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往事》第48章


又生心事重重,几次想问叶令康,都被事耽搁。
叶思危年轻,尚且无后,没有办理后事,过殡仪馆直接送去华人坟场。
叶家速度,抵港不过一天时间,便将后事料理完。
当晚,又生一直未睡,等叶令康回房,等到不知几时睡着,转天床边空空,并无睡过痕迹。
又生下楼问佣人。
佣人道,“少爷大早便出门,不知去哪里。”
陈凤仪再次来电话,再难掩慌乱,“又生,存仔没回,旅行社讲最后见到他是在牛津乡村,民宿房主讲他看过报纸后着急去伦敦。”
年过半百阿婆仍旧精乖,“他是否去找叶思危。”
挂下电话,又生喊司机财叔,“送我去找少爷。”
财叔迟疑。
又生打断他,“你若不知,带我一处接一处找。”
财叔没法,只好带她去筲其湾。
叶令康似如寻常,戴工人帽和赵工查看流水线,赵工几次开口想问两句,对上叶令康视线,唯有将话吞回。
又生到时,叶令康刚查完所有厂房,准备查看生产报表,见又生在他办公室,他扫眼,坐下点烟,并扔给赵工一支,“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回去。”
说罢,低头翻报表,不再理她。
又生看他,尽管在叶家他们仍有照面,但已经几日没讲过一句话,和叶令康认识不是一日两日,又生知道他感情惯来内敛,叶思危是他带大,出这件事,无异于中年丧子。
又生想过不提叶思危,是对他最大安慰,但事关苏又存去向,她不得不问清楚。
“我只讲几句就走。”又生看向赵工,拜托他行方便。
赵工迟疑片刻,斟酌道,“叶总,还有份下季度计划表忘在我办公室,我去拿?”
叶令康点头,“去吧。”
等赵工离开,又生才小心翼翼道,“旅行社讲存仔最后去伦敦,一直未回。。。你、你有无看到他?”
“看到。”叶令康没抬头。
又生忙问,“他在哪里?”
“绑了丢泰晤士河喂鱼。”
又生怔住,脸色惨白。
他抬头,居然笑,“这么不耐吓?”
又生眼泪扑簌簌往下落,讲不出一句话。
他继续轻描淡写,“剁了两根手指警告。”他食指敲桌,话似从齿缝里挤出,“阿爸有句话讲对了,你和他,都是祸水。”
“对不起。”又生哽咽道歉,“我、我记得叮嘱存仔不要去打扰思危。。。”
她话未讲完,便被叶令康轻笑打断,“是,他是没去找,却挡不住危仔去找他,他有本事,他一去,就能让危仔不受管制,偷偷。。。”
叶令康猛挥报表,尽数掷向又生,“你回去,别来惹我。”
又生狼狈后退几步,愧疚难耐,弯腰一张张拾起报表,搁在他面前。
叶令康看她一眼,转过大班椅,丢她后背。
好半响,赵工才敲门进来,干巴巴解释,“叶总,刚才记错,下季度计划表夹在生产额里一起拿了过来。”
叶令康没点破,摊开报表逐个签字,“坐。”
。。。。。。
苏又存迟迟无消息,陈凤仪几乎夜不能寐,就在她准备去西九龙报警时,越洋电话打来,电话那头,少年勉强安抚,“阿婆,我无事,不要担心我,这两天就回去。”
陈凤仪敏锐察觉到不对,再想多问几句,少年已挂下电话。
恰此时,又生拖行李箱回来,陈凤仪迟疑,“怎么突然回了?”
又生并无隐瞒,把她知道情况告诉陈凤仪。
陈凤仪跌坐在凳,惊愕难言,既难相信随孙子喊她阿婆的后生仔去世,又心疼孙子被剁掉两根手指,她掩面悲切,“是冤孽,冤孽啊!”
再见到苏又存是在两天后,少年拎行囊回来,嘴唇干裂而苍白,右手上缠的绷带仍未拆。
“阿婆,家姐。”
又生捂嘴无声流泪,事到如今,陈凤仪反倒镇静,“回来就好,我去买菜,都瘦了。”
苏又存低头,“是我不对,让阿婆挂心。”
陈凤仪拍他肩,叹口气,还是没多讲。
快中午,庄太初过来,她从阿力口中听见风声,知道叶文锦死长孙,加上陈凤仪先前找她去旅行社打探苏又存情况,事情串联起来,她大概能猜中八。九分。
进门便跳脚,“为什么不告?香港法治社会,叶家大户,仍要向港府纳税,他们凭什么剁存仔手指?!”
她看又生,“是你让忍气吞声?”
又生丢她白眼,“无脑人,少讲废话。”
当初叶文锦让道上人扒庄太初衣裳拍照登报,庄家尚且大户,不见耐他何,更遑论他们市井。
“我看你才无脑,让人搞大肚,石头庄园不好住,要回来挤洋楼?”
“要你管。”
“两位阿姐,别吵可好?”苏又存拜托,“好烦的,能否让我静静。”
四目相对,两人不约而同撇开眼,各守沙发一边。
好半响,苏又存低声道,“家姐,危仔葬在哪,我想过去。。。”
“我和你一起。”
卖香烛纸钱的商铺,苏又存一捆捆纸钱往车上抱,“他没吃过苦,在那边也不知怎样,想给他多烧点。”
又生没讲话,载他去华人坟场。
车停山脚,他们步行上去,非祭祖日,坟场人迹罕至,一排排露天灵位不见人影,又生走前上台阶,快到时,突然脚步滞住。
不远处,叶令康独自坐坟前,脚边散落一地啤酒罐,他倒下一罐啤酒,“我知道,你脾气随我,越管越反叛。。。你喜欢谁,以后自由了,老豆再管不了你,将来。。。若有来生,老豆希望你得偿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讲实话,我个人是不反对同性,周边也有,只希望随社会发展,人类进步,能不在网络上喊口号支持,能够私下予以他们(她们)尊重,或许他们(她们)要的不是支持,是一视同仁。
第43章 11号一更
又生止住脚步; 立在不远处。
苏又存顺她视线看去,见是叶令康; 他脸色有些发白; 迟疑道,“家姐,我、我们还是明天再来。。。”那件事对他已有阴影; 他开始惧怕叶家人。
因为叶思危和苏又存,因为叶令康那句祸水,又生不得不重新考虑这段婚姻,在没有想清楚前; 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叶令康碰面。
又生点头,和弟弟一起下山。
苏又存走前; 又生跟在他身后; 视线落在他裹缠纱布的右手上; 止不住难过; 她快走两步追上弟弟; “存仔; 你若不怕; 家姐联系最好的律师为你辩护; 哪怕机会渺茫,我们仍有胜算。”
“我怕。”苏又存回头看她; 扯嘴笑,“家姐我胆子好小,这条命捡回来已经是万幸; 危仔阿爷要投我进泰晤士河喂鱼,被他。。。被危仔阿爸拦住。”
“家姐,我有不可逃避的干系,若是我不去伦敦,不去参观牛津,危仔就不会偷跑出来,也不会被枪杀,他约我去他家,我该答应。。。”苏又存低头,“家姐,我是否做错。”
又生摇头,“如果人人可以预知将来,叶家早已采取措施,根本不需要你去规避,你因为他已经失去许多,不要再自责,你并没有亏欠他什么,思危在天有灵,也会希望你能好好的。”
苏又存笑,眼有泪花,他指指胸口,“可是家姐,这里,还是很难受。”
又生叹气,拍拍少年肩膀,不再多讲。
转天早,姐弟两再去了趟华人坟场,苏又存弯腰将火纸点燃,散落在地的啤酒罐整齐竖成一排,又生稍远离几步,给他们单独讲话空间。
他们来的早,晨光薄朦,四下无人,又生索性退到台阶上坐等,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又生猛回头。
叶令康不知从哪处出来,样子有些颓废,衬衫西裤不复往日挺括,待走近了,又生闻到浓烈酒味,混杂着烟味,她张张嘴,不知该讲什么。
叶令康在她身边坐下,也不讲话。
又生起身欲走,却被他拉住手,她试着挣了挣,没有挣脱。
两人僵持不下,叶令康先开了口,“好了,我没有多少力气,坐下陪我一会。”
又生轻嗯一声,坐离他不远处,想了想还是问,“你、你没有回去?”
叶令康没问她怎么知道,反手指背后,“在我大哥阿嫂那里。”
又生心口微窒,没有讲话。
余光扫向右边,叶令康低低吐出一句,“阴魂不散。”
随即他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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