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回去》第59章


我说: “我觉得听起来非常像威胁。”
“我想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我不想走到那一步。但假如只有这样才能阻止你玩办案过家家……我只是试着提醒你,弗朗科,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我说: “谢了,球王。我们上回见面,我只跟你说了一件事,是什么?”
“你弟弟不是凶手。”
“没错,结果你又花了多少心思在上头?”
球王翻下遮阳板,对着镜子检视刮胡子弄到的伤口。他微微仰头,用拇指抚过下颚。 “算起来,”他说, “我应该跟你说一声谢谢。我得承认,要不是你找上她,我实在不晓得自己会不会发现伊美达·提尼这条线索,而且还非常有帮助。”
那个狡猾的贱人。 “我想也是,她是顺服型的,或许你知道我的意思。”
“哦,不对,她不只是讨我欢心而已。我的意思是,她提供的证据很有用。”
他没有往下讲,但脸上藏不住的微微冷笑让我猜出个大概。我由他去。“那就说吧,告诉我。她跟你讲了什么?”
球王抿起双唇,假装在考虑。 “她说不定是目击证人,弗朗科,但还不确定。假如你打算骚扰她,遇她翻供,我就不能告诉你。我想我们都晓得后果有多严重。是吧?”
我不着急。冷冷瞪了他好一会儿,接着才将头靠回座椅,双手抹脸说:“你知道吗,球王,这个星期好漫长,从来没这么漫长过。”
“我知道,老家伙,我都听见了。但是为了所有人着想’你得把力气用在更有帮助的地方。”
“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去找伊美达的,完全坏了规矩。我只是想……她和萝西很亲,你知道吗?我想所有人里头……”
“你应该让我知道她,我可以帮你和她谈,结果一样,省下这堆麻烦。”
“没错,你说得对,只是……事情一直不明朗,实在很难放得下,你知道吗?我很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球王冷冷地说: “上回聊天,我听你一副很确定究竟发生什么事的样子。”
“我是那么想的啊,没错。”
“可是现在?”
我说: “我累了,球王,过去一周面对死掉的前女友、死掉的弟弟和要人命的爸妈,我已经不成人形了。也许因为这样,我什么都不确定了, 一点也不。”
球王一脸洋洋自得,我知道他又要启发我了,心情肯定会好起来。 “弗朗科,”他对我说, “我们迟早会被‘确定’恶整,这就是人生,重点是化恶整为助力,迈向更高的确定,你了解吗?”
这回,我像乖小孩硬是将他的比喻吞了下去。 “嗯,我懂。我很不想承认,不管对你或别人,但我需要帮助,带我到更高的确定,我真的需要。老哥,你行行好,伊美达到底讲了什么?”
“你不会为了这个找她麻烦?”
“对我来说,再也不要见到伊美达·提尼最好。”
“我需要你向我保证,弗朗科,绝不耍诈。”
“我保证不会靠近伊美达,不问凯文的事、萝西的事,什么都不问。”
“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
“相信我,我不想找你麻烦,只要你不找我麻烦,我就不必这么做,所以别逼我。”
“我不会。”
球王抹平头发,将遮阳板啪的一声收回去。 “其实,”他说, “你找伊美达是对的,兄弟,用的方法也许很烂,但直觉是完全正确。”
“她有线索。”
“她知道的可多了。老弟,说出来你别意外。我知道你一直认为你和萝西·戴利交往是天大的秘密,可是根据我的经验,女人如果说她一个字也不说,那意思就是她只会告诉她的闺中密友。
“天哪,”我摇头苦笑,装出一脸难堪,让球王爽一下。 “是哦,她……唉,我完全没想到。”
“你那时还是小鬼,搞不懂游戏规则。”
“可是,我还是很难相信自己这么天真。
“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也没发现:伊美达说凯文当时非常迷恋萝西。你不得不承认,这符合你之前对我说的:她是忠诚之地的宝贝,所有男孩的梦中情人。”
“唔,是啊,那是没错。但凯文?他才十五岁。”
“十五岁够大了,连荷尔蒙都开始作祟,不该去的夜总会也会去了。有天晚上,伊美达在布鲁塞尔,凯文找上她,说要请她喝酒。两人聊了一会儿,他希望她,其实是求她,希望她向萝西推销他。伊美达哈哈大笑,但凯文似乎很受伤,让她止住了笑,跟他说她没有恶意,只是萝西已经名花有主了。虽然她不想多说,但凯文不停缠她,想知道那人是谁,不停买酒请她喝……”
球王一本正经,其实开心得很。他骨子里还是那个满身体香剂、振臂高呼“得分”的小伙子。 “最后,她全都说了。她觉得无伤大雅:她想这个毛头小子这么可爱,而且他知道那人是自己的哥哥之后,应该会知难而退,对吧?错了。凯文完全失控:大吼大叫,用力踹墒、扔杯子……逼得保镖将他架出去。”
这完全不像他一一小凯发火的时候,顶多摔门而出一一除除此之外,所有叙述都合情合理。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伊美达了。她知道天下没确白吃的午餐,因此早在打给球王之前,她就晓得要叫他赶走讨厌鬼,得先满足他作为交换。她或许见了几个老朋友,知道案情的大概,加上重案组的小伙子挨家挨户问人,探询凯文与萝西的关连,事情就更明显。忠诚之地的人最会填填看。我想我算运气好,伊美达人够机灵,知道要做功课,而不是大发雷霆接把我推出去毙了。
“怎么会,”我双臂往前,整个人瘫在方向盘上,怔怔望着挡风玻璃外巷口的车潮。 “天哪,我一点都不晓得。什么时候的事?”
球王说: “萝西遇害前两周。知道变成这样的下场,伊美达很歉疚,于是决定出面。等我这里结束之后,她就要帮我做笔录。”
我想也是。 “嗯,”我说, “我想这确实算是证据。
“很抱歉,弗朗科。”
“我知道,谢了。”
“我知道这不是你希望听到的——”
“那当然。”
“——不过,你也说过,任何确定都好,就算你当下不这么认为,起码是一种结束。等时间一到,你自然能消化这一切。”
“球王,”我说, “我问你一件事。你有去看心理医生吗?”
球王脸上五味杂陈,神情里夹杂着难堪、自我辩驳与好强。 “有啊,干吗?要我推荐哪位医生比较好吗?”
“不,谢了,只是好奇问问。”
“那家伙相当不错,帮我觉察了许多事情,例如让外在现实呼应内在现实之类的。”
“听起来很激励人心。”
“是啊,我想他应该能帮你很多。”
“我这人比较老派,还是觉得内在现实应该呼应外在才对。不过,我会记得你的提议。”
“没错,别忘了。”球王动作豪迈地拍拍我的仪表板,仿佛它是受完训的马。 “很高兴跟你聊天,弗朗科。我可能该回去磨笔录了,但有需要随时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没问题。不过,我觉得自己最需要一个人独处,把事情好好想一遍有很多东西需要消化。”
球王挑眉点头,一副很有深度的样子,我看是学心理医生的。我说:“要不要我顺便载你回局里?”
“不了,谢谢。走路对我有好处,得注意腰线别走样才行。”他拍拍肚子。 “你自己保重,弗朗科,我们再聊。”
巷子很窄,他只能将车门打开十五公分硬挤出去,稍稍削弱了他的气势,但他立刻就用重案组的昂首阔步扳回一城。我看他大摇大摆地走在疲惫匆忙的人群之间,带着公文包和使命感,忽然想起几年前我们街头巧遇,发现两人都成了离婚俱乐部的一员。我们连喝了十四小时,最后在布雷一家飞碟主题酒吧巴着两个胸大无脑的辣妹,想让她们相信我们是来买都柏林堡的俄国富豪,却怎么也骗不过对方,最后只好像两个小毛头猛喝闷酒。我发现这二十年来,我还满喜欢球王·肯乃迪这家伙。我以后会想念他的。
别人常看扁我,我也乐在其中,但伊美达还真让我意外,因为她看起来不像是会疏忽人性阴暗面的人。换成是我,我起码会找个凶神恶煞带着武器来家里坐镇几天,但才周四早上,提尼家就似乎已经一切恢复正常。洁妮维啃着奇巧巧克力慢慢出门,伊美达到新街买了两塑料袋东西回来,伊莎贝儿去一个需要头发后梳和雪白衬衫的地方,家里没有保镖(有武器或没武器)的迹象,也没有人察觉我在窥探。
中午左右,两名妙龄少女带着两个宝宝按门铃,夏妮亚下楼和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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