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座》第123章


尽管她心中如今已不会为了他而起半点涟漪。他与她提起二人旧时心愿,她却已学会了不若前时莽撞直白,婉转告诉他,若有机会,来日再议。
钟离尔向来如此,对她不爱的人,她总是最懂得如何拒绝的。只有对心中所爱,她才有许多的不可忍受,不肯敷衍。
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人,是江淇。
钟离尔爱上的人,是江淇。
这么多年,他将江淇视为知己,视作心腹,江淇知晓他与她之间所有的无奈,和他对她所有的情感。
那一夜,他看着她为了江淇摆出与他鱼死网破的姿态,心中一片荒唐。
他彻底失去了她,她的心已经属于另外一个人。
他不知道江淇这些年对她有多好,但他想来应是极好,毕竟钟离尔一颗心从不轻易交付。
他一壁觉得放心,又一壁觉得自己可笑可悲。
江淇离开的那一日,她为了心上人要血染皇城,甚至不惜与他刀剑相向。
放下所有尊严,他问她,那他呢,他算什么。
这些年为她矢志不渝的情感,难道只因从未说出口,便合该被判处死刑?
她说,他杀了江淇,他是她的仇人。
他看着她无声地笑,他想,尔尔,这不公平。
可她终究没有还给他一个公平,她为了江淇,造尽杀孽,将致命的毒/药一日日哄他服下。
他也做得到甘之如饴,因为尘世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之物了。
沈氏说,她劝自己多读书识字,因着能更加得到他的宠爱欢心。
他这一生大概是个卓越的戏子,骗过了她这样多年,甚至让她能觉得,他除了她,还可以爱上别人。
她说她要将他杀个片甲不留,她赢了。
他能为她最后做的事,都已做了。
这一生他不是个好夫君、好父皇,可他无愧于大明列祖列宗,无愧于山河子民。
只砚离去时,他心痛难当,醉酒莽撞进了永和宫,本欲求得秦珞开解一二,却犯下糊涂有了砚棋,是他唯一愧对少年发妻的一生悔恨。
无以为偿,便怀拥她丹青辞世,盼来生化作某个寻常书生,月圆夜里,梦上一场佳人绝代风姿。
一如那年九曲桥头,白石亭上,足矣。
这本书册的最后一页,是连烁用她熟悉的笔迹写道——
“尔尔。
近来病重嗜睡,想来时日无多。
宫中一二事我都已打点妥当,待我去后,扶持砚棋登基,或是给钟离一门正名,于你而言,都不是难事。
尔尔,我知你看来这满纸荒唐,我偶翻阅这些年点滴,竟也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幻。
我骗了你,骗了太久,几欲骗了自己。
可我还是很欣慰,将这江山托付在你手里,我才放心。
怪我私心也好,留住你替我守这山河一时片刻,亦像你还陪着我一般。
可我知道,他总会回来的。
这一生我没有什么悔恨了,若说有,唯有失去你。
这江山尚好,海晏河清,是你我纠缠半生换来的盛世。
若你愿,便随他去看看罢。
身与心俱病,容将力共衰。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相思跃纸上,尽付此生惘。”
她倏地阖上手中书册,阖眼忽然想起他临死前与她说,她与江淇缔结两心,他亦不愿再活在这世间。
他是在告诉她——她亲手杀了他,他不怪她,只因他不愿独活。
他说,这江山,他也交给她,他信她治下必有盛世。
他是说——他心甘情愿将这江山交与她,哪怕来日她登临帝座,亦不必对连家愧悔。
她觉得可笑。
却无人再像他。
字句都是放下。
字句都是牵挂。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应该有很多人对连烁这个所有隐线的挑明而觉得不能接受。
将心比心,我理解大家。
但是我写的时候,其实真的就是想好了结局写的,所以不是硬凑的狗血剧情。
而是剧情本身狗血。
所以我不能接受前面有很多人骂连烁。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和这个江山。
他和钟离尔,也会很好的过完这一生。
当然,一切理由都不是理由。
所以,钟离尔爱上了江淇。
可是,江淇也骗了她。
女人啊有时候就该想一下,这世界上真的不骗你的男人,可能没有啊。
有些姑娘可能说,啊我不会对连烁原谅的,但是钟离尔是个很重感情的人。
原谅和不原谅是另说,她总会为了亲手杀掉连烁而愧疚痛苦的。
很抱歉让大家久等啦~十一我不休息,节后才串休,所以可能更文时间也不是很清晰。
我会尽力的~
第95章 谢春棠
没有声音,只剩下一片死寂。
她牵动唇角,忽然开始笑,低声笑到几乎接不上气地开始轻咳。
江淇看着她,忽生慌乱,他想要揽她入怀,却见钟离尔拿着那本书册对他点了点,昂起了下颔,与他轻笑问道,“你可还有话要对我说。”
他嘴唇翕动,握紧手指,半晌点头。
钟离尔好整以暇地点点头,示意他开口,江淇忽然感到无形的压力,薄唇抿紧片刻,瞧着她轻声道,“当年灵鸢山上,接到前往辽东的圣旨,或者说更早,我便已觉再留你在宫中不妥。下山别后,我去了慈云寺,带着小溪一道奔赴辽东。我本想着,在辽东布下属于自己的势力,到时借着行军的混乱,接上你从辽东离开……”
她一双眼睛泛红,却只静静看着他,教他看不出什么情绪,江淇心中蓦地涌起无力感,只好又道,“小溪的功夫是我亲手教出来的,我信得过他,部署之事亦尚算顺利。三月回京后,我从未停止过动作……可那一夜他突然闯进坤宁宫,还是打乱了我的计划。接到前往江宁织造局的圣旨,我便知道这一趟不简单,早在沿途都安排了我的人。开船后,有暗杀的刺客现身,我本想着将计就计假死坠河,好直奔辽东组织人马潜回京城接你,可那些刺客在我送走梁宗后,却忽然停了手。”
她缓缓出了口气,垂眸片刻,语气中并不带疑问,“他们带了连烁什么话。”
江淇似不愿回想那日,阖眼轻叹,“他知道我要什么,他说,他能让我堂堂正正带你走。”
他轻轻笑了下,再睁开眼看着她的神色温柔哀戚,“尔尔,这是我无法拒绝的条件。”
他是可以靠自己的手段带着她远走高飞,可只要连烁下令通缉他们一日,她便一日过不上安宁日子。
提心吊胆,四处漂泊,居无定所,这不是他想要给她的生活。
所以连烁说,他愿意放他和她走,江淇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为了他们名正言顺的一生搏上一搏。
手指渐渐变得冰凉麻木,她无意识地将书册卷起的一角反复揉捻,直到那纸张薄得就要破碎,她声音仍旧平静,“条件呢,平定辽东么。”
江淇深深看着她,颔首称是,“那一夜,我顺着陆路,秘密赶回了宫中。”
天鼎八年七月初八,梁宗甚至还未来得及将江淇的“死讯”送回宫中,回首快马加鞭百里,他人已站在了灯火通明的御书房。
连烁再见他,二人身份已变,他进来的时候立在此处,并未给帝皇行礼。
天子负手而立,二人静默相对,暗潮汹涌流动在这死一样的寂静里。
连烁看着他,半晌终究一笑,半喟叹半痛恨道,“我没想到会是你。”
江淇看着天子,声音不卑不亢,“我也没想过会是我自己。”
但偏偏他爱上她,不由自已。
连烁点点头,隐在身后的双拳用力握紧,看着眼前人风姿出尘,心口处剧痛如同刀割,他强压下三分颤抖,问他,“你想要带她走。”
江淇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避讳,平静道,“她该离开这里,这也是她的心愿。”
天子着明黄龙袍,尊贵不可一世,只摇头笃定道,“你没有别的办法,除了朕开口。”
他亦不愿再多弯绕,直截了当道,“条件是什么。”
连烁闻言一瞬间紧盯着他的双眼,眼底猩红血丝乍现,一句一字道,“要你做什么都可以?”
江淇迎着他目光,斩钉截铁,“是,只要能换她自由,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帝皇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四目相接,两个男人之间的恩怨纠缠皆心照不宣。
连烁忽地垂眸一笑,径自道,“可她不喜欢被留下……你最好不要留她一个人。”
江淇心中颤动,却强撑着道,“所以就算要我拼尽全力,我也会活下来陪着她。”
他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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