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回去》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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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一样,你要我做的卧底是对付自己人。〃
“乖宝宝,等你知道这种事有多常发生,肯定会吓死你。我说过了,要是你做不来,不仅你要明白,我也需要知道。我们可能都得重新评估你的生涯规划。”
史帝芬绷起嘴角。 “假如我不做,”他说, “就别消想进卧底组了吧?”
“我没有恶意,小子,只是别骗自己。就算是同时搞我姐姐和妹妹,把画面上传到You Tube的家伙,只要我认为他能把事情搞定,我也乐于和他共事。可是假如你让我觉得你显然不适合卧底,那很抱歉,我不会推荐你。你要说我疯了也好,但就是这样。”
“我可以考虑一段时间吗?”
“不行,”我将香烟弹开,说, “你要是无法当机立断,就根本不用考虑了。我还有地方要去,还有人要见,我敢说你也一样。总而言之,史帝芬,未来几周你可以继续当肯耐迪的打字员,也可以成为我的警探。哪一个听起来比较像你想做的事?”
史帝芬咬紧下唇,一手勾着围巾尾端缠呀绕的。 “假如我们这么做,”他说,“我说假如,你会想知道哪一方面的事情?只是举例。”
“只是举例。好比指纹鉴定出来了,我会很乐意知道是谁的指纹,比如手提箱上、箱里的东西上、那两张字条或凯文坠楼的窗户上,我也会想知道他的详细验伤数据,最好加上图片与验尸报告。这些应该够忙上一阵子,说不定最后发现知道这些就够了,谁晓得。我想,检验这两天就会有结果了,不是吗?”
过了半晌,史帝芬长吁一声,在冷空气中拉出一道白雾。他抬头说:“我无意冒犯,但在我将谋杀案的内幕透露给一个完全的陌生人之前,我想先看看证件。”
我哈哈大笑。 “史帝芬,”我摸出警员证说, “你真是深得我心。我和你,我们一定会处得很好的。”
“是啊,”史帝芬说,语气有点冷淡, “最好是。”我看他弯下红发蓬乱的脑袋检查证件,那一瞬间,在无比的优越感下(去你的,球王,他是我的人了),我对这孩子感到一丝丝亲切。有人站在我这边,感觉真好。
第十二章 悼念的歌
我死拖活赖不回家,也只撑了这么久。我试着用牛蒡小馆来激励自己——牛蒡小馆是唯一让我想回自由区的动力——但是再好吃的烟熏鳕鱼加薯条也有它的极限。和绝大多数卧底一样,我不擅长害怕。我曾经和凶神恶煞正面遭遇,那些家伙只想将我大卸八块,漂漂亮亮塞进最近的水泥地下,我连一滴汗珠也没冒。然而,回家却把我吓得屁滚尿流。我用说服史帝芬小子的话提醒自己。就把这件事当成卧底行动,警探英豪弗朗科直捣虎穴,执行最大胆的任务。
我家完全变了一个样。屋子没锁,我一踏进前廊,就被沿着楼梯奔腾而下的浪涛打个正着:热气、声响、丁香和热威士忌味,全都从我家开着的门倾泻出来。客厅暖气全开,挤满了人,落泪的落泪,拥抱的拥抱,脑袋碰着脑袋,一起品尝这一份惊恐。
左邻右舍带着六罐装啤酒、小婴儿或包着保鲜膜的速食三明治登门造访,就连戴利夫妇也来了。戴利先生紧绷着脸,戴利太太像是充满电的开心宝宝。
然而,死亡胜过一切。我立刻自动搜寻老爸的身影,但他和谢伊还有几个家伙在厨房另辟男人特区,抽烟喝酒闲聊。他看来还不错。桌上一颗圣心,周围堆满鲜花、吊唁卡片和电蜡烛,中间插着几张凯文的相片:肥得像红香肠的婴儿凯文、一身“迈阿密风云”帅气雪白西装参加坚信礼的少年凯文,还有和一群晒得棕黑、手拿鲜艳鸡尾酒大吼大叫的家伙在海滩上合照的凯文。
“你来啦,”老妈用手肘顶开某人,气冲冲对我说。她全身穿成熏衣草色,令人瞠目结舌,显然是她最好的行头。她从下午就哭得厉害。 “你还真是悠哉游哉啊?”
“我已经尽快赶回来了,你还好吗?”
她的手像龙虾螯子揪住我胳膊松软的地方,那感觉我太熟悉了。“小伙子,你过来。你同事,就是那个下巴突出来的家伙,他说凯文是摔出窗户死的。”
老妈显然将这件事视为奇耻大辱。老妈这个人,你永远搞不懂什么会惹到她。 “好像是这样,嗯。”
“我没听过这么白痴的胡扯,你朋友根本用屁眼在说话。你去找他,跟他说我们家的凯文又不是天杀的智障,怎么会从窗子摔下去?”
球王还以为将自杀说成意外就是在帮老朋友的忙呢。我说: “我一定会代你转达。”
“我可不准别人以为我生了一个蠢蛋,连走路都不会。你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他。你的手机呢?”
“妈,现在不是上班时间,我打过去吵他只会让他反弹。我明天早上打,如何?”
“你才不会打,你只是嘴巴说说,想哄我闭嘴。你是什么样的人,弗朗科·麦奇,我清楚得很。你是个大骗子,老是自以为比其他人聪明。哼,告诉你,我是你老妈,比聪明你赢不了我。你现在就打电话给那家伙,我要亲眼看你打。”
我想松开我的胳膊,反而让她抓得更紧。 “你难道怕你朋友,是不是?你要是没那个胆子,把手机给我,我自己打给他。快点,拿过来。”
我问: “告诉他什么?”这句话错了:我还没漏风点火,老妈的抓狂指数就已经飘得够快了。 “我只是很好奇你到底在想什么?假如凯文不是从窗子摔出去,那他是怎么死的?”
“你少凶我,”老妈火冒三丈。 “他当然是被车子撞死的。不晓得哪个混蛋圣诞派对喝得烂醉,开车回家撞倒凯文,结果——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不敢像个男子汉勇于面对,反而将可怜的凯文拖到后院,希望没人发现。”
才和她相处六十秒,我已经开始晕头转向,虽然说到底,对于凯文的死,我多少同意她的看法。
“妈,事情不是这样,他身上的伤没有一个吻合车祸的特征。”
“那就赶紧移动尊驾,查清楚他是怎么死的!这是你的工作,你和你那个装模作样的同事的差事,不是我的。我怎么晓得出了什么事?我看起来像警探吗?”
我瞥见洁琪端了一盘三明治出来,我们目光交会,我发出兄妹紧急救援信号,她立刻将托盘推给旁边一个小伙子,挤过人群朝我们走来。老妈依然骂个没完(“不吻合,你还好意思说,你以为你是谁啊……”)。但洁琪一把挽住我,赶忙低声对我们说: “走吧,我答应康塞普塔姑婆,弗朗科一来就带他去找她。假如拖太久,她一定会疯掉,我们最好快点过去。”
做得好:康塞普塔姑婆是老妈的姑姑,心理大乱斗高手,唯一制得住老妈的人。老妈哼了一声,松开螫手瞪我一眼,告诉我这笔帐还没完。我和洁琪深呼吸一口气,接着钻人人群之中。
那天是我这辈子遇过最诡异的晚上。洁琪带我在屋里打转,介绍我认识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凯文的前女友们(琳达·朵耶哭得稀里哗啦,给了我个D罩杯的拥抱)、我老朋友的家人,还有四个住在地下室的中国留学生。那四个家伙满头雾水挤在墙角,手里的健力士原封不动,努力将眼前一切当成异国文化课。
一个叫威瑟的家伙握着我的手,握了整整五分钟,开心回忆他和凯文当年偷漫画书被逮到的往事。加文笨拙地捶了我手臂一拳,诚心慰问儿句。卡梅尔的小孩瞪着我,四双蓝眼睛动也不动,直到老三多娜(所有人都说她很好笑)忽然号啕大哭为止。
这还是好应付的。我从小到大见过的脸庞几乎全到齐了:小时候打过架的对手、一起上学的邻居、被我弄脏干净地板打我小腿肚的女人、给我钱到店里帮他们买几根烟的男人,还有看到我便想起当年的弗朗科·麦奇的人——成天在街上游荡,出言不逊被学校休学,等着瞧吧,他以后一定和他老爸一个样。所有人都不再是从前的模样,个个像是奥斯卡造型师的杰作:双下巴、啤酒肚和后退的发线,难看地叠加在我认识的脸上。洁琪指着他们,低声在我耳边说出他们的名字。她以为我都不记得了。
奇皮·荷恩朝我背上一拍,说我欠他五镑:他真的上了茉拉·凯莉,只不过得先和她结婚就是了。琳达·朵耶的老妈非要我尝尝她特别做的鸡蛋三明治。房里偶尔会飘来异样的眼光,但整体而言,忠诚之地决定张开双臂迎接我回来。
我上周末使出的手段果然奏效,而且丧失亲人一向管用,尤其死法这么耸动。哈里森姐妹的其中一个已经缩成荷莉大小,但还活着,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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