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墙真高》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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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边境战事紧张,父皇劳累过度圣体欠安,又不肯吃药休息,唯有我劝告的时候才肯听见去一二,福公公没办法,只好频频请我入宫。好在父皇也不恼,他见着我也是高兴的。
这日我进宫时,正好撞见五哥萧昱,高贵妃削衔幽禁的诏书已经下来了,萧昱求情遭父皇责骂后,却更加锲而不舍了,几乎日日都来。
我来的时候,正好听见父皇叱他下去,萧昱憔悴了很多,眉毛揪在一起,从前朗润贤德的皇子一夕间变得沉默隐忍。他出殿的时候正好与我迎面相撞,我朝他行了个礼,他抿了抿嘴角,最终只说了两个字:妹妹。
我猜想他一定想让我替他母妃求情,只是聪慧如他,定知道高贵妃与我之间的恩怨,所以最终也未开口。
我进了殿,四月末,外头已经春意盎然,这殿里却依旧森凉一片。父皇的身影隐在黑暗里,像是一座巨山,已经承受了太多的东西,被压得微微佝偻。
“父皇何苦呢,终究是母子,五哥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
父皇沉默,许久,咳了一声,嗓音沧桑:“朕的孩子,不能过于重情。”
我一时愣住,竟忘记回答,父皇像意识到自己失言,转过身笑看我一眼:“你不同,你是朕的小公主。”
他顿了顿,再次看向我:“你去见一见高氏吧,把你想问的问清楚。”
见高贵妃?问话?父皇都知道那些——那些过去的高贵妃对我暗下毒手的事?我投去询问的目光,父皇没有再看我,声音轻缓却不容拒绝:“去吧。”
既是圣上口谕,我又如何敢不去?
从前我在高贵妃统领后宫时住着的时候,自以为也过着冷宫的生活,今日一见,才知道真正的冷宫生活是这样惨不忍睹的生活。
桌椅上到处积灰,弃妃的生活甚至不如宫女,吃的残羹冷炙,穿的破败布袄,一个个形容枯槁,只剩一副躯壳留在世上,如同行尸走肉。
一个疯了的老妃子大抵瞧见我穿着绢帛,猝不及防地扑了过来撕扯我的衣服,嘴里还一边喊:“贱人,这是陛下赐予我的!”
我吓得直退,旁边侍从眼疾手快拖开她,我看着她被人如同拖着一条棉絮般拖走,发出阴森渗人的笑:“贱人,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寒露心有余悸,没好气道:“这谁呀?!”
旁边跟着的太监回道:“回姑娘,这是先帝弃妃,已经神志不清了。”
寒露摆摆手,嫌弃道:“罢了罢了,快带我们去见高氏吧,别叫什么乱七八糟的吓着咱们公主。”
太监忙一迭声应下,领着我们往里走。
前面那段路喧哗吵闹得很,这里却十分安宁,不知是父皇仁慈还是五哥羽翼尚在的原因。
早有婆子通知高贵妃,却不见她门前相迎。这座宫殿清冷寂静,我顿住脚步,问婆子:“高贵妃不在吗?”
殿内传来一声冷笑:“早已削衔禁足,还这么讽刺我做什么?”
屏风后绕出一个人,脱簪待罪,素衣布帛,面黄肌瘦。
原来,没了那些脂粉遮掩的高贵妃,底下也是这样的单薄,也只是一个年华迟暮的中年女人罢了。
我无意与她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吩咐寒露等人:“都下去。”
寒露不放心,我瞥了一眼高贵妃,淡道:“怎么,你以为她还有力气害的了我么,就算她不怕死想同我拼命,也得为她的一对儿女考虑考虑。”
话音刚落,我余光瞥见高贵妃身形微颤。
寒露打量了高氏几眼,带领着众人退了出去,殿里只剩了我和高氏两人。
这个女人,在我母后过世后,肆意打压众妃嫔,无数次刁难我,无数次以忤逆的借口命我跪下认错……人前装出一副慈蔼的样子,其实心地十分歹毒。
我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冷冷的看着她:“说吧,御花园找人欺辱我,摘星楼放火焚楼的背后主谋,是不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苏行止:如果我和柏屿同时掉水里,你有一块板砖,丢谁?
萧翎:是你,不仅因为我爱你,更因为你是我的命!
苏行止(咆哮):萧翎,你丫的注意审题!
☆、惊。变
一声嗤笑,算是她对我的回应。
高氏这人,从前唯唯诺诺,得势后骄恣狂妄,没承想,竟也有这么坚忍的一面。
只是这件事上,我没有那么容易妥协。她不肯说,我便等着,等到她肯说为止。
铜漏滴答,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高氏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裂出那么一丝丝破绽。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脸色苍白,却是在笑,阴森的笑。
她终于承认了,她最终还是承认了,尽管我早已认定这一切都是她主使,但亲耳听到她承认仍旧惊怒不已。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针对我?!”
“因为你阻了我儿女的路。”她抬手,将一缕发丝捋到耳后,淡淡道:“作为一个母亲,难道我做的不对么?”
我一个箭步上前揪住她衣领,怒道:“四哥幼年跌伤右腿,二哥未婚妻暴毙,你以为你这些年暗里使的肮脏手段没人知道吗?手段卑鄙,心肠歹毒,你也好意思为人母?”
她扬眉看我,眼神张扬而妖异,她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是啊,我这些年谋算的这些人中,没得手的可不就是你么?”
我一怔,“什么意思?”
“我千算万算,唯独算错了人心,算错一人心,还把自己赔了进去。”她癫狂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只重复一句话,“假的,都是假的!”
高氏大笑,虽是笑着,却让我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悲凉。
我知道自己今天再难问出什么话来,不想更多纠缠,转身出了殿。
刚一出殿就看见庐阳被人拦在殿门口,红着眼眶和管事嬷嬷在争执什么。
庐阳看见我来,立刻不吵了,径直走向我,恶狠狠放话:“萧翎,你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落井下石来欺负我母妃!”
母妃?我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伸指贴唇,“慎言,高氏已经不是贵妃了。”
庐阳紧咬着牙,“父皇,父皇他……会给母妃复位的,会的。”
我看着我这个妹妹,从小就长得很娇气的妹妹,到这个时候还这么天真,还没看清皇家的无情。
我突然觉得她很可怜,被人庇护的日子终于走到了头,就像一株树苗才刚刚遇到了大风大雨。
我仿佛在她身上,看见了几年前的我。这样一想,便再也没有讽她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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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末,我已有两个多月没有见着苏行止了,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其实想的难受。
想他和我吵嘴的日子,想他笑话我却又无时无刻不维护我的日子,想他那些听起来叫人气愤却句句在理的箴言。
我无意识的捧着米粮,躲在廊下喂鹰。
苏行止往常去凉州都要带着振飞的,说是磨砺磨砺它的锐气,可今年许是见它实在太肥了,许是怕我无聊,于是把它留在家中。
这头肥鹰还算通人性,也愿意和我亲近,我捧着一把肉糜递向它,肥鹰今天很不安宁,上蹿下跳的,浑身炸毛似的,不时扑闪翅膀,还发出“苛苛”的低呜声。
我有些害怕,手刚伸出去,它猛的跳起,狠狠啄了我一口,掌心立时破皮见血,血珠渗了出来。
我忍不住痛嘶一声,寒露正好提着点心进来,立刻便冲过来扶我,朝着肥鹰铁笼子踹了一脚,啐道:“没眼的畜生,也不看看是谁!”
她抓我的手查看,“公主没事吧?”
“没事,是我疏忽了,怪不得它。”我安慰寒露。寒露给我敷了药,又扎了帛带,有些犹豫:“公主,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呢。”
我横了她一眼,“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这些委蛇委蛇的话了?讲。”
“方才我去厨房拿点心,遇到了大夫人那边的丫鬟,听说太尉大人好像和老夫人吵了架,老夫人伤心哭了,大夫人赶去劝了好久呢。”
寒露担忧道:“公主,虽说您少时便和老夫人亲密,但毕竟婆媳关系难测,你瞧大夫人挺着个大肚子去安抚呢,咱不去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我轻轻戳了戳寒露额头,数落道:“你呀,想的太多,难道以为这府里还有争宠一说?”说完我又想了想,思忖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是该去探望一番,以尽晚辈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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