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杀》第44章


他却不是唯一一个失态的人,清明乍一看到他的脸,也不自觉地伫立在了原地,像是在盯着什么不可思议的奇景一般,怔怔地盯着他:“你长得——”
“你认错人了!”天妖令就势滑入袖底,昆玉眸底杀意一闪而过,指尖微动,两道光芒如同利箭一般直射向清明的所在地。
然而清明不慌不忙,身形一侧,游刃有余地避过昆玉的袭击,抽出长剑,剑光如电地向昆玉袭去,眉峰微蹙,说完了后面的话:“长得真令人厌恶!”
两道轻巧的人影顿时在屋子里大打出手,你来我往,高下难分。
或许是错觉,几十个回合下来,昆玉竟觉得来人的剑气中夹杂着一丝微弱的妖族气息,正待开口询问之际,却见清明的剑中散发出天青色剑气,如同树枝一般环绕在长剑本身,霎时之间剑气如穹。
分神之际,却见到昆玉身体里的一道兽灵白光自后背闪现,隐隐约约看不分明。
清明几乎是立刻就停下了动作,神情莫名地注视着那一股虚弱得不成形的兽灵,轻声问道:“你……是妖族皇室后裔?你叫什么名字?”
“没必要告诉你。”昆玉没好气地回答,不知道为何面前的男子在与自己对话之时,竟然带着几分凌驾于自己之上的睥睨傲视之意。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打量太过失礼,清明放轻了声音:“我叫——清明,是夕照的六哥,你呢?”直至尾音,他的言语中不由带上了一丝急切,仿佛非要问出昆玉的名字不可。
夕照的六哥?那个早就出走的六皇子昆玉望着他,冷冷道:“昆玉。”
“昆玉?志烈秋霜,心贞昆玉,亭亭高竦,不杂风尘。”清明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意,嘴角如月光般柔和咧开,“是个好名字啊……”
昆玉只觉得这人言行举止甚为奇怪,不太乐意搭理他,心里念着去看望夕照的情况。
眼见昆玉转身欲走,清明毫不见外地拉住他的衣袖,挑了挑眉:“听弱水的意思,你似乎对我七弟——”
昆玉脸色未变,不避忌地点了点头,竟然坚定地承认了。
一时也未曾想到他竟然这般坦荡得承认了,清明猝不及防地盯着他的脸,陷入了沉思,右手却先意识一步地抚上昆玉的脸颊。
感受到陌生人的触碰,眼底几乎是立刻就泛起了杀意,昆玉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时候,却见门后伫立的一个颀长的身影,清晰地显现出一双幽如深潭、傲寒如梅的眼眸,动作也不自觉地顿了一下。
这是夕照的六哥……
“夕照!”昆玉一扬手拂去了清明的指尖,头也不回地追了过去。
弱水失魂落魄地回到宅子里之时,空落的府邸里,竟然死一样的寂静。世界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而自己除了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依稀还能看到疼爱的自己父王正眯着眼打着呼噜,将睡未睡地抓着厚厚的兵书,还有沉迷于切磋的五哥正在与笑得一脸灿烂的七哥说些什么,可是风一吹他们都不见了,原来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感觉更冷了,弱水抱紧了自己的肩膀,无可抑制的孤独与寂寥涌上心头。
呐呐出神之际,却感觉肩上一暖,一道雪白的狐裘披风盖了下来,为自己空落的内心增添了一丝暖意。她不用抬眼也知道是谁:“如晦,得知三哥死讯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杜如晦伫立在弱水身边,飘渺的目光无法聚焦地落在遥远的某处:“见到他尸首的时候,我感觉苍天已死。但是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
苍天已死,万念俱灰。
“你不恨七哥吗?”抓紧了肩上的披风,弱水的视线落在他令人沉痛的平静面容之上,反问道,“就算再怨恨再不甘,三哥也不会回来,可是就算你怎么会不去恨七哥呢?”
杜如晦闪电般收回自己的视线,毫不退让地对视着她的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属下不懂郡主的意思。”
“没关系,我懂便好了。如晦,今年的冬天实在是真的太冷了,不过最后能得到昆玉的回答真是太好了……”肩膀上的血止不住地从衣服里渗出来,弱水收回视线,嗅到披风周围隐约的香气,疲惫地眯起了眼睛,“我想三哥之所以选择独自一人离开,应该也是心知肚明的……”
重弦吗……杜如晦静静伫立在她身边,陪她听一场永远不会停歇的雪落。
后来几日,昆玉那令人记忆深刻的脸便一直在脑海中回荡,清明没想到自己会再见到这张熟悉的脸。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那日在水镜之中看到的那个模糊的侧脸只是自己的臆想,可是当昆玉鲜活得伫立在自己面前之时,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那么,父皇,他也见到昆玉了吗?
清明知道他的父皇与夕照都不会轻易地死去,如今夕照还在,只是父皇人又在何方?
事实证明他根本足够多的时间加以调查了,因为——
弱水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可以第一章 就结局的故事【×
第44章 观沧溟
牢中的人正在沉睡着,呼吸声几不可闻,仿佛早已死去了一般。
谢玄定定凝视着那宛若躺尸一般的人,沉静如水的声音在沉寂的牢房中格外的响亮:“五殿下,过了这么久,您早该醒了。”
里头的人依然没有动静,仿佛真的在沉睡一般。
“臣此次前来只有一件事相告。”感受了骤然放轻的呼吸声,谢玄幽幽叹了口气,继续道,“郡主因为忧思过度……两天前过世了。”
倚靠于墙壁上的人几乎是立刻就睁开了双目,亮得可怕的眸子里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弱水一介女子于你又有什么威胁?为何你对她都要赶尽杀绝?”
长河的眸中仿佛有星子流转,猝不及防便从眼角滑落:“你连她都不肯放过?”
“五殿下这话谢玄可就不懂了——谋害平原王,致使郡主家破人亡的不是您吗?”谢玄恍若懵懂地望着他,语气竟也未变,“若是五殿下早些认罪,郡主也不至于哀痛欲绝,香消玉殒,不是吗?”
昔日倨傲的面容此刻已然尘垢满面,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长河沉默着,只余牢狱外的一个火盆中干燥的柴火正哔哔啵啵地燃烧着。
“谢玄,你会遭报应的。”他的戾气忽然在空气中弥散,甚至使得一直静静燃烧着的火苗猛地跳动了几下,“愿你所做一切恶果都报应在你所在意之人身上——那个孽种迟早不得好死!”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响起,被触了逆鳞的人压抑不住心底激荡的怒气,谢玄狠狠地揪住了长河的衣领,直将人勒得面色发紫,喘不过气来。他扬手一拳又一拳挥过去,神情阴鸷,发指眦裂:“闭嘴!再说琼华一句不是,我就将你碎尸万段,毁了你的陵寝,让你永生永世做个孤魂野鬼再也无法超生。”
也不顾嘴角挨了一拳后汨汨流淌的血痕,长河有几分疯狂地笑了起来:“那我死不瞑目也要在下面等着看你们的下场。”
两人距离那么近,谢玄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恐惧……长河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笑得更加肆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会跟弱水一同等着看你们终得的报应!”
处在沉眠中的琼华不安地皱了皱眉,睡梦中梅三弄迷惘哀痛的眸子竟然是如此清晰。
“求殿下开恩,梅三弄愿以自己的贱命抵过望舒的一对眼睛。”梅三弄漂亮的褐色眼眸中似有一汪清泉流淌,“若是殿下看得草民的这一对眼睛——”话音未落,他指尖的指甲忽然伸长,仿若未感觉到疼痛一般兀自刺进自己的眼睛里。顿时他的眼眶里只剩下两个鲜血淋漓的窟窿,琼华窒息得难以呼吸,不由失声尖叫起来。
原来窒息的感觉是真的,琼华收敛了心神,眯着眼试图辨认出面前的这位身着夜行衣、捂着自己嘴巴的高大人影。
“大殿下,您还好吗?”这声音里透着几分关切。
“如晦?”琼华诧异又惊喜地望着他,“夕照是不是安然无恙?”
杜如晦没回答他,只是俯身跪在他面前,声音又轻又快:“殿下,再过半柱香,现下宫中便要换防,臣带着您趁机混出去吧。”
差点就要点头答应,琼华却像想起了什么一般毅然摇了摇头:“如晦,你快走吧,我没事。”
杜如晦向来听命行事,见劝说不起效果,索性直接来掀被子。
“别!”琼华制止不及,两颊倏尔飞起一片绯红,不知道是恼怒还是羞赧。
“他……疯了吗?”杜如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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