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水谣》第101章


正如姜怀瑾所言,宋修远与那一万精兵究竟如何,此时不过是周翰的一面之词。且姜怀信为何将这些军报禀给了薛后,亦很是奇怪。
穆清想不通,但姜怀瑾定然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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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微瑕因宫宴操心了数日,又在宫宴上饮了酒,且初孕妇人的身子较常人更为敏锐,故而才一时受不住昏厥了过去。只是她的底子好,歇了一夜便又成了那个活蹦乱跳的柳微瑕,只是在姜怀瑾的叮嘱之下,才想到肚子里还有个小娃娃,不再轻举妄动。
姜怀瑾眉眼噙笑,坐在榻上看着柳微瑕梳妆,柔声道:“向母后问安后我们便回府。”
柳微瑕将一支花钗插入发间,笑着颔首。
“莫夫人亦在清宁宫,回府前你可要见见她?”姜怀瑾问道。
柳微瑕正要拿起螺子黛的手一顿,回身看着姜怀瑾奇道:“姊姊怎么了?”
姜怀瑾看她面色严肃,起身从她手中拿过螺子黛,笑道:“你不必忧心。”
倾身倚坐在妆台上,姜怀瑾轻声道:“闭眼。”
柳微瑕听话地阖起双眸,姜怀瑾一手端起柳微瑕的下颔,一手执黛,边替她描着眉,边将昨夜清宁宫正殿里发生的事与她说了。
话音落,眉亦描好。柳微瑕睁开眸子,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蹙眉,嗔道:“阿瑾又描歪了。”今日还需同薛后问安,她不能顶着这样一对眉毛。正欲拭去眉妆时,仆役通禀镇威侯夫人求见。
望了眼姜怀瑾,柳微瑕放下帕子,道:“让莫夫人进来。”
姜怀瑾从怀中拿出一封叠好的手书,递给柳微瑕,俯下身子在她耳畔道:“将这个给莫夫人,就道镇威侯之事,不必担忧。”
柳微瑕到底昨夜在此处睡了一宿,于宋修远之事只从姜怀瑾口中知晓了个大概,看着这封手书,仍有些不明所以。
姜怀瑾将她迷惑的神情看在眼底,直起身子,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柳微瑕知晓姜怀瑾意在夺嫡,亦了解他与宋修远之间的关系,见到他的手势后当即了悟,将帕子收入怀中。
姜怀瑾见她懂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从侧门出了偏殿。
凉国虽然言而无信,但宁胡公主出嫁,他们又在短短数日内攻克边境军防,着实有些蹊跷。当日在惠州宋修远率军出征前,他与宋修远已嗅到凉国侵袭背后的阴谋,故而他们曾细细谋划出征一事。此次大军消失一事,亦在昔日的布局之中。他们的计谋虽承了几分凶险,但却不必让穆清与柳微瑕徒增担忧,且一旦事成,必然裨益无穷,故而不曾告知各自的夫人。只是中间出了个周翰乱了他的些许布局,再加上姜怀信的搅局,纵然昨夜他在薛后面前有心相护,却还是让镇威侯夫人受了刺激。
保家卫国征战沙场虽是宋修远的本分,但他此次深入险境的确与他脱不了关系。宋修远是他麾下的幕僚,亦是他的左膀右臂。眼下镇威侯夫人有孕,他必须想个法子将实情悉数告知,以免她忧思过虑,再伤了身子。
他与宋修远的谋划前后牵扯颇多,这封手书是他昨夜匆忙之下写成的,难以细细阐明。只是眼下身处清宁宫,即便薛后是他的生身母亲,但他不知晓四下有多少眼线,故而只能出此下策。只是穆清公主既能在这个时候寻过来,而非顾自垂泪,便意味着她亦发觉了什么蹊跷之处。如此,倒也省得他再费心寻个时机与她面谈。
宋修远的这位夫人,聪明得很。他相信有了这封手书,穆清能够想通前因后果。
穆清与姜怀瑾错身而过,姜怀瑾离开后,她才入了室内。因四下并无宫人仆役,穆清只与柳微瑕行了平辈之礼,待起身坐定后,她开口道:“听闻妹子尚未回府,我便来向你贺喜了。”
片刻前柳微瑕的心思仍在姜怀瑾给她的手书上,眼下听穆清所言,却收了心思,敛眸一笑,神情羞赧,糯糯道:“我亦没想到。。。。。。昨夜我闻着酒味深感不适,竟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穆清笑了:“妹子亦要戒酒了。”
柳微瑕颔首,笑道:“阿瑾都替我记着,方才还道要将府里头带酒味的东西都撤去。”
言语无奈,却是含着笑意的。
与之相比,穆清心底却泛着酸涩,她肚子里的小娃娃三个多月大了,而作为父亲的宋修远却远在边境,下落不明。
思及宋修远,穆清神情微黯。
看到了穆清的神情,柳微瑕出言宽慰:“姊姊不必担忧,眼下尚无实据,镇威侯或有生还可能。”
说着,柳微瑕从怀里拿出手书,放到了穆清手上。
月前她至镇威侯府拜访穆清的时候,便隐约听到了宋修远殉难的风声,只是不曾想到这些皆是姜怀瑾与宋修远的绸缪布局。故而当日她便火急火燎地寻到了穆清跟前,见穆清神色平和才放下心来。后穆清有孕,她亦从姜怀瑾口中得知真相,便更不敢将这则传闻告知穆清了,暗中命人将任何风吹走动都截了下来,不让这些无凭无据的风声入了穆清的耳。
穆清垂眸望着手书,心突突跳得厉害。她果真没猜错,宋修远与一万大军无故消失定然另有隐情。
什么杳无音信,什么尸骨无存,或许都是姜怀信胡诌之语,或许宋修远此刻正好端端地在定州领着一万精兵行军。
☆、蜜饯
宋修远与周翰率军北上,于六月末入定州地界。此后,他便依计行事,对周翰及其他将领道仿效两年前的奇袭之策,领了一万精兵先大军而行。
入定州山林后,他将一万精兵分成四路,分头往各处边境关隘而行,继续奇袭之策。而他则率领一千精骑暗探边境战事的虚实。
夏凉交界处的边境军防自开国始建,从他的曾祖祖父的时代延续至今,经历百余年,上头凝了数代将士的心血,此间若无猫腻,凉国绝不会如此突然便破了幽州至云州一线的布防,故而他与姜怀瑾皆怀疑戍边的将士之中出了细作。边境的布防图以地域分成数份,握在各处的边关将领手中,而完整的布防图却被藏在建章营中。如此,此人入得了大军营帐,品阶军职定然不低。
宋修远与这一千精骑便是要赶在大军之前,探查出各处的细作所在。因奇袭忌讳打草惊蛇,故而一万精兵的行踪被大军掩了下来。而有了去岁姜怀信暗中推波助澜致使宁胡公主和亲一事,姜怀瑾心底怀疑姜怀信暗中与两国仍有往来。
周翰是东宫的人,宋修远不可不防,是以择了一万大军做幌子。
周翰自然也知晓宋修远与姜怀瑾的关系,因此行到底关乎家国边境,比之宋修远,他又缺少行军作战的经验,是以他不得不在军政要务上听命于宋修远,但暗地却警醒着宋修远的动静。无奈近十日过去,那一万大军竟真的失了联系。
他等待了数日,最终不得已添油加醋一番,将信息递回了京城。
然消息在京畿道外被姜怀瑾截胡了。
姜怀瑾本未料到东宫的意图,截下消息不过是为了替宋修远争取更多的时间,防止有心之人落井下石道他擅离职守。但中秋那日在清宁宫亲耳听到姜怀信对着薛后与穆清的那一番话,终于醍醐灌顶。
东宫仍不愿放过镇威侯府,妄图借此时机打压镇威侯府,卸去他的左膀右臂。
只是世上本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他拦了近一月的消息终于为东宫所知晓。
眼下连他亦失了宋修远的消息。事情传到了明安帝耳朵里,他难以在明面上助益宋修远,日后如何,皆要看镇威侯府的造化了。
但姜怀瑾相信自己的识人只能,宋修远定不会让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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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威侯府东苑正房内,穆清坐在案后,合上了姜怀瑾的手书,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青衿端了药走到室内,见穆清神情和缓,吊了大半日的心亦和缓了下来。跪坐在案前,青衿将药碗放到桌案上,悄声道:“公主,到喝药的时辰了。”
穆清瞟了眼乌黑的汤药,眉头微蹙:“良药苦口,替我备些蜜饯吧。”
青衿躬身应了,出了屋子。穆清将手书放至烛火上撩拨,待燃烧殆尽后,方端起碗细细呷着药。药汁苦涩,自舌尖至入喉,她的整张嘴里似都泛出了一股化不开的药味,却令她清醒。
宋修远无事,但此刻连姜怀瑾都不知晓他的向下落。
只是。。。。。。
“以前线军报分析,凉国此次不费分毫力气便破了北境防线,儿臣恐我夏朝大军中混入敌国细作。”
耳畔又回响起姜怀信在清宁宫中的话,穆清将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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