。特地派人去浙苏一趟未免小题大做,为防混入燕氏细作,杨湛下令一行人在营地最外围安住,派兵昼夜把守,不得私自走动,待伤势好转便遣送。
三日后。
夜半,云阶正预备睡下,帐外传来童怀的声音。
“将军。”
“进来说。”
童怀一身铁甲,面带愁容。
这孩子自打那队商客来到军营便一直心事满腹。
“什么事?”云阶披上外衣坐到桌案后。
童怀不吱声。
“还想着那些客商?”
童怀撇嘴,开口道,“我还是认为他们不可能迷路,好比我爹,走南闯北数十年,每次走镖前先计算路线,沿途几条岔路几个客栈全部一清二楚。而他们运送的稀罕物,价值千金,军医说那些都是能起死回生的药材,他们必定谨慎又谨慎。”
云阶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这三日都是你负责监管,可发现什么异动?”
童怀耷拉着嘴角,不满意得哼气,“没有…”
“这样,”云阶忖度一会儿道,“明日我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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