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春暮》第143章


看着躺在地上死去的女儿,苻啸的心像是被刀割一样,一刀一刀狠狠划着,胸口处一阵阵往上涌着腥甜,慕容策也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即便做了万全的准备,还是叫你寻到了她们,慕容策你无非是想逼死我,但我心里清楚,只要我一死,我的女儿···”苻啸伤心地梗一梗喉,旋即目光似浮着一层薄冰,散发出森冷的寒意:“我宁愿杀了她们,也绝不会让你们这些燕人侮辱了我的女儿!”
元婉蓁愧疚地说不出话来,而心里汩汩流淌的仿佛不是泪,是血,苻啸侧首留恋地看着她,长剑已抵在了自己的颈子上,“好好活着。”
迟疑的一刹那,元婉蓁猛地伸手握住了剑锋,锋利的刃深深陷入她的手心,“不要,不要···”
苻啸剧烈颤抖一下,松开长剑握住她的手,怒吼道:“你疯了!!”
“不要离开我···”元婉蓁的悲泣响彻山林,宣绍见状立即上前将苻啸押在了地上,而慕容策也抱住了元婉蓁,苻啸死活也不肯跪下,只能被死死的按在地上趴着,稀泥蹭污了他俊美的脸庞···
“蓁儿!”慕容策强迫的将她揽入怀中,她挣扎着狂乱的咬在他手上,更重的血腥气涌入口中,他全身绷得紧紧的,可是无论如何就是不放手,她撕心裂肺:“慕容策,你忘恩负义,你不守诺言!”
慕容策给宣绍使了个眼色,宣绍立即拔出长剑,月光的照映下,剑锋闪出刺目的光芒,元婉蓁拼命挣扎着仰起满是泪痕的脸,目光里几乎是哀求的跪在了慕容策面前:“我求求你不要杀他···我求你了···”
一时间四周静的令人窒息,苻啸全身蓦然一震,他挣扎两下泥水浸入他的眼眶,黑泥浑沌之中拨开了一道口子,是泪,一颗颗滑落···
“蓁儿···”他吃力地唤一声。
元婉蓁松开捉着慕容策衣摆的手,一声声重重磕在地上:“我求你了,慕容策,我求你了···你放过他吧···”
她素来好强,从来没有这样哀求过,慕容策的心一软,那种细密的抽痛一波波的袭来,她说她爱上了苻啸,是真的?痛自心间急速向上,一根根一根根缠上来,缠得他透不过气来。
见他迟疑,元婉蓁立即转身扑在苻啸身上,紧紧地护着他,声嘶力竭:“慕容策,我说过,你若是杀了他,我与你恩断义绝,死生不复相见!!!”
慕容策自伤情中回神,额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老高,眼睛也像要噬人一样:“元婉蓁,你敢!!”
温热的血顺着齿间渗入,慕容策一把扯起她的身子,伤心欲绝地看着她:“你爱上他了?!”他暴怒一声:“是不是?!!!”
元婉蓁心中痛楚难当,心一横,大声吼道:“是!我是爱上他了!”
慕容策充耳未闻一样,太阳穴里像是有极尖极细的一根针,在那里缓缓刺着,总不肯放过,一针一针,狠狠的椎进去,她这一句话坐实了他心中的担忧。
“好,很好。”慕容策怒极,暴怒之下不及多想,一手拔出腰间的长剑,直接朝苻啸背心上刺去,元婉蓁遽然失色,一刹那就跪在苻啸身前,长剑直刺入胸口,她疼得揪起了眉目,一口血就喷在了慕容策的衣摆上···
“蓁儿!”几乎两道惊惧地声音同时呼道。
苻啸用尽了所有力气,仿佛感受不到伤口的疼,奋力起身将元婉蓁抱在怀里,他紧紧握住剑柄,目光震裂地看着慕容策:“你敢拔剑!!!”
慕容策身子一震,血红的目光发了狂,跪在地上稳住了剑柄,心痛而焦急地大声吼道:“曲大夫,让他立刻过来!!!”
宣绍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拼命的点头转身就吩咐手下去接曲大夫。
苻啸气得满脸通红,眼神偏执若狂,如一头猛兽一样盯着慕容策:“她若有个三长两短···”
“苻啸!”元婉蓁立即止住了他的话,她靠在苻啸肩上,目光死死盯着慕容策,旋即一把握住剑柄:“我跟你回去,你放过他···”苻啸赶紧按住她的手,胸口剧烈的起伏:“蓁儿,你不要胡来!”
“不然我死给你看!!!”她却死死抓着剑柄不松手,慕容策紧紧咬着牙关,忽而一声怒吼:“好!我答应你!!”
回复(2)
番外:第十一章 黄花草
四年后,燕国,建兴元年。
初春时节,树上零星的花瓣随风摇曳。忽然一阵风吹来,便又有几朵花轻轻地飞舞下来,地上铺着一层层雪白的梨花瓣,让人舍不得踩踏。
元婉蓁站在游廊前就这样望着,望着被风吹落的雪白梨花,轻轻拂于台阶上,那样轻绵的落花声声,却似击在心上。
或许两年前,她做了另一个选择,如今的自己应该还是在温沫宫中,而苻啸的人生也应该依旧畅然无阻。
心蓦地一痛,终至潸然泪下。
缕柔放下果盘抬头瞧见,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忧色满面,“娘娘怎么又哭了?”
她含笑:“见风流泪而已,没什么。”
缕柔垂眸暗自叹了口气,正说着话就见盈苏牵着小皇子慕容麟走来。
缕柔忙上前行礼,“贵妃娘娘。”
盈苏也向元婉蓁行了个礼,“见过皇后娘娘。”
元婉蓁慌忙扶她道:“说了多少次,你总这样,倒是生分了。”
盈苏笑着道:“即便再好,规矩也是不能没有的。”
两人牵着手在庭院的石桌边坐下,缕柔奉了茶来,元婉蓁看着慕容麟,笑道:“听说,麟儿昨日随父皇打猎去呢?”
他抬头,天真的眼眸里满是兴奋,“是啊,儿臣打了一只松鼠!”
“真厉害!”元婉蓁爱怜地抚摸他的面颊,盈苏拍拍慕容麟的肩膀:“自己玩会儿去,母妃与你母后说说话。”
慕容麟点点头:“是。”
缕柔待他走去一旁,盈苏端起茶盏喝一口道:“皇上将茹妃打入冷宫了。”
元婉蓁笑笑,目光如静湖无澜,“也猜得是这个下场。”
“幸得麟儿是复国前出生的,否则我也得伤神了。”她温静一笑,元婉蓁安慰她道:“你不掺合进去就是,无需太担忧了。”
“你可知嘉妃为何会小产吗?”盈苏放下茶盏,元婉蓁郁然吁出一口气,似是长长一句轻叹:“为何?”
“是因为茹妃让身边的丫头在嘉妃汤中放了一支黄花草。”
盈苏静静地说道:“今儿一早御医就回了皇上,这黄花草生长在西域极少人能识得出来,所以往往连许多医者也不知它的药理,这黄花草闻得多了会导致长期不孕,若是服用,不出几日便会小产。”
元婉蓁微微一震,神色间漫生出掩饰不住的惶然,“黄花草···”
花雨点点,她忽而忆起当年在温沫宫外种满了黄花草,越想越震惊,心底的酸楚与凄凉蔓生,原来她多年不孕的根源在这···
“蓁儿?”盈苏拍了拍她的手,“想什么呢?”
元婉蓁蓦然回神,僵硬地扯出一丝笑意:“没什么,你继续说。”
“人赃并获,还说什么啊!”盈苏笑道,随即又看向她,“这会来,我是有重要的事与你说的。”
“说什么?”元婉蓁眼中茫然微闪,盈苏的话虽轻,却落地有声:“今早我得了消息。”
元婉蓁眉目一凝,这四年来她只知道慕容策的确没有杀死苻啸,但自她从伤痛中醒来后,就再未见过苻啸一面,也不知他如今在哪?不管如何哀求慕容策,始终都得不到苻啸的一丝消息。
如此四年过去,她常常会猜疑慕容策其实是杀了苻啸,而骗自己的···
半响无言,她颤抖地手轻轻抚在盈苏手上,时间像是被寒气所凝,过得格外的缓慢,她哽咽地开口:“他在哪?过得可好?”
盈苏缓缓靠近她耳边,声线绵绵如寒针深刺,“他被皇上囚禁在武阳郡外的一处茅草屋里,穿得吃得倒是有送去,不过,听说他性子烈,无法容忍这份屈辱,几次都差点···”她有些说不下去,也担心元婉蓁受不了,她顿了顿回身看去···
空气里是死水一般的沉默,元婉蓁早已泪流满面,“说。”
盈苏静一静道:“为了不让他自戕,皇上命人将他日夜都绑在床上···”
元婉蓁按住心口,仿佛心上被狠狠插了一把刀,痛得无法喘息,她起身再不说话,默默地朝殿中走去,盈苏哀叹了一声,看着她因为恸哭而颤抖地背影,无可奈何···
夜色浓稠如墨,远远望去是连绵沉寂的深宫重重,无数灯火浮荡其间,似星海万里,绵绵无尽,元婉蓁紧一紧身上单薄的寝衣,想起曾经那遍地的黄花草,虽然已过去多年,依旧觉得阴冷寒气碜人心肺···
风吹得她鬓边发丝微微浮动,绝色倾国的面庞在一对红烛的光照下细纹毕现,无处逃遁,她抬手抚去脸上的泪痕,侧首便见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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