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缘》第104章


退下了。
那仆人三十多岁,面容普通,低首站在一边,如他的名字一样,沉默。
沈楚秦扶着小榻要站起身来,陈墨走上前不吭身的扶起他,沈楚秦弯腰躬身起来时,翩然之间就能看见隐约凸起的小腹。
就着陈墨扶着他的手,沈楚秦搂住那人,沉声开口,“落,你知道我是什么很喜欢清平吗,不仅仅是因为她是我的孩子”沈楚秦手指交缠,小孩儿般耍赖的靠着陈墨——季落,低声开口,“如果我没有伤了你,我们的孩子也应该是这么大了吧”
季落身体一震,他一个月前又回到南河大楚,是他放不下胡闹的小孩,放不下自己的心,而自从兰妃生了孩子后,看着柔软的孩子和那人的容貌,他觉得有什么隐隐从自己的心中破裂了,里面装着的波涛汹涌一点一点像外挤去,流出来的,都是深入大海的猩红。
胸口一点一点的疼,锥刺般随着孩子的哭声越来越疼,越来越让他悔恨,不是他忘记了那个孩子,不是他不记得留在身体上的伤痕,而是,他为了逃避,甘愿埋葬的一切,被这个柔软的孩子而一点点发掘出来,让他突然觉得,失去孩子的疼,仿佛一直都只是发生在昨天。
失去的,又有的,谁会记得。
“季落,我从来都没有忘记那个孩子。”他看着一天比一天憔悴又渴望的人,心疼的开口,“别在装作不在意,我知道你很难过,不要试图掩盖他,我们之间有过孩子,不是噩梦,是期待。就像清平一样的孩子,和她一样大的孩子,我的小公主”
季落看着他,眼中的平静被刹那之间打碎,他搂紧怀里的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泪潸然而落。
谁说他没有恨过,谁说他没有嫉妒,没有怨恨过。
自由,不配,身份地位,名利,这一切都是枷锁!是借口!季落离开的原因,不仅是沈楚秦是皇帝,不仅是他的家在北漠,不仅是渴望自由!
而是藏在他胸口,被他蜡封,被他自己遗忘,被他逃避的那道伤,那一道,曾经他几乎会拥有自己家人,拥有希望的那道伤口,他看着孩子离开的伤口。
他想要逃避的,仅仅只是那个错失的孩子!
季落双手紧紧桎梏着沈楚秦,将他镶嵌进自己的身体里,胸膛颤抖,喉头哽咽。
沈楚秦微微推开他,将手里用红绳的黄木圆核举高,应对上浅金色的光晕中。
将璀璨的黄昏,金色的阳光收紧圆核之内,倒影在地上的斑斑身影,大手牵着小手,身形相依,温暖而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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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楚秦批改在奏章上的字,俊俏,风朗,一笔一划的端正。
身边站着老仆人斑斑和安静研磨的陈墨,窗外微微起了风,夏也要尽了。
文武试一直推迟到隆秋举行。
朝中的大臣不少是来自与文武试中,后才被各方老臣看重或收归于门下。
今年的文武试除却邵越的旧部和闲王的门客之外,全部由皇帝麾下亲近可看好只臣子来处理,连颜修文一品大臣都没有插手。
沈楚秦虽不忌惮楚将势力,但奈何他也要培养自己的亲近臣子,相互制衡,才能保证朝廷清廉,势力均等。
从试题到安排,全部都由沈楚秦在后面操作,由臣子下达命令,在文武试前,不准有任何臣子与考生接触。
“药”
沈楚秦桌上摊开一卷又一卷书册,均是往年的试题与安排,直到季落将汤药摆在桌上,沈楚秦才揉了揉眼睛,直起身体,一只手锤了锤腰。
“落,我不想喝,我觉得孩子没事,他很安稳,所以我可以不喝吗?”沈楚秦皱着眉看着浓黑的药汁,想到那苦涩的味道就忍不住皱眉。
“你休息不好,需要这些药帮你调养身体”季落看着他,褐色的眼眸带着关切之意,平静而温和。
沈楚秦将桌上的书卷推到一边去,趴在上面,“落,你给我按按腰吧,腰好酸,好辛苦”他侧着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季落。
还好仆人全部退下了,季落走到沈楚秦身后,按在有些粗了的腰身上,已经五个多月的肚子,沈楚秦上朝都需要束带将肚子遮盖起来。
“还没有准备好吗,需要我帮什么吗”
沈楚秦舒缓俊眉,“你要是能帮我揣着他就好了,朕感觉,朕是天下唯一一个揣着西瓜上朝的皇帝”
季落笑,“西瓜还没有长熟”
沈楚秦伸手从案桌下摸出个东西,举起来递给季落,季落一只手帮他按着腰,一边在桌上打开黄绢。
“这是皇后的黄绢令,写上你的名字,你就是朕的皇后了”
季落手一顿,垂下眼睛,没出声。
沈楚秦无声的勾勾唇,没说什么。
刚落了黄昏,下人就传来讯息说兰妃求见。
侧靠着床上睡觉的沈楚秦立刻醒过来,连忙让守在床边的季落帮他把肚子束缚起来。
“秦儿,这样会很难受吧”
沈楚秦眨眨眼睛,伸平胳膊,让季落帮他穿衣,“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不是我不疼爱这个孩子,只是我是皇帝,传出去,沈家的面子让我丢尽了可如何是好”
把长发束起,“早知如何,何必还要这么做”
沈楚秦搂住季落,在他脸上狠狠亲一下,“不这么做,你会回来吗,走吧,我们出去见人,哦对了,朕忘了你是下人”到门口的时候,沈楚秦适时的松开了手。
季落放下了心,让他在面对乌木兰?骨朵,还这么占有了本属于她的人,季落心里一阵感慨,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平衡点。
还好兰妃只是带着清平一同用了饭食,便离开了,只是在离开的时候,那女子抱着满月大的小孩朝站在角落里不起眼的他浅浅莞尔。
一笑穿梭经年。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司继十年
每一段平静的历史都会被人遗忘,然后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匆忙之后,繁华落定,只剩下一段又一段不为人知的安宁。
司继十年,大楚与乌勒国签订盟约,行礼之往来。大楚王爷之子出席乌勒,与乌勒王子皆为连理,交流之相近。
一月,皇帝宫中婢女为受恩宠,诞下一子,母亡,封为皇妃,其子为皇帝嫡子,赐名沈祈染。
一月十三,南方意乱,大楚之北,辽国内部动乱,楚皇派人出战南辽,助其平定安稳。
二月初,大楚落雪,绵延覆盖千里,丰粮暮雪。
二月初十,皇帝招募数百衣物遣送往之受雪封之地。京都商户念起,募捐上万,衣物药囊,木材人力,助楚西楚北百姓渡难,所赠商户被封为义国之铺,赏皇家牌匾。
二月十五,大皇子沈祈染满月,抓周之日,以祈祷符不放,其意似为国之安定而祈祷,帝之大悦,念起心怀怜悯,大赦商农之税。
昏黄的烛火噗嗤噗嗤跳跃着火星。
床上的人汗湿了床铺,呻吟声萦绕空旷的大殿。
明黄色锦被之下挣扎艰难,还没动作,床上的人突然一阵痉挛。
季落连忙按住挣扎起身的沈楚秦,“秦儿,要生了,你要去哪”
长发凌乱的沾湿在两鬓,沈楚秦微睁着眼睛,喃喃道,“朕要出去,要出去,好难受,外面有人,咳。。。。”
“秦儿乖,要生了,不怕不怕”季落抱住他的上身。
门外闲王匆匆赶来,不顾太医的阻扰,走到床边确认皇帝的安稳。
黎景在外面将不知情的仆人打点好后,换上自己的人。
“啊。。。嗯啊。。。呼。。。皇叔,你来了,来了就好了”沈楚秦看见沈楚熙,咧嘴一笑。
“皇上怎么了,羊水破了吗”
许太医紧蹙眉宇,季落已经感觉到沈楚秦身上不正常的温度,“他身上很热”
“王爷,皇上可能是发热了,而且应该有一几日了,可能神智有些不清”
沈楚熙看一眼季落,着急问道,“怎么会发热,皇上身体一向健朗,现在要怎么做”
“嗯。。。啊,好难受,头好昏,你们为何都在这里。。。。嗯。。嗯。。。我想要就寝。。。”沈楚秦靠着季落迷迷糊糊的说,原本红艳的小嘴变得惨白,或者说他整张脸都是惨白惨白,但神情看上去却不是疼痛难忍。
沈楚秦在季落怀里动了动,“秦儿,你要生了,乖,别怕”
“什么。。。朕好想睡觉。。。嗯。。落,你陪朕睡觉”沈楚秦缓缓闭上眼睛。
下人熬好了药端进来,沈楚熙端着药碗也有些不知所措,黎景生的时候不是疼的要死,不想沈楚秦一样,傻傻呼呼的非要睡觉,让他们一时经历过生产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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