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传性误国》第54章


说闭拍拍马额,宝马长嘶起身,快活地打响鼻。
永琰神色略缓,定睛看向那老兵,须臾,驱马回身道,“着两个人,架着他走!”旋冷道,“骠骑先行,加快行军速度。”
老兵浑身冷汗湿透,以手撑地,双脚不住痉挛,跪在原地几乎无法起身,元瑞下马搀扶,面色倶是冰冷铁青。
尹壮图展臂拍拍元瑞肩膀,嘴角依旧含笑,“少将军不必当真,他就那么个臭脾气。”
“既然同一军营,自然将帅有别,末将怎敢……”元瑞长身抱拳,闷闷道,“多谢这位大哥解围。”
“诶,天下之大,既到了一处便是情分,何须介怀谢与不谢。”
霜雪未化尽,山中正是乍暖还寒,枝杈间寒鸦啼啾婉转。
元瑞弃马换步,与尹壮图并肩同行。
“还未请教,大哥贵姓?”
“少将军客气了,若不嫌弃,不妨也随丰绅,唤声尹大哥。”
“尹大哥与润之相熟?倒不曾听他提起过。”元瑞道,“小弟常年在外,竟不知京城外驻兵如此之巨,大哥此番也是因润之之故,率兵襄助十五皇子么?”
尹壮图:“也并不全是,大哥知道你与丰绅是把兄弟,出兵乃我家军师所托,军师神通,言称十五皇子乃是天命所归之人。”
元瑞不置可否,“尹大哥听着不似京城口音,不知是何方人士?”
尹壮图爽快笑道,“生在京城,长在塞外,乡音模糊了些。”
元瑞:“观大哥处事胆识,不像蛰伏之人,大哥在朝廷谋何职?可图功名,之前上朝怎也未见。”
“今日尚且在十五皇子手下谋职,枕戈待旦。”尹壮图笑得高深莫测,“功名与否,且待来日。”
元瑞心中有惑,却也不多发问,只当尹壮图大军乃是十五皇子配兵,毕竟此时援军多一人,大胜仗的几率便多一分,既然尹壮图与润之相熟,想也不会有敌对之意。
尹壮图拨开面前齐腰杂草,“十五皇子心中焦急,性子又耿直,你莫怪罪。”
“岂敢,于公,他是钦定元帅,军中等级有别;于私,他是天家皇嗣,血统身份尊贵,朝中上下分明。”
尹壮图继续劝慰,道,“他速速行军,自有其道理,不过为了先一步结束战事,班师回朝,早一日与……”
“大哥不必多言,”元瑞似乎被触到痛处,打断道,“个中道理,小弟一概明了。”
尹壮图点头,不再言语,二人寂静前行,森林中只闻军靴趟过的沙沙声响,全军加速行军。
一道黑影荡过树梢,消失于层层叠叠的叶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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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边境小镇上夕阳西下。
润之往墙角缩一缩,双手拢在一起,口中呵出白雾,“怎么越往边疆走越冷啊。”
“儿子,你冷不?”
断壁残垣勉强遮身,朔风如刀刃般凛冽,寒风携卷枯草,打着旋刮过,雪沙豹甩甩尾巴,用身体圈住润之。
已经走了三日,官道上却未见半分大军的影子,出门匆忙,盘缠带得又不甚多,结果刚出京城,便被小贼以最常见的江湖手段盗去所有财物。典当了外袍,勉强维持几日,已然捉襟见肘,到今日已算完全靠脸骗施舍了。
润之十分绝望,全凭一腔与永琰重逢的希冀支撑。
不知父亲有没有看到我留下的书信,他生气了么?会不会急得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会不会一气之下不要我了……自己真是个不孝的儿子,等回去再给爹赔罪罢。
而琰哥现在又在何处?沿途打听下来,百姓也未曾见有大军经过,难道走其他路了?
他从未出过远门,不知人心不古,儿时父亲构建好的小世界又实在过于安逸,以至于他所能想到所有苦难,仅限于话本中光怪陆离的天外来客。
雪沙豹将脑袋搁在润之肩膀,眯眼望着远处雾霭朦胧的高山,此处边陲小镇,再朝前便入山林。
“儿子,你说他们到底……”润之脑海中忽然划过一线亮光,如同惊雷炸响,焦黑的树干倏忽爆裂,希望之火重新燃起,聪明的小星星迸溅开来!
“山路!”
“走山路!”润之惊呼,“师父说过,走山路!我给忘了!”
柳凤雏当日欲言又止,最后一句说的正是‘走山路’,山路艰险,又多匪患,路程却的确比官道近上许多,琰哥他们会走山路么?
润之一跃而起,将三个锦囊好好放入袖中,幸好最重要的东西贴身收着,未被偷走,又拿出一对儿木头雕的小人儿来端详,木头小润之神气活现,耀武扬威,另一个却是蔫头耷拉脑,脸上贯着一道刀刻痕迹,像是被欺负去了似的,不见半分精气神。
润之将他们贴在胸口按了按,片刻后深吸一口气,重新振作精神,豪迈道,“走!儿子,我们入山!撵你爹去——我还就不信了!”
☆、边匪患
天色方晚,此时入山已不安全,雪沙豹衔着润之衣角不住朝后拖拽,一人一豹在入山口僵持不下。
“儿子,松口——”润之说,“他们人数众多,我们得快些,总能赶上队尾……”
润之愤怒大吼:“别扯,扯烂就没衣服穿了!”
雪沙豹大狗般呜咽,不敢再阻拦,随润之自山口小道进山。
天已黑透了,润之凭着虚无的方向感坚持前行,行至半夜,润之泄气道,“儿子,还是歇会罢。”
中途雪沙豹叼回只血淋淋的野兔,润之不会生火,瞧着死不瞑目的兔子不禁发憷,只吃了些酸果子充饥,这会儿胃里酸得难受,痉挛般抽痛起来。
润之用手肘抵着胃部,勉强倚在儿子身上休息。
草丛中响起沙声,雪沙豹似乎察觉到危险,脊背弓起,皮毛炸起,浑身肌肉紧绷,耳朵警觉地向侧立起,喉中发出凄厉嘶声。
“怎么了,儿……”
润之话未说完,树丛里瞬间甩出一根套马索!
袭击来的迅猛,润之浑身一震,刚要转身,套马索已至颈后!润之毫无防备,竟被套住脖颈,尚未呼喊出声,套马索骤然收紧,向后方树干甩去!
一刹那间,叶落簌簌,雪沙豹弹射而起,牙齿呲出,利如快刃,一口叼住绳索,软铁索卡入齿缝中,拼尽一身力气护住润之。
两方角力不下,润之得以片刻喘息,忙将锁扣解开,矮身横腿一扫,扬起杂草无数,周遭石块受力飞出,直击铁索尽头!
只听草丛中一声闷哼,润之一个鲤鱼打挺跃起,却见雪沙豹双目赤红,嘴角已被勒得裂开,血沫遍布,心中登时惊痛无比,叫道,“儿子!松开!”
雪沙豹应声松口,套马索撤力后拉,林中黑影一闪,迅速隐没。
雪沙豹脊背弯如一柄满弓,仰头呼啸一声,便要追击,润之又惊又急,魂也吓掉了半条,连忙拉住它尾巴,喘气道,“别追!儿子——呼……坐下我看看。”
雪沙豹鼻中喷出雾气,显是有些不甘心就此罢休,鼻腔中哼哼两声,便蹲坐下来,乖乖张嘴给润之瞧。
嘴角略微撕裂,有两颗牙有些松动,润之拍拍它的头示意闭上嘴。
山中夜间冷冽,经过一番大动却也不怎么冷,润之摸摸脖颈上勒出的淤痕,口中喘着粗气,反复深呼吸,思绪渐渐冷静清晰。方才草丛中的人该是山匪先头兵,若是由得那人回去通报,引来其余山匪,自己决计要命丧于此。
还没有见到琰哥,爹还等着自己回家,无论如何也不能死在此处,润之拼着一腔孤勇,重新鼓舞精神,呵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道,“继续走,不能停——我真的很饿……”
一人一豹加速前行,润之心惊胆战,腿肚子痉挛,不住后怕。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润之已经疲惫得几乎睁不开眼,苦撑着,勉力赶路,雪沙豹脑袋蹭了蹭润之的手,回头甩甩尾巴。
“儿子,你想让我骑你?”
雪沙豹殷勤扭身,喉中呜呜做响,润之遂爬上雪沙豹脊背,两臂搂紧豹颈,把头埋在皮毛之中,毛下皮肤温暖异常,润之便有些昏昏欲睡。
天色大亮,丛林深谷之下传来波涛声恢弘震天,雪沙豹仰头长啸,丛林山摇地动,颇有风急天高之势,旋请抬前爪,背上满载着它的身家性命,平稳朝远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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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日,福家军旧部骠骑依旧苦苦行军。
山高道阻,连日跋涉,将士们精神与体力倶处在崩溃边缘。
至第四日清晨,永琰所带领骠骑营已同后方尹壮图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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