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鹊》第20章


“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俞逢就在尤树身侧,今天的他神情有些异样,明显有些精神恍惚,尤树能听到他无意识的喃喃,“记忆抹除?”
尤树看了眼身侧的俞逢,他觉得是时候了。
“放下人质!”有警察厉声喝道。
那人仍然不管不顾,在小女孩尖锐的哭声中绝望地控诉,“你们难道不觉得自己脑子里少了什么吗?”
“简直搞笑。多安定的国家。”他下定决心了似的,调整了握枪姿势,“不要活在虚假里了,我让你们清醒!”
他陡然咧开嘴笑了:“这么多人看着,这种大规模的操作你们也做得到吗?”
最后一句话不知道他在对谁说。
黎止来不及思考,只听到上膛的机械扣动声。
他要开枪了。
那小女孩挣扎得越来越厉害。千钧一发之际屋内的人都动了起来。
“砰!”
一声枪响。猝不及防的。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播界面的评论静止了,房间内的警员也都呆立在原地。
整个世界都在一刹那间陷入了死寂。
只有血花在千万道视线中猛地绽开。
尤树心里爆发出一声欢呼,一石二鸟,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与旁人如出一辙的错愕,他假装目瞪口呆地转过头去,看向握着枪的俞逢。
黎止不忿地想,要不是俞逢对他还没有防备心,尤树怎么可能有机会把控制装置放到俞逢身上。
那东西很小,很轻,一触到皮肤就融入进去,如附骨之疽一般攀附着神经。
那小女孩的眉心开了一个血洞,鲜血还在汩汩外流。一切哭泣与尖叫都凝结在了稚嫩的脸上。她立刻就死了。
那颗子弹,穿过女孩的头颅,击中了身后的罪犯。
他颓然倒地,带着他的痛苦与不甘,在地上费力爬动着。
他爬到摄像头前,将脸抵在网络中所有人的眼球上,濒死之前仍是那句:“请……相信我……”
但屋里没有人看他死前的蠕动,大家都在盯着刚刚开枪的那个人,刚刚那个,开一枪同时打死人质和罪犯的人。
俞逢握枪的手在神经质地发抖。
尤树就在他的身侧,离得很近,近到能看清俞逢疯狂颤动的瞳孔,里面是一片错乱。一片让尤树感到快乐的错乱。
冰冷的摄像头看着了这一切。
一如屏幕后一双冰冷的眼。
“直播枪杀人质”。
俞逢的知名度再次拔到了常人想都不敢想的高峰,虚拟论坛有那么整整三天都是被他的那一枪屠版,甚至直到五年后这个话题仍然是人们茶余饭后能偶尔拿出来感叹的谈资。
‘早就说了他这种人一点都不尊重生命啊…’
‘他当时是嗑嗨了吧。’
‘整天被吹捧得都目中无人了,但其实也就那样吧。’
还有人更加极端直接--
‘请求执行死刑。’
‘别想了。他父母可是首都警署的检察官呢,内部关系你懂吧。’
‘说不定之前什么天才侦探就是凭关系吹的呢。’
黎止看着那些纷扰刺眼的语句,内心无名怒火熊熊燃起,但尤树的情感体验却是轻松中带着矛盾的酸涩,两股复杂的情绪在黎止胸口搅缠着,割裂感侵蚀着他的心力。
恍惚间尤树的记忆读取又跳转了画面,这次的时间跨度好像很大,他又坐回了有着灰色墙纸的办公室,但房间内的一些摆设已经改变了。
他对面坐着一位同事,两人显然是处于聊天状态中。
“今天卡斯城城市规划不是又划进来一大块范围嘛,警署得增派人手,你看这个。”同事一边说,一边将新职员的资料传到了尤树的个人终端。
“怎么都这么年轻?”尤树浏览着资料感叹道。
“还都是高材生。哎…后生可畏啊…”
“这个人……”尤树突然在一张职员信息的界面停了。
同事探过头来看了一眼,“哦这个啊,这个是新来的犯罪侧写师。”
个人简历上的照片,是一个笑容恰到好处的青年,明明是笑着,过分精致的面容却让尤树产生了疑惑。
那双灰色眼睛实在让人过目不忘,让人想到童年的玻璃球。
“这是高级仿生AI吗?”尤树问道。
他的视线移到姓名栏,填写的字迹端正又有几分秀骨--“黎止。”
第二十六章 040500 剧变
尤树的记忆载入到这里,突兀地停住了。片刻间他们又站在了美术室中,眼前是嘶嘶冒气的玻璃箱,窗外是狂风暴雨。
俞逢就站在他身侧,此刻黎止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在尤树的记忆画面中,这个嬉皮笑脸的男人要比现在鲜活得多。
愤怒时候的轻蔑,被陷害时的失控,多年前的真相混着喜怒注入眼前这具躯体中。
那才是真实的俞逢吗?黎止想。
拉曼、西池和乐颜看向俞逢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怪异,黎止也看着眼前的俞逢,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干嘛那种眼神看着我?”俞逢没有搭理其他的目光,只是被黎止盯得有些不适,“该不会是同情我吧?”
黎止知道俞逢不屑于别人的同情的,被同情对他来说是一种屈辱,那些所谓的“目中无人”与“高傲”都是证明。
“放心,直播过后他们也没处理我,反而我清净了很多。”俞逢看着黎止,笑意揶揄,“不然五年后我也没有办法在警署遇到你,对吧?”
确实是这样。如果俞逢因五年前枪杀人质的案件被处分,那五年后才到卡斯警署就职的黎止,可能就不会和他成为同事了。
黎止听着俞逢开玩笑似的提及往事,好像一切都随着时间冲刷而过去了。
其实不是的。
随着自己记忆的逐渐回笼,他记得警署内的警员对他的疏远态度,所有人都默契地排斥着俞逢,他像是个异类一样格格不入。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为什么还要在卡斯警署呆着?还一呆就是五年?”黎止太好奇了,太想问出口。可当他视线触及到西池他们不算善意的探究视线时,他还是选择闭上了嘴。
黎止有太多的话想问:你为什么要追查黑鸦?是不是已经知道当年案件的意外是尤树从中作梗?你现在……重新直面当年会难过吗?
但现在显然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房间有三道其他的视线,不知道是敌是友,一览过俞逢与尤树的过往之后,他们的表情在一闪即过的光亮中看不分明,甚至还有些诡异。
旁边的玻璃箱里,有一大滩棕绿色的液体,其中还混杂了些小块的脂肪和骨头碎片,那是还没有被完全腐蚀的尤树。或者说只是一些没有生命的残渣。
黎止眼尖地看到了玻璃上粘着小半张薄薄的卡片,牌面已经被酸雾侵蚀得模糊不清,但依稀可以分辨出是那张释义为“创造”的“魔术师”。
黎止观察那张牌的时候,无意间透过双层玻璃,看到拉曼站在玻璃箱的另一侧。
拉曼的眼睛自从脱离记忆读取时一直盯着俞逢,湛蓝的瞳色搭上眼底的阴鸷,有股子怪异的违和感。
“你为什么要查黑鸦?”
俞逢转头看向问话的拉曼,咧嘴一笑,“为了找我父母啊。”
“不可能。”拉曼立刻否认。
“你父母两年之前就已经回到首都了。你为什么还要忍气吞声地留在卡斯城?”
俞逢表情倏地变得阴狠,他陡然冲向拉曼,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拉曼就已经被他单手掐住脖子,抵在墙上,他面色开始变红,猛烈挣扎着。
黎止在旁边看着一系列快得看不清的动作,心里却没有多惊讶,拉曼在一开始就露出了端倪,这场质问是必然的。
俞逢开口满是戾气:“你怎么知道我父母两年前就回到首都了?”
拉曼本就不顺的呼吸猛然一滞。
“一开始我就觉得很奇怪。”俞逢说。
“你怎么会那么快找到密室?又是怎么知道国王的长相的?”
“松手啊!他快死了!”西池在旁边着急地喊出声。
拉曼的挣扎越来越剧烈,一道苍白电光划破天空,美术室中瞬间亮如白昼,黎止看清了拉曼眼白中蔓延的鲜红血丝。
俞逢毫无预兆地松开了钳制,拉曼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大量空气猛地灌入喉管。
在拉曼的剧烈咳嗽声中,俞逢的声音响起--
“你其实一直没有失忆,对吧?”
那种轻慢的语气,传到拉曼的耳朵里,更像是恶魔的低语。
“所有人都在第一天失去了记忆,除了你。”
“咳咳咳咳……”拉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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