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共我饮长风》第67章


楼兰王不甚了解中原礼节,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对方所说的时间有何不妥之处,他只是突然想起了中原与西域的最大不同之处,也是他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中原人极重孝道,尤其是官场中人,亲属身亡,守孝是比不可少的一轮,而自己居然忘却了这一点。
他们这次进京乃因宁王亡故,而姚孟轩是与宁王一同在对付叛党之时不甚被炸毁身亡的。
当此之时,自己居然还想着将妹妹嫁给他。
楼兰王抬目,入眼的是少年终于难抑悲伤,眼含不舍,眷恋万千。
歉意,从楼兰王的眼中出现,他站了起来,说道:“是本王失察,难为公子了,自罚三杯,此事我们就此揭过。”
话毕,楼兰王当即饮下三杯。
姚凌云笑了笑:“楼兰王是好意,寻感激还来不及,又岂会责怪。”
一直未出声的燕辰突然开口:“既然二位已达成共识,甚好。”
在燕辰的示意下,二人双双回座,一场插曲就此揭过,宴会仍在继续。
燕煦死死地盯着姚凌云,愤懑伴随怒火烧遍了他的全身。
他在利用我!
守孝十年。
当着满朝文武和西域诸王的面,扬言要守孝十年,呵。
即便有人觉得不妥也不好在他国首领面前提出,事后,更不好再提,否则只会落得过泱泱□□重臣,出尔反尔的口实。
他这是彻底拒绝了与其他势力联姻的任何可能,他将自己的身家和性命绑成一线,一同交到大哥手上。
可他凭什么?
燕煦的眼中映着一道戾色,心下愠意更甚。
他姚寻凭的什么?
燕煦转首,但见主位上的燕辰凝目看着姚凌云,眸光闪烁,莞尔成了微笑,这发自内心而露出的表情,平凡而又真实,彻底刺痛了燕煦的内心。
短短一瞬间,燕煦的心,翻天覆地,殃云笼罩。
垂下的头颅,遮去面上几近扭曲的神情,良久,他抬起头来,紧接着,唇角上扬,笑了。
既然你不守本分,非要偏离属于自己的那条道路,停在不该停的地方,乱了别人的生命轨迹,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另一旁的燕昱,本未置一词,静看闹剧,此时突然说道:“寻公子至纯至孝,实乃我辈楷模,本皇子甚为倾佩,大襄有臣如此,大哥有伴……读如此,实在幸运,这杯敬你。”
伴读两字间是停顿略长的大喘息。
燕昱此言是间接认可姚凌云所言的守孝十年。
一杯入喉,燕昱搁杯轻笑,一举一动透着说不出的俊雅出尘。
隔岸观火之时,自然是火势越大才越有看头,而关键时刻,提油浇火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秋风萧瑟,卷起枯枝上最后的那几片残叶。
已是秋末时分,眼下正值黄昏。
西沉的残阳给迟暮的天际,镀上一层无边橙红。
此时的燕辰正坐于院中赏景,他的面前放着一壶茶和几盘外形喜人的小糕点。
视线里,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正在玩秋千。
是的,玩秋千,而非荡秋千。
因为小的那个实在是太小了,行动尚不利落,身高也才堪堪过了大的那人的膝盖。
二人一左一右拉着中间那个空荡荡的秋千一来一回轻轻地摇晃着。
无聊而又重复的动作,但他们玩得还挺开心的。
幼童清脆的笑声,伴随着年长者的无声笑靥,燕辰看在眼中,听在耳中,内心顿时升起一股暖流。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
燕辰静静地看着他们二人玩闹。
又过了好一会,姚凌云停下了手中摇动的秋千,跨步至幼童的身前蹲下,柔声问道:“阿钦累不累?”
燕子钦摇着小脑袋表示自己不累,还能再玩。
姚凌云见之,眨了眨眼睛,好商好量再问道:“可是寻叔叔累了呢,我们先休息一下,等会再玩好不好呀?”
细碎的晚阳穿过林立的高墙,从枝叶的缝隙间落下斑驳的光圈,可这几近温暖的色调也比不上姚凌云此时眼中的柔光绚烂。
“那好吧,我们先休息一下,等会再玩。”听见姚凌云说自己累了,燕子钦点点头,奶声奶气地表示同意,完了他迈着小短腿跑到燕辰面前,指着姚凌云对燕辰说道,“寻叔叔要抱抱。”
“哈?”姚凌云一时没明白过来,这都什么跟什么?他是什么时候要抱抱了?他自己这么不知道。
燕辰同样疑惑。
见燕辰没有动作,燕子钦抬着圆圆的小脸蛋儿,很认真地再说道:“阿钦累了,寻叔叔都会抱着阿钦走,寻叔叔累了当然也要抱抱,可是阿钦还太小,抱不动寻叔叔,所以大伯先抱抱。”
……
一时间,燕辰竟不知自己该如何回应。
姚凌云还蹲在原地,半撑着脸,憋着笑,好整以暇地望着燕辰,眉峰轻扬,黑色眼睛里满含狡黠,似是真在等着燕辰过去抱他一样。
燕辰垂目看了看身前眨巴眨巴眼的燕子钦,在转目看向姚凌云,眼神示意他别再闹了。
二人只交换了一下视线,却也心有灵犀,不必多言。
姚凌云站了起来,拍拍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闲闲踱步过来,一把将燕子钦抱进怀里,坐在一旁的位置上,伸出的手在人的鼻子上轻轻点了点:“你还小所以才要抱,寻叔叔已经是大人了,大人不需要大人抱抱。”
燕辰闻言,脑中不由浮现昨夜对方被自己抱上床榻的情形,笑了起来。
燕子钦似懂非懂,不过这都不重要,他挣扎着要下地。
“阿钦不累,阿钦不要抱抱。”
“好好好。”姚凌云小心地将人放下地,喂他喝了杯温水,又吃了几块糕点,也便随他自个儿玩去了,不远处还立着不少的宫人,看个孩子总还是可以的。
见人忙完了,燕辰倒了杯温茶给他递到手边。
姚凌云十分自然地抬手接过,喝了一口,又被燕辰接回放在桌面上。
“累了?”
姚凌云点点头,看着燕子钦蹦蹦跳跳的背影不由勾起嘴角。
良久,他转回视线,半托着脸,看着燕辰,问道:“你忙完了?”
燕辰颔首:“蜀地多面环山,冬春易旱,夏秋易涝,此次灾情并不严重,赈灾银款也已拨下,但这么多年来,蜀中一代一直旧灾重演,长此以往劳民伤财,四弟所提出的造堰建陂,以此拦截河流,改变水位,并蓄洪抗旱的方法,不失为上上之策。”
姚凌云想了想,目光突然变得幽深遥远起来:“兴建水利,这个想法,我记得你以前也曾说过。”
“嗯。”燕辰笑了笑,出口的声调仍平,“只是建陂造堰的工程过于繁琐复杂,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也需要更加精细设计和测量,彼时大襄国政刚刚步上正规,还不是时机,但现在一切外患已去,也是时候了。”
姚凌云静静听着燕辰讲述,他的话音里没有半分不悦。
他本就是这么豁达宽厚之人。
秋风扑面,鼻端隐有幽香传来,姚凌云略一诧异,循香望去,院中的一树桂花竟还未凋零,嫩黄的花瓣在桂树枝头上悄然吐蕊,细细的风一拂,暗香盈袖,沁人心脾。
姚凌云诧异:“这个时间居然还有桂花未落。”
燕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亦觉惊诧,说道:“这是好兆头,希望来年能少一些天灾,天佑我大襄,河清海晏,百姓安泰。”
姚凌云:“一定会的。”
夕阳的暖光泼洒大地,燕子钦稚嫩的童语不时在院落里响起,空气中满是淡淡的暖意弥漫,安然而又闲适。
“我今日入宫时听闻昨日左相又给陛下递了拜帖。”良久,是姚凌云开口打破了沉寂,“而这次,陛下见他了。”
燕辰点头。
“左相一向不喜四殿下过多接触朝堂之事,可四殿下近来的行动,却是越来越频繁了。”微顿了顿,姚凌云看着燕辰,再度道出早前被燕辰压下的疑问,“我记得当时殿下入朝,还是你出面说服的左相与贵妃二人。”
燕辰岂会不知对方所言意在探问,但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燕辰避开话题,只道:“他们希望四弟能做个闲散王侯,平平顺顺地度过一生。”
姚凌云闻言,眨了眨眼,就这么看燕辰,半晌,说道:“还是不能告诉我?”
姚凌云出口之言虽是探问,可燕辰却感受到了对方的步步紧逼,无奈一叹:“阿寻,这事你别问。”
对方既言明不想继续这话题,姚凌云也便不在多言,只是想想仍是不满,明明握有敌方的弱点在手却偏偏不去运用,真是榆木脑袋!
越想越气,姚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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