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暖》第83章


就对了,要不然等孩子生出来长大了,看着这玩意,再想起他老子曾经多怂的拄着个拐棍到处走,那我得多没面子。”
琬宜理解不了他脑子里整日都想着什么,斜睨他一眼,转身出了门。
外头天气不错,杨氏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口砸核桃仁。琬宜四个月了,有些显怀,穿不上以前那样束腰的裙子。好在是家里,没外人,也用不着多注意,杨氏给她新做了一条,宽宽大大的,粉白布料上点缀藏蓝小花,看着清汤寡水,但素雅中别有一番韵味。
她从屋里出来,便就坐在杨氏身边和她一起晒太阳。核桃钳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不过好在是碎皮核桃,杨氏有方法。两手合在一起一捏便就碎开,实在弄不动的,就用锅铲往下压。
鸡鸭都放出来了,满院子蹒跚乱晃,有的贪吃,便就仰着脑袋蹲她们面前等着,见有核桃的碎渣掉下来,就急忙晃着脑袋乱啄。
一不小心看走眼,啄到谁腿上脚上了,脾气爆的就跳起来,甩开翅膀要打架。地面是土夯实而成的,禁不起这番折腾,弄得尘土飞扬,杨氏捂着鼻子把锅铲扔出去,鸡鸭四散。
过没多一会,谢安也从屋里头出来,他走路还慢,但很稳,腰背挺直。
琬宜听见动静回头,急慌慌站起来去扶,谢安拧眉拽着她胳膊,低声嘱咐,“小心点。”
他穿的不多,肩头披一件外衣,袖子没穿进去,还敞着怀,风一吹就能飞走的样子。
琬宜看不过,垫着脚给他弄好,谢安也配合,让伸胳膊就伸胳膊,等弄好了,歪头瞥一眼杨氏,见她不注意,狠狠一口亲在琬宜脸颊上。
琬宜脸红着,抹一把脸上水渍,仰脸瞪他。谢安弯唇,一手扣着她后脑,“陪我走两圈。”
院子不大,两圈一会走完,却没人停下。难得清风朗日,轻松惬意时候,谢安手往下滑,勾住她腰,往怀里轻轻一带。琬宜怕他胸前还疼,急忙用手撑住他腰,谢安察觉她意思,眼睛依旧看着前方,低低开口,“放心吧,你男人铁打的,现在就算把你扛起来也能行,信不信?”
琬宜反问,“你舍得扛我起来?”
谢安脚步微顿,俯身看她,轻轻揉一下她腰身,“舍不得,你现在可金贵着,比我贵多了。”
琬宜咬唇笑,仍旧不依不饶,“孩子生了,我就不贵了?”
“哪儿啊。”谢安喜欢看她爱娇样子,眉眼柔和下来,食指碰一碰她下唇,“我们家琬琬,给座江山都不换。”
琬宜嘁一声,手臂摇摇,却搂他胳膊更紧,唇浅浅弯一抹笑,不忘讽他,“书看多了果真不一般,瞧你现在这张嘴,哪是以前能比得上的。”
谢安顺着她,恭维着说,“哪儿啊,都是谢夫人教的好……”
杨氏坐在门口,看着他们一双背影。两人慢悠悠走着,不时低头碎语几句闲话,岁月静好样子,时间都变得温柔。她垂下眼看着手里皱巴巴的核桃,心里想的却是,若以后一直是这样子,该多好。
中午时分,谢暨出门终于回来,赛满也跟着。
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城中粮食短缺,又因为战事毁了大半田地,吃食供应不上。几人吃了午饭,谢暨和杨氏商量着,要到城郊去挖点野菜,拿来喂鸡。
琬宜自然也同意,只又嘱咐了几句别远走,天黑之前回来,便就随他们去了。
赛满在昆山长大,对地形熟悉,她和谢暨都会骑马,出门后先去马厩牵了两匹,然后便就往西走,出了城门。谢暨本想着借着不会骑马的理由和她共乘一骑,但对上她惊讶中还微带着嘲讽的眼神,不得不咽下后半句话。
出了西城门,是座山,山上密林遍布,现在初秋,叶子有的已经变黄。
离城门稍近的野菜早就被挖尽了,赛满想了想,干脆带着谢暨一直往山里去。
她小时候常来这里玩,倒也有把握,不怕出事。两人一路骑行,为防危险,还带了一把弓,路上遇见只兔子,赛满玩心起了,随着去追,谢暨慌忙跟上,不知不觉就到了稍深处的林子。
看周围缠绕藤蔓,谢暨拧眉,拉住赛满袖子,“别往里面走了,该回去了。”
她左右看看,也没拒绝,调转马头,不忘宽慰,“这地方我以前也来过一次的,和阿塔吵架,自己偷偷跑来的。我记得,再往西走一点,好像有个小木屋,据说是以前的一个独身樵夫留下的,后来樵夫死了,那个屋子便就没人住了。”
赛满偏头,眼里光彩闪烁,“要不要再去看看?”
谢暨本想说不,但想着小木屋和赛满的眼神,犹豫不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赛满说的那个屋子离他们现在在的地方并没多远,她识路本领实在是强,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树,但偏偏不会晕,再有一盏茶时间,便就看到了屋顶。
赛满手搭在额头上往那边看了看,蹙起眉,“唉?怎么好像有人在住?”
谢暨也看过去,瞧见烟囱上炊烟袅袅,似是在烧火做饭。他勒住马,心里忽然有些不安,“既然有人在,便就别过去了,回家吧。”
赛满抿抿唇,也同意。但两人还没转身,就听见身旁树叶被拨动声音,下一瞬,一支闪亮箭头对准他们面门,粗壮树干后是一个穿着铠甲的士兵,上面血痕还在,但已锈迹斑斑。
他面孔粗犷,用匈奴语低吼,“谁在那边?”
第71章 和亲
赛满被吓住,瞪大眼; 不敢再动; 还是谢暨反应快些; 冲他晃了晃手里刚打的兔子; 示意并无恶意。匈奴兵端详他们许久; 看到底是两个孩子; 放下些警戒; 但也不让他们走,一手扯着一个; 拉着往木屋里去。
赛满被他弄得踉踉跄跄,谢暨想反攻,但到底力气不如人,反倒怕惹祸上身; 只得忍下来。
没多远进了屋; 扑鼻而来一阵药草苦香气。简陋摆设; 只屋里一张木床,上面一床厚被,旁边摆了个火堆; 支个药罐子,似是在熬药。里头黑糊糊汤汁,赛满瞟一眼,蹙眉移开头。
只屋子虽小; 里头人却不少; 皆是孔武有力的匈奴兵; 虎视眈眈瞧着他们进来,刀剑出鞘。
看这情景,谢暨心里明白了七八分,说不准就是前些日子那些战败的士兵,伤重走不了远路,冒险上山养病。只是他没猜准最重要的一点,那个伤重的人,是库恩。
他靠在床头,眼神瞟过来,低声问,“哪里来的?”
士兵回答,“闯上山的。”他看一眼直往谢暨身后缩的赛满,请示问道,“王爷,要不要处理掉,咱们今晚就要走了,别让他们走漏了风声,反倒难办。”
库恩闭着眼,随意摆摆手,算作同意。
那人领命,褪去手中剑鞘,只提着剑柄,要拉着赛满和谢暨出去。他们说的都是匈奴语,两人听不懂,但看这架势,也能知道说的必定不是什么好话。
谢暨咬着牙,想着出去后拼死一搏,赛满没他那样沉得住气,挣扎两下,先用中原话,再用西域话,最后憋红了脸,在踏出门的最后一瞬,用匈奴话低吼了句,“放开我!”
她从小跟着西北王,耳濡目染,虽听不懂长篇大论,但能说些简单的。
库恩本闭目养神,不予理会,但听她说话,猛地偏过头。赛满咽一口唾沫,忍住肩膀抖动,回头看向他,又重复了句,“放开我们。”
库恩眯眼,总算有心思上下打量她。她穿着常服,但用料考究,看得出来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不大的样子,长相已经十分出挑。尤其那双眼睛,与他母亲分外相像。
士兵拧眉,又问一遍,“王爷?”
库恩抬手止住他的话,撑着身子正坐起来,盯着赛满眼睛,缓缓问,“你是哪家姑娘?”
赛满不答,只是挣脱了抓着她的那个士兵,跑向谢暨,被一把搂在怀里。
对视好一会,库恩神色放缓,却是低声说了句,“让他们走吧。”
士兵不可置信,往前踏一步,“王爷,这样不妥,万一他们说出了些什么,咱们不就陷入险境了?您伤重,休养这些日子才好些,禁不起再折腾了。”
库恩摇头,视线没离开过赛满的脸,“不过是两个孩子,能掀得起什么波浪,让他们离开就是了。”
士兵神色间有些犹豫,但看着库恩渐冷眼睛,不敢再劝,只不耐摆摆手,呵斥道,“快走!”
这句赛满听懂了,她偏头和谢暨对视一眼,没停留,转身跑走。两人没敢走正路,只穿过密林藤蔓,刮了衣裳脸上全是口子,跑到马匹处,回头看看并无人跟随,这才稍稍放下心,上马飞驰而走。
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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