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嫡》第70章


“什么叫打主意,聘礼历来不是都由父母收着的?”李氏喏喏道,神色不满。
“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阮维厉声骂了她一句,“不说孝道为大,让母亲做主也是正常,平王殿下的东西也是你敢动的?那些物件儿便是比之御赐的都无不及,他连圣上宠信的大臣都敢随便打了,还会顾忌你这个继母?早些歇了这些心思!”
李氏向来目光短浅,被他这一通恐吓吓得愣了愣,虽心中不满,也不敢再提。
阮宛这两天时常神思恍惚,眼前一忽儿是那天院里堆积如山的聘礼,一忽儿是陆泽俊朗如玉的面容。
“宛姐儿,你怎么了?”周姨娘瞧出她的不对劲儿,问道。
阮宛回过神儿,支支吾吾不愿开口,半晌,被周姨娘问得不耐烦了,才言辞闪烁道:“姨娘,你说我这年龄,是不是也该定亲了?”
周姨娘一愣,神色凄哀起来,叹了口气,“这事儿还得看你爹和夫人,你既想到了,就多去那里走动走动,多孝敬孝敬你爹,让他念着……”
“可这事儿是夫人管着的,她必定不会尽心。”阮宛懊丧,眼里又冒出点点希冀羡慕,“三姐姐的亲事才是好,平王殿下长得好看,财力也雄厚,姨娘,您难道没看见?咱们府里那么大的院子,竟被他的聘礼给挤满了,成色也是一等一的好……”
“你虽找不到这样的好亲事,让你父亲打点打点也能找个不错的,咱们到底是这样的人家。”
“为什么找不到,我就喜欢平王殿下那样的!”阮宛有些不服气,一气之下说出口,两人俱是静了静。
周姨娘捂了捂自己的心脏,稍稍平复下来,才嗔她一眼,“你这丫头,说的是什么浑话!可别说这些没用的了……”
阮宋正从里面出来,闻言冷笑一声,“什么叫没用的?她阮宁又比我们好多少了?”
兀自倒了杯茶,轻抿一口,“你若是喜欢平王,先让她嫁不过去便是了,说这么多也还是被人家踩在脚底下!到底是一家子的,谁又比谁差到哪儿去了?!”说罢转身回去。
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阮宛和周姨娘面面相觑,竟被她几句话撩拨起来,又想到陆泽的身家地位,如何也再寻不到这样的人物,便起了心思。
第67章
“宁丫头,你同平王殿下是不是早就相识?”
盛夏时节; 困意倦人; 安顺堂里佛香袅绕; 阮宁蜷在炕上,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待听清阮母的话; 蓦然一清醒,眼珠子一转; 娇声嗔道:“祖母; 阿宁怎么会认识平王殿下呢; 您可真是的……”
“当真?”阮母神色莫测地看着她,脸上表情明显不信。
阮宁支起身子端过茶盏; 白玉般的手指按在茶盖子上轻轻拨了拨; 忽抬头打趣着问阮母:“您作何这么问?”
“先前我就奇怪。”阮母缓缓道; “平王是如何知晓我在扬州的; 还专程前去拜访; 回程也是碰巧,他一个王爷能连个船都坐不上?如今看来,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又有你之前反对方姓小子的亲事; 连个缘由都没有; 实在不像你所为。”
她语气断然,听得出十拿九稳,阮宁知道哄骗不过去,只轻抿茶水; 掩住自己面容,装傻。
阮母看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不由动气,“你也别跟我装傻,我知道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比寻常主事夫人还多几个心眼儿,可事关女儿家的名誉贞洁,若被人发现传了出去,你可如何做人?!”
阮宁被她点破,又见她面带怒容,只得讪笑一声,“祖母,这不是没出事吗?倘或出了事,您孙女这般聪慧能干,也有法子拔丁抽楔。您想想,阿宁做过不靠谱的事多了去,也没让您担心过不是?”
阮母正在气头上,被她这一插科打诨,又想笑,又想骂,一时间哭笑不得,只得沉着脸问道:“那平王当今就如此好,让你一个姑娘家不顾名声也要往上贴?”
“谁叫他生得好看呢,反正除他之外,阿宁是再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子了。”阮宁叹了口气道,眼见阮母脸色越来越黑,又要酝酿一场暴风雨时,才颔首认真起来。
“祖母,阿宁从不做没脑子的事。大赵男子多薄情,像他这般洁身自好的又有几个?况且他事事处处与我思虑周全,我的喜好,他只见过一次便能记在心里,他的每一句话,也从不与我虚与委蛇。倘或我遇上什么难事,一想到他,便觉得心里安定下来,不必仓皇度日。这样好的一个人,若是错过了,那才叫我痛心。”
她说完这些心里话,垂眸浅笑起来,只觉得心头绽开一朵花,摇曳生姿。
阮母听她说完,又看她粉面含春,一时无语。
蓦地心里竟有些发酸,冷哼一声,“果然是女大不中留,索性你就早早嫁去平王府,省得整日对着我这个老婆子不顺心!”
阮宁知道她的心思,便扎进她怀里撒娇道:“祖母,您要是舍不得阿宁,日后就叫陆泽卷着铺盖住到咱们府上如何?这样阿宁就能一直孝敬您了。”
阮母闻言瞪她一眼,拿食指点了点她的脑门,嗔道:“说的这是什么浑话?在咱们府里这般还可以,日后嫁了人,你那婆婆是太后,嫂嫂是皇后,纵是陆泽再如何护着你,这般口无遮拦也难保不吃些苦头。”
阮宁自然不是这般胡闹之人,只是祖母教导,她也就在一旁认真听着,不再反驳。
待阮母絮絮叨叨说完这些许教导,看着阮宁同云氏如出一辙的模样,眼神儿柔和下来,“当年你刚生下来时,还是小小一团,猫儿一样,如今已经这般大了,又有个疼你的夫婿……若是你娘地下有知,想必也是极欣慰的。”
……
今日安顺堂有些热闹,阮宁前脚刚走,后脚阮绍便也过来了。
他原本为了自己姨娘的事,对阮母有些怨怼,寻常并不想来此处。可这些日子周姨娘母女俩日日在他耳边哭诉,他由不得要来打点一番。
周姨娘母女俩为的正是阮宁出嫁一事,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虽说她们只有两人,但一个是相伴十年的妾室,整日吹枕边风,一个是让人疼惜的庶出女儿,整日撒娇倒苦水,倒也让他心头动摇起来。
阮母看见他时,只掀了掀眼皮子,冷哼一声,“王妈妈,外面的丫鬟怎么回事?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
阮绍搓了搓手,有些尴尬,只陪着笑道:“官场上事务繁忙,儿子少有时间来此处拜见,还望母亲莫怪!”
阮母斜睥他一眼,“事务繁忙?你为的什么咱们都清楚,不必说这些没要紧的!”
她一字一句刀锋一般,铿然落地。
阮绍应付惯了虚假嘴脸,此时也觉不好应对,但想到自己没出阁的闺女,咬了咬牙开口:“母亲,阿宁的婚事,还望您考虑再三!”
王妈妈原本在一旁给阮母打着扇子,听见这话愣了愣,神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阮母冷着脸将他上下打量了,冷笑出来,“你的官儿越做越大,也愈发能耐了,家里的事你都想掺上一脚。可你大哥还健在呢,大房又不是摆设,阿宁的婚事何须你指手画脚!我又考虑什么?!”
阮绍正色,“母亲,儿子此话实非无理取闹。一女许两家,礼法不容,儒家不齿。况且咱们又是这样的鼎盛人家,既然先将阿宁许给了方家,就该信守承诺,如此出尔反尔,实在令人耻笑!”
“谁耻笑了!”阮母声音一高,冷眼看着他,“有些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那方家男子如此寡情薄意的人品,坑害女儿的人家才会将姑娘嫁过去,合着让阿宁受苦你才高兴?!”
“那些不过是传言,母亲何必相信!我在朝中同方见山也是打过交道的,他是难得守礼持成的少年才子,如何能干出这等事?况且那流言传了许久,也无人知晓被他辜负的姑娘出身哪家,这岂不是明摆着的流言?”
见阮母软硬不吃,他继续道:“您居于内宅,或许不知。朝堂上有些老大臣对此事也颇看不过去,说咱们府上攀附权势,僭越礼法,便是为了咱们府上的声誉,也该信守承诺,将阿宁许给方家!”
阮母冷落他半晌,兀自喝完一盏茶,才不咸不淡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可平王势大,执意要求娶宁丫头,咱们区区一个国公府,实在反抗不得。”
阮绍以为她有些意动,眼前一亮,忙道:“母亲何必如此妄自菲薄?父亲乃股肱之臣,咱们府上更有先皇赐的丹书铁券,不过是门婚事,到底咱们占了理的,想必平王殿下也不会拿乔。”
“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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