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杂记》第15章


俊?br /> 沈晏周是个相当别扭又要强的人,就算心里委屈至极,想要傅清寒知道,他也只肯对着一个泥人诉苦,而不愿直接说给傅清寒听。
“哥……是我不对,以后不会我再取你的血了。”傅清寒凝视着沈晏周,想要换得他一个目光,可他却只是垂着眼望着大阿福而已。
“大阿福,只有你最好了,只有你一直对我笑,不会嫌弃我。”沈晏周用苍白的指尖温柔地抚摸大阿福的头顶。
“这几天我已经打听到,枝叶蛊并非真的无药可解。毒医文子征有个师兄,人称仙医司徒重明,就住在蓬莱岛。我这便动身去找他讨解药……”傅清寒说着已经踞直身子准备站起来。
“不许去!”沈晏周蓦地放开大阿福,直直盯着他。
“为什么……”傅清寒没想到因为这句话沈晏周竟肯看他了。
“毒医死了,你以为仙医会把解药给你?他们是师兄弟吧!”沈晏周被情绪所激,胸口一滞,喉中涌上一股甜腥,面色又白了几分。
“这已是唯一的办法,我一定要试一试。”傅清寒道。
“你敢去,我就杀了福禄王哦。”沈晏周冷笑着威胁。
“没有鸩羽,你办不到的。”傅清寒拆穿他。
“你……”沈晏周没料到他已经知道此事,惊得瞳孔一缩,他压住心头慌乱,微眯起眼睛,“但我总能杀了我自己,让福禄王毒发而死……”
他这些狠毒的话还未说完,唇上一热,浑身都僵住了。
傅清寒的鼻息渐渐远离,沈晏周惊诧地凝视他,“……这算什么?”
“不知道,但是我不想让你死,”傅清寒道,“大哥,我求你不要死,等我回来。”
“为什么……”
“但凭本心,仅此而已。”傅清寒推开门,撑起伞,走进了无穷无尽的烟雨之中。
第十五章
不远处檐铁相击的声响持续不断,屋外秋风飒飒,落枫纷飞。
沈晏周几日未进食,胃腹疼痛难忍。他手边没有了鸩羽,便只能任由疼痛肆虐。持续的低热仿佛要耗尽人的体力。
他细瘦的手臂紧紧抱在腹部,身子不由自主地蜷起,浑身瑟瑟发抖。没有鸩羽,没有倦雪刀,他的手徒劳地抓握了几下,却什么也握不住。什么都做不了,当真是什么都做不了了,这种恐怖的无力感袭入他的心头。
有人推开门,走进囚禁他的屋宇,将一晚散发着浓浓香味的蟹黄粥放在了他的跟前,“沈公子,你已经绝食三日了,本王特地让厨房做了蟹黄粥,你不想吃一点吗?”
“这是刚从澄阳湖捞上来的螃蟹,秋天最是肥美,剔出蟹钳中的嫩肉,和糯软的小米粥一起煲了一个时辰,味道鲜美得让人垂涎欲滴,本王亲自给你送来尝尝。”福禄王微笑着说。
闻到蟹黄粥的香味的一瞬间,沈晏周的胃就剧烈地痉挛起来。饥饿导致极度的食欲,突然受到刺激的胃却承受不住。沈晏周费力地喘息,汗湿的凌乱发丝下只露出一截瘦削的下巴。
“我一口都不会吃……我要你陪葬……”沈晏周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如来自幽冥深处,“放我走……或者一起死……”
“我知道你担心傅清寒,但他既然去找仙医,就不会全无准备。反倒是你若活活把自己饿死,清寒回来定会难过的。”福禄王淡淡说道。傅清寒那日一走,沈晏周就开始不顾一切要出去。他手无寸铁,身体虚弱,最后绝食相逼,要和福禄王鱼死网破。
“你知道什么……滚……”沈晏周的声音颤抖,身体也寒战不止。
福禄王看着他,忽然大笑几声,一把钳住他的下颌,将粥一股脑灌了进去。“沈公子,这天底下能让本王亲自来伺候吃饭的人,你是头一个!”
沈晏周呛咳了几声,抬起头,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突然把手伸进喉咙,硬是把刚喝进去的粥全部吐了出来。
这是怎样的意志,才能让人在最饥饿的时候,把刚填入的食物吐出来?
“沈晏周!”福禄王怒发冲冠,一把将他推翻,用手紧紧捂住他的嘴,膝盖狠狠碾在他的腹部,“你想死本王就让你尝尝什么是死的滋味!”
沈晏周的胃骤然如炸裂般剧痛,他本能地想蜷起身体,却被压得动弹不得。一口鲜血猛然喷出,从福禄王的指缝间不断涌出。
这一瞬间,他里里外外都痛到了极致,身体仿佛飘起在半空,紧接着又如千钧之重般沉下,铺天盖地的痛苦席卷而来。
福禄王见他浑身都在发抖,脸色惨白如纸,汗出如浆,便放开了他,冷笑道:“如何,沈公子痛不痛快?”
沈晏周那一口血竟没有止住,他双手捂住口,仍是不断有鲜血从指缝间喷出。他一言不发,目光阴鸷地盯着福禄王,“我平生与人决斗七十八场,所尝过的死的滋味你根本无从想象。”
“在这世上,比起死,更可怕的是像死了一样地活着。”
“以我现在的身体,撑不过明日。我死之后,你也可以好好品尝死亡的滋味。”沈晏周惨白的脸上已隐隐透出死气,神色却平静如常,讨论着自己的身后事。
福禄王看着他,突然有些畏惧,“沈晏周,你不觉得你太强横了?与我拼个鱼死网破,又有什么好?”
“确实一点都不好,”沈晏周稍微恢复了一点点力气,就抬起手擦掉嘴角的血,“鸩羽、倦雪刀给我,还要一匹快马。”
“我怎么相信你还会回来……”
“王爷,我很清楚你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事,”沈晏周蹙眉缓缓道,“我与你做一个交易,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他如此一说,福禄王浑身一震。这样的语气,必然已经知道他所图谋之事。
“你不用怕我毁约或是食言,江湖中人都知道,我沈晏周从来一诺千金。”他的身体已濒临极限,将事情低低道来,不必刻意耳语,也只得贴耳才能听清。
“为什么?”福禄王听完他的话,却一脸震惊。
“因为这世上,我也有非常想要的东西啊。”沈晏周淡淡说道。

傅清寒去蓬莱岛的时候,就知道医仙司徒重明不会轻易把解药给他。岛上机关无数,他费了许多力气,才见到仙医。傅清寒毕竟不是沈晏周那种想要什么就强取豪夺的人,何况抢夺未必能拿得到,他和司徒重明好言商量,想换取解药。
“我那师弟当年虽叛出师门,和那个姓凤的土匪私奔了,但他毕竟也是我的师弟。他的复仇我不愿阻挠,”司徒重明摇着扇子说,“何况你那兄长我也听说过,是个比那姓凤的土匪还土匪的衣冠禽兽,要怪只能怪他自己肆意妄为,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
“我兄长是替我杀人,这笔账要算也不该算在他的头上。”傅清寒拱手道,“仙医的师弟文先生怨愤难消,在下愿替兄长偿还,只望仙医赐药。”
“你这人倒是有意思,你来求药,到底是为了福禄王爷,还是你哥哥?”司徒重明用扇柄抵住下巴问。
“既能免兄长之苦,又能解王爷之毒,无论为了谁,在下都不得不来求这解药。”傅清寒回答。
“你这个人,看似老实,说话却圆滑得很,心机很深嘛,”司徒重明笑道,“解药也不是不能给你,只不过,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
“请仙医赐教。”
“蓬莱东南百里有座孤岛,名作寿岛。岛上有一种长在湖心底下的蓝色的花,是一味极珍贵的药引。如今这时节正是它开花的时候,但岛上危险重重,野兽凶猛,我一个老人家没法去采。你若替我采来药引,我就把枝叶蛊的解药给你,如何?”司徒重明说道。
“在下一定为仙医取得药引……”
傅清寒正说着,忽然一小药童滚葫芦般跑进来,对仙医慌张道:“师父,有个人闯进来了!岛上的机关全被他破坏掉了!”
“什么人?”司徒重明惊得站起。
“把傅清寒交出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丹房外响起,紧接着两个小药童就被人丢了进来。
木门“哐当”一声开了,男人长袍翻飞,青丝散乱,细长的眼梢暗蕴杀机。
“你是什么人……”
“沈晏周!”司徒重明话音未落,傅清寒就惊诧道。
见到傅清寒安然无恙站在眼前,沈晏周如同孔雀开屏般的杀气逐渐收拢,飘然轻功落在他的身边。
“你怎么来的?你……你又吃了鸩羽是不是!”傅清寒细思片刻,劈头盖脸地责骂起来,“你怎么逃出王府的,你又杀了多少人?你这副身体怎么还敢吃鸩羽那种毒药,你难道真的活腻了!我让你等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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