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奸妃》第201章


应,下有李唐妹护持,外面还有汪直领着御马监守卫,说不定比在宫中长大更好。
他心中的这点难受,与其说在于孩子,不如说痛惜万贞无法与孩子名正言顺的相认相守,只能一生远望。他示意李唐妹抱了孩子出去,替万贞抹去脸上的眼泪汗水,柔声道:“别难过了,虽然不能相认,可孩子就在我们羽翼之下,只要你想,每天都能来看。”
万贞苦笑摇头:“我怎么敢来呢?我这样的命分……走吧!我们回昭德宫!”
朱见深大惊:“你刚生产完,怎么能见风?”
万贞怕自己在这里停留得越久,对孩子越是不舍,命分影响到孩子的健康。莫说只是生产过后,不宜见风这样的说法,只要真能对孩子有益,就是让她舍弃性命,她也愿意。见朱见深不肯,便握着他的手恳求:“让我回去吧!这样我才安心,孩子才安全。”
生子而不能养,不敢养的内疚与痛苦,让万贞好长一段时间都情绪低落,尽管汪直每天都会巨细无余的报一遍小皇子的日常,仍旧难以缓解。朱见深知道她的心结所在,便加倍的小心陪伴。
万贞也想让自己快点好转,可人类的情绪,有时候真的不容易控制,明明她很努力的想转移注意力,但心神一晃,却又忍不住滑了回去。朱见深令人捧了一批藩国进献的奇巧之物过来,想让万贞选些喜欢的把玩,见她口中应着,心思却不在上面,不由得有些挫败:“贞儿,我知道你念着孩子……可是,难道现在对你来说,只有孩子要紧,我就什么样你都不在意吗?”
万贞浮散的心神聚拢了两分,回答:“哪能呢,我……”
她开始是真的随口一说,但目光在朱见深身上一凝,却当真吓了一跳,惊问:“你怎么这样子?生病了?”
她这段时间太过疏忽,完全没有注意到朱见深已经瘦了一圈,两鬓不像过去那样白发隐藏不显,却是星星点点的足有几十根,看上去很是明显。这些年来她的相貌一直没怎么改变,白发更是从来不见。可他小她十几岁,如今看来却反而比她衰老得快。
万贞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顿时将原本自怨自艾的情绪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急召御医过来问病。御医也是无奈:“娘娘,陛下忧劳过度,心血损耗过甚,只宜静养,不宜多思多虑。然而一国之主,每日诸事繁杂,案牍劳形,又如何能够治气养生?娘娘与其召臣下治病,莫如日常多劝陛下保养玉体。”
万贞心一沉,她一直害怕朱见深替她养魂会损伤身体健康和寿数。再加上他们的孩子也属于偷天骗命而得,如此种种,若都损耗朱见深一人,怎么得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心惊胆战,把原来放在孩子身上的心思都转了回来,用心照料朱见深的起居。朱见深知道事情的根底,见她为自己发愁,又高兴又心酸,在她劝他按时休息时叹气道:“我也想遵医嘱治气养生啊,可是你看看……这么多折子,内阁还催促不休,哪里能按时休息?”
国家大,地域广,事务就多,这边葫芦还没有按下去,那边瓢又起来了,起起伏伏,折腾不休。万贞也知道这是实情,叹气道:“事务再繁,说到底你也不过是拿个主意,真想具体施行到地方,还是要靠官员。莫如让几位阁老多担待些,省得你过分劳累?”
朱见深摇头,他固然用人不疑,对以前的李贤、陈文,现在的彭时、商辂等人都尊重礼让。然而帝王心术,驾驭朝政分权治世,乃是本能。内阁如今已然权重,他绝不可能因为体弱就将事务全都托给他们做,以至耳目壅塞,君权旁落的。
“贞儿,你的字迹与我一脉同源,外人看不出来。莫如这些问安、礼仪一类无关紧要的折子,就由你帮我批了罢。”
地方官员久不面君,为了维持君臣感情,除了治下政务,日常免不了要写些给皇帝问安、道贺、叙功一类的章表。这样的奏折属于人情来往,不仅臣下希望皇帝记得他们,皇帝也需要安抚慰问,才叫君君臣臣。说重要,它没什么大事;说不重要,它关系着地方官对君王的认同和忠诚。虽不紧急,但也必须批复。
若是地方行政税赋、救灾平乱、军队调动、升迁任免一类的奏折,万贞不会轻易沾手。但这种人情来往的奏折,她却没什么顾忌,也不推辞,接过朱笔替他将折子批了,与他相携回宫休息。
时值霜寒,百花俱凋,唯有菊花盛放,在昭德宫摆得争奇斗艳,花香满室。万贞刚来时对菊花有些顾忌,随着习俗浸染,却是喜欢上了它吉祥长寿的传统含义。进门就看到一本十丈垂帘,不由得驻足观赏,笑问:“什么时候搬来的?长得真好。”
朱见深有些抱怨:“我早让人养好送来了,只是没有催开。你这段时间心里就没我,哪会留意这个?”
他一脸委屈,万贞连忙赔礼:“好啦,好啦,是我不对!我以后一定时时记着你,不管有什么人,什么事,都绝不疏忽你半分,好吗?”
朱见深微嗤了一声,道:“话是这么说,要做到才好。”
她恢复了常态,他的兴致也就上来了,拖着她满殿赏花:“今年花房里养好的珍品可不少,除了十丈垂帘,墨菊、绿云、泥金连环、西湖柳月、绿衣红裳、玉壶春……还有这个,玉郎。”
万贞陪着他一路看来,听到这本菊花的名字,不由一笑,转头看他:“咦,这个玉郎,比我的玉郎可差远了。”
朱见深忍俊不禁:“你又来哄我。”
两人多年相依相伴,言行举动自有默契,赏花绘画赋诗的消磨时间,近侍也都远远避在柱边殿角,不近前碍他们的眼。
然而,不管万贞多么用心的替朱见深调养身体,也只是稍稍缓滞了他的白发增生,却一直没能将他的根本补回来。从孩子出生起,他的体质就比以前差了许多,但逢气候突变,必然不适。
他还少年的时候,她曾经因为自己年长,害怕老得太快,与他不相匹配。但现在时光似乎在她身上停滞,一直保持着她盛年的模样,她却宁愿岁月公平,不要将本该由她支付的代价,全都转嫁到爱人身上,使他年纪尚轻,却提前有了衰弱体虚的症状。
成化七年十一月,朱见深立柏贤妃之子朱佑极为太子,并为他大赦天下积福。可无论怎样美好的祝愿,仍然不能挽回天命的无情,小太子立位不过五个月就夭亡了。
朱见深和万贞虽然早有不祥的预感,但真到了这一天,却仍然难以接受这个结果。
朱见深辍朝一日示哀,命礼部厚葬太子,过后大病了一场,御医随侍不离才抢救回来。
万贞衣不解带的陪着他,直至他病情好转,才去妙应寺问一羽,朱见深替她养魂以及孩子平安出生,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
一羽不说实话,她无可奈何的站在金碧辉煌的大雄宝殿里,望着巍峨的金身佛塑,突然泪流满面。
多年来,无论遇到什么遇境,即使命运再多的不公,她也始终没有真正向所谓的神佛低头乞怜。但在这一刻,她却对着殿中的佛像跪了下去,俯首恳求:“假如世间当真神佛有感,请让我承担自己的因果,不要让他来为我付这个代价!我宁愿就此老去,余生飘零,只求你们,让孩子平安长大,还他一世清健安康!”
第一百九十一章 百年相托未负
朱见深这一场大病之后,不得不将大多数朝政都托给商辂等人处置,将每日的常朝改成了三日一朝。不朝之日,便倚重怀恩等司礼监秉笔太监中外传达,在昭德宫理政,哄万贞帮着他批折子。两人的笔迹像了个十足,连彭时和商辂这样的每日与皇帝文书来往的阁臣也难以分辩。万贞代批的奏折越来越多,但外朝居然都没人看出来。
万贞替他批折子,朱见深便倚在旁边迎枕上看书,突然叹了口气。万贞虽在一边忙碌,却时刻关注着他的状态,一听到他叹气,便问:“怎么了?”
“没什么,读史嗟叹而已。”
万贞放下朱笔,转头过来一看,他读的却是汉哀帝爱重董贤,自感寿命无多,意欲禅位董贤,以免他受害一段。她对这史上有名的断袖君臣也很有兴趣,不由笑问:“叹哀帝短视?”
朱见深摇头:“董贤以男身得宠于帝,若真要护他周全,当使之为一代贤臣,朝野敬重。却不该令他以佞幸之名显耀于世,徒令天下鄙薄。董贤根基浅薄,既无能治理朝政,又不得人心统驭群臣。哀帝事前不设法固其根基,丰其羽翼,令其有力自保,临到将亡才想托江山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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