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长歌》第302章


他将犀角香重新盖好盒盖,接着道:“温峤走到牛渚矶,见水深不可测,传说水下有怪物,便叫人燃了犀角,下水照看,不一会,便有水下怪物前来熄火。当夜温峤做了怪梦,一怪物乘马车穿红衣,道“你我幽冥有别,各不相扰,你为何来照我!”后来,温峤要拔去病牙,没想到却因此中风,不到一旬,便去世了。”
讲到此处,庾蒿笑道:“你可明白了?”
杨毓缓缓的拿起木盒子:“犀角香,能通鬼神?”
:“对!”庾蒿笑着道:“别看这香只这么一点点,价值连城呢!”
不论是真是假,庾蒿这份情谊,杨毓领受了。
:“多谢庾君。”
庾蒿喝了一口新煎的茶道:“你明日用一用,若是当真,我一定想办法再给你多弄一些来。”
:“好。”她笑着点头。
:“夜深了,早些安寝吧,我明日去观礼。”他踏着舒缓的步履,一摇一摆的走出门去。
她临窗而立,俯瞰着王靖之在信中说的,嫣红的木棉花被银白色的月光笼罩,眼前不知不觉出现了他站在战船上,素白的甲袍上沾满血迹的模样,他凝望着她,灿然一笑。
她的心,微微一颤。
这个笑容,她太熟悉了。
:“女郎,早些歇息吧。”祺砚端着木质托盘,送上一杯安神茶。
杨毓接过茶汤,眼眸中有些犹疑不定:“祺砚。。。”
:“女郎何事?”
杨毓略摇摇头:“无事,入寝。”
八月初九,单日,龙凤帖交换完毕。
孔夫人一边用梳齿细密的篦梳梳理着她的发丝:“阿毓的头发真好。”
杨毓微微垂下头,笑道:“孔夫人,多谢你。”
为冥婚的新嫁娘束发,这份情谊啊,杨毓自愧,还不起的。
孔夫人微微蹙眉道:“阿毓以琴为心,以剑为胆,堪为世间女子表率。”
桓秋容拉过杨毓的手,笑着道:“阿姐,你这一身嫁衣,可比我成婚时穿的纯衣纁袡美艳多矣!”
这一身大红的嫁衣乃是蜀地所产的锦制成,蜀锦用染色的熟丝线织成,再经线起花,运用彩条起彩或彩条添花。色彩鲜明,让人眼花缭乱。
杨毓本就生的艳丽,身段曼妙,穿上这身绝艳的嫁衣,只让人不敢看去。
她笑着道:“阿秀呢?”
气焰低声应道:“郎君在府门外烧冥器纸钱。”
:“嗯。”她唇边轻笑道:“王家的墨车可来了?”
:“女郎别急。”祺砚打开门张望一瞬,应道。
冥器纸钱烧完,杨秀轻叹一声:“姐夫,你英年早逝,我阿姐却依然嫁给你了,你有没有开怀些许?”
:“若是换了旁人,我决不能眼看着阿姐与他结冥婚,但这人是你,我却狠不下心了,姐夫,你安息吧。”
晚霞夕照深巷,墨车玄端纸灯,淮水烟波缭绕。
淮水兮兮,天人相隔永诀。
☆、第三百九十七章 绝世之婚
晚霞夕照深巷,墨车玄端纸灯,淮水烟波缭绕。
江风兮兮,天人相隔永诀。
:“杨将军,我代靖之来迎亲!”
王氏仆从分别驾着左右两辆车子,下仆手执明亮的灯笼走在前头,王谬之怀抱着王靖之的牌位,下车上前。
杨秀身着茜色锦衣,朗然施礼道:“多谢。”
王氏派族长来代他迎亲,这样的规制可是绝无仅有的。
杨毓身着霞光,素白的手攥着大红的花球走来,微微俯身行礼:“王将军。”
王谬之眼睛一酸,微微点头:“上车吧。”
祺砚扶着她的手臂,满含着不舍:“女郎!”
:“莫哭,甚丑。”
祺砚呜咽着,重逢拉过她的手,拍着她的肩膀安慰。
她安然坐在车中,接过了王谬之手中的牌位,紧紧拥在怀中:“靖之,我终于能嫁给你了。”
孔夫人作为女师,侧坐在旁边,泪眼婆娑。
王谬之亲自驾着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自淮水北岸驶向南岸。
沿途士族车马相送,庶民们也不住的一边抹泪一边徐徐的跟随着。
一个白发苍苍的士人道:“周礼有云:“禁迁葬与嫁殇者。”这王氏怎敢仗势欺人!乐宣君可是士族啊!”
一青年士人道:“乐宣君自请圣旨,嫁与王司空为妻,你不知道,莫要诋毁!”
:“她早在出家为先帝修道之前,便与王司空心意相通。竹山两载,斩杀胡人无数,已然将先帝超度成仙,现下还俗,不计王司空不禄,仍愿嫁与他。”一个老妪絮絮的将前因后果讲来。
老士人怅然点头道:“原来如此。”
:“鸣锣!”
王氏下仆高喊道。
一声震耳欲聋的鸣锣声响起,霎时间,四周响起划破长空的声音,紧接着,无数的火树银花升上半空,炸裂开来。
杨毓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眼前的烟花,迷了她的眼。
:“王靖之。”她眸光转了转,小手抚上胸口,不住的调整着紊乱的呼吸。
:“阿毓,怎么了?”孔夫人拉住她的手。
:“他!他!”杨毓连说了两个他字,双眼通红,眼泪扑簌簌的流下来。
:“无事。”她遥遥头,灿然而笑。
:“停车。”她轻声唤道。
王谬之不明所以,勒紧马缰,墨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她轻快的跳下马车,初一与初五正跟在送嫁队伍中间,突见杨毓下车,二人迎上前来。
杨毓眸光看着初一道:“自回金陵,你可见过初二?”
初一微微一怔,冷峻的神情有些不可思议的松动,唇边微微挑起:“未曾见过。”
这个答案,正迎合了她的心,似松了一口气,又似乎在笑。
:“初二与你是双生子,你们兄弟若是同在金陵,会不见面?”
初一微信微挑:“否。”
是吧?不会!
所以,初二根本没有回到金陵!
她抬眼看着络绎不绝的焰火炸开,眸中含着泪,笑的凄怆,笑的开怀,笑的让人心痛。
:“女郎。”初五有些怕了,这,这是疯了吗?
小手抚上贴在胸口的环佩,她后悔了!
她闭着双眼,身子一软,靠在马车边,眸中的泪夺眶而出。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哭些什么。
王谬之见此处的人越聚越多,赶紧下了车,询问道:“阿毓,莫哭,这就到府中了。”
杨毓恨恨的抹了一把眼泪,看着漫天的焰火道:“谁让你们放的焰火?”
王谬之没想到,她居然问起这件事,道:“是祖父,祖父说怕你难过,所以放些焰火热闹一番。”
杨毓微微点头,直到此时才想起要告知她一声?
原来,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她。
五光十色的烟花映照着人们的脸颊,淮水倒影着五彩斑斓的虹彩狂舞。众人唏嘘,当年迎娶郗氏女郎可没有这样的场面啊!
任由天际璀璨,耳边熙熙攘攘,车马如流,他一如往昔的温柔笃定,迈着沉稳优雅的步调向自己走来。
:“阿毓,你怎么了?”王谬之有些焦急了,这任由新嫁娘在路上哭泣,传出去成了什么事了。
杨毓眼前的他,消失殆尽。轻舒一口气,站起身来,目光中迸发出生的喜悦。
:“走吧。”
:“好,好。”王谬之忙不迭的唤来婢女,搀扶着她,上了马车。
她侧目看看扔在车中的灵位,略带不屑的笑了,却还是捡起来,抱在了怀中。
:“阿毓,你方才是怎么了?”孔夫人不禁问道。
杨毓摇摇头道:“欣喜不已,情难自禁,不愿隐藏着,索性就痛哭一场。”
孔夫人轻笑一声,拍拍她的手背:“乖孩子。”
到达北岸乌衣巷口,无数的士人车马来往,人头攒动,王晞之与谢安站在人前,二人神色郎朗,看不出喜悲,互相拱手行了个礼,走上前来。
:“阿毓!进门吧!”
杨毓看着王晞之,笑着点头,众目睽睽之下,怀抱着牌位而神色如常。
:“这便是是杨氏阿毓啊!”王碧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葛仙公点头道:“是她,就是她。”
王碧微微摇头道:“如此瑰姿艳逸,气度风华,难怪靖之在世时如此倾慕。”她轻叹一口气,略有些惋惜,却走上前,先对孔夫人行礼,谢过女师相送,然后拉过杨毓的手臂,轻声道:“侄媳,跟姑母进门。”
:“多谢姑母。”杨毓端庄的行个礼,随着王碧进门。
:“皇上驾到!”
:“太后驾到!”
隔着门廊,一个略微尖细的男声响起。
众人纷纷跪地迎驾,阿桐,他还是来了。
一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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