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羽记》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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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里,樊灵枢侧躺着,眉头紧蹙,半张脸陷在软枕里,一看就极不舒服。无论杜若怎么安抚地帮他揉腹也不见好转,她的手心里不时感受到孩子极有活力地顶撞,每动一下,樊灵枢眉头便皱得更深,疼得狠了还会漏出无意识地闷哼。杜若找来帕子帮他擦掉额头和颈窝里的汗,心中说不出的酸楚。
“现在喝药吧,喝了好受些。”杜若用汤匙舀了凑到樊灵枢嘴边,“医官儿说你胎位不正,今天开始要正胎位了,待会儿午饭多吃些,攒攒力气。”
“用得着这么夸张么。”樊灵枢嘟囔着,就着杜若的手喝下药汁。
忽然,风裳羽低叫一声碰落了瓷碗,瓷片哗啦啦地四散崩开,他双手掐着躺椅,骨节泛白。
“呃……水瑶……”风裳羽疼得抽气,眼见饱满的腹顶紧绷起来,一阵阵地收缩。
“这是要生了?”水瑶扶住她,摸到一手冷汗。她急忙朝客房大叫:“医官儿呢!快出来!”
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风裳羽被几个人抬进屋里,樊灵枢在门外站着,听见里面时不时传出带着哭腔的哀嚎。医官儿们指挥着水瑶杜若按住风裳羽的手脚,然后屋里便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痛极之时他胡言乱语的哭叫。
如此这般折腾到月升日落,风裳羽的声音越来越嘶哑,渐渐只有闷闷的哼声,也不知他一共说了多少次不生了,直到星斗满天,屋子里才传出一声响亮的啼哭。
终于生下来了。
待医官儿退去,樊灵枢推门走进,房间里还有挥散不去的血腥,他一眼看见风裳羽昏睡在床上,嘴巴苍白干裂,身下的污浊还没来得及清理干净。
“小鹤。”他欲上前去,水瑶却拦下他:“他现在这幅样子只有我一个人看就好,他累了,我会照顾好他,你也回去休息吧。”
“可是……”
“走吧。”杜若拉过樊灵枢,与他一同离开风裳羽的房间。
回房的路上,樊灵枢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进了屋,他动作迟缓地脱下外袍躺上床,才悠悠地对杜若说道:“那个……不是说要正胎位吗?”
“哦,今天你不累吗?要不我们先睡吧,差一天没什么。”杜若回想起刚才风裳羽疼得浑身颤抖冷汗淋漓的样子,心中暗自叹气,一想到三月后樊灵枢也要经历这么一遭,她就无来由地慌张。至于正胎位,樊灵枢一向是毫不在意地推脱,能让他少遭一天罪也好。
杜若正想着要吹灭油灯,谁知樊灵枢却固执起来:“说了今天正胎位的,我都准备好了,你快来。”
杜若纳闷地看过去,昏黄光线下,樊灵枢半靠在床上,衣服掀到胸口,鼓鼓的肚子窝在身前,光滑白皙得像盈盈润玉。
“今天怎么这么主动?”既然樊灵枢自己提出,她也不好拒绝,便按照方子开始调配推腹的药油,樊灵枢双手虚虚搭在肚子上,闷闷地说:“小鹤那般注意保养,身子比我健康许多,没想到生子仍是这般费力,我怕……”
怕什么他没有说,因为杜若过来用食指抵住了他的嘴唇。她眼底光芒柔和且坚定,笑着说道:“怕什么,有我在,你一定会好好的。”
杜若的手心涂满药油,搓热后覆在樊灵枢柔软的肚子上,手下的宝宝似是感觉到了母亲,调皮地动了动。樊灵枢抿了抿嘴,不自觉地攥住身下床褥。
“我要推了。”杜若哄小孩子一样轻声安抚着,双手在软嫩的肚子上摸索,于侧位摸到了胎儿的头,她瞧了眼紧张的樊灵枢,心下一横,微微用力将手心里的小硬块朝樊灵枢的身下推去。
“唔……”樊灵枢短促地哼了一声,忍不住想要微微弓起身子,腹中五脏都被胎儿挤得生疼,胃似乎被孩子的什么部位顶着,弄得他有些想吐。杜若稍微推一点便停下搓些药油,然后再推。她的双手在樊灵枢圆润的肚子上打转,不一会儿就将他的肚子涂得亮晶晶的。
药油透过皮肤渗透进去,稍微舒缓了些疼痛。樊灵枢睁开忍耐时闭紧的眼睛,看到杜若累出一脑门的汗。他想伸手去擦,却发现自己手心里也是一层冷汗。
杜若没想这许多,直接抓住他的手:“疼吗?”
樊灵枢看着她,只摇了摇头。
“我就说嘛。”杜若笑出来,也不顾樊灵枢的肚子上沾满了药,直接将脸蛋贴上去,孩子可能也累了,随着樊灵枢呼吸的微微起伏安静地睡着,杜若抱着他的肚子蹭了蹭,声音放松下来:“有我在,你跟孩子都会好好的。”
“知道了。”
夜阑人静,虫声低鸣。
樊灵枢将杜若搂进了怀里。
番外三
炎炎夏日,院子里再次狂风大作。杜若出门去看,原是前段日子回到天宫的水瑶和风裳羽回来了。两人刚刚站稳,便听屋内有人喊道:“我的大侄子呢,快抱来给我看看!”
樊灵枢的产期就是这几天,水瑶特意将天上的医官儿再次带下来。时隔三月,风裳羽已经休养得很好,除了腰腹还有一点圆润,身上已看不出孕育过的影子了。他笔直地站在院子里,还是那样飘飘欲仙,只不过翻飞的广袖间多了一个小布包。
二人跟着杜若走进屋里,樊灵枢正准备起来,足月的肚子挂在身前,让他的动作显得笨拙了不少,那汤包一样鼓鼓的孕肚比之前大了一些,更衬得樊灵枢手脚偏瘦,腹顶高耸,像要把他压垮一样。
“嗳,你可不要乱动。”风裳羽连忙过去扶住他,杜若在一旁笑道:“没关系,医官儿不是说过临产前要多走动嘛。”
“倒也是。”风裳羽想起来了,可是心里总觉得不放心,主要是那肚腹挂在他身上,显得太不相称了些。
不过,没等樊灵枢坐起来,水瑶冲着医官儿们使了个眼色,几个老学究便一拥而上,按着樊灵枢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
一边检查一边问杜若:“安胎药都按时喝了吧?”
“按时喝了。”杜若答道。
岂止按时喝,樊灵枢这厮不知怎么转了性,一揣上孩子整个人都变得黏糊起来,每每喝了苦涩的药便要搂着她,腻腻歪歪地要一颗松子糖吃。她正想着,那医官儿又问:“胎位基本正过来了,每天都有推腹吗?”
提到这个,杜若脸色蓦地一红,干咳一声道:“嗯,有的,有每天推腹。”
躺在床上任人摆弄的樊灵枢好死不死哼笑一声,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奇怪起来,好像天上的太阳跑到了这小院里,专门对着杜若一个人照。杜若觉得浑身发热,欲盖弥彰道:“就,就只是推腹而已。”
站在一旁的水瑶闻言似是想起什么,瞄了一眼风裳羽露出玩味笑意,后者不吭声,兀自抱着孩子眼观鼻鼻观心。
杜若抬头,瞟了一眼支着腿让医官儿检查的樊灵枢,她心头乱跳,忍不住想:“昨晚也是这个姿势……”
昨夜临睡前,杜若照旧涂了满手药油,爬到床上给樊灵枢推腹。这项工作每天进行一点点,一开始她控制不好力道,不小心就叫他痛得浑身发颤,不过,如今进行了三月,她已是熟练至极。
“开始了。”杜若抚上他的腹顶,开始轻轻地揉着,樊灵枢的肚子又滑又软,肚皮很薄,在烛火下泛着细腻的光泽,杜若目不转睛地看着,每天涂药油的动作就是她最享受的时光,她总要爱不释手地摸个够才行。
“够了,你摸得我腰后麻酥酥的。”樊灵枢闲闲开口,他腰后垫了几个软垫才能躺下去,正用胳膊搭在眼睛上闭目养神。自从那安胎药喝了一段时间,孩子的动作明显正常起来,只偶尔才会动一动显示自己的存在。
杜若最后轻拍了一下那饱涨的腹顶,摸索着胎儿的小脑袋,开始匀力推起来。经过三个月的调整,现在的胎位已经基本正过来了,原本横在侧位的小脑袋此时已调转至樊灵枢下腹,她按着肚皮时能看出那里有一个小小的鼓包。
“怎么样?现在还疼吗?”杜若缓缓推着,孩子感觉到母亲的手,开始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像是有来有往地打招呼。樊灵枢甚至能感觉到宝宝挤压内脏器官的奇怪感觉,“疼倒是不疼,就是……怎么说呢?”那感觉麻麻涨涨,孩子每动一下,他的后腰就会有些发软。杜若又推了一把,宝宝的脑袋不知蹭到了什么部位,樊灵枢低吟一声,伸手想按住杜若,可高耸的肚子却挡住了他,他的手搭在肚子上,不由自主地紧紧按住。
“怎么了?很疼吗?”杜若急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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