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养龙》第104章


皇帝一愣,他想起同样的事情好像去年就发生过一次。老八原本应该随他一并南下,谁知刚到永定河便病倒不能成行,要死不活得让他带上也不是,送回京也不是,后来在老四的庄子上养了大半年。这件事情对他的名声多少有些影响,宗室总拿当年他亲手照料老大太子三阿哥的事情作比,越发显得他苛待老八。
这一次,老八是打算让他的仁君名声雪上加霜不成?
皇帝想到这里便有了怒气,言语中也带出来:“他这样说,你便这样听了?”
胤禛太了解皇帝,此刻无论老八是进是退、是乖巧是激进都没多大差别,皇帝的怒气需要找个人来发,那么让自己头疼的儿子自然是罪魁祸首万恶之源——他以前也这么干过,什么罪名都往老八头上安,准没错儿。
他继续道:“儿子自然劝说八弟,阿玛几番派遣太医,可见拳拳护犊之心。八弟这样说,不是徒惹阿玛难过?知道的,懂他是怕危及皇城里的阿玛;不知道,还当他心存怨愤。”
胤祉再度斜眼:好话歹话都你一个人解释完了,老四你口才令爷刮目相看啊。
皇帝听了这话,由不得多瞪了胤禛一会儿,借机思忖老四这番话是否如有所指。
胤禛自顾自说下去:“八弟这么大一个人,当时哭得不像话。他说他心中愧疚都来不及,哪里来的怨愤,只是如今身上染了急症不知还能不能在阿玛跟前膝下尽孝,他心里又念着良母妃,若存了半分私心,也必不肯走的。但他说大局为重,阿玛必然不忍心让儿子出城,但他不能恃宠而骄,任由阿玛额娘身陷险境,索性自己提出避疾。”
胤祉:…………黑的白的随便你说了。
皇帝年纪大了,自以为是个好父亲,辜负自己的是如狼似虎的儿子们。胤禛说的话听起来拉拉杂杂黏黏糊糊废话一大堆,但差不多正好戳中皇帝不愿为人道出的心思。
这样一来,皇帝气平息了一大半。
他“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胤禛听出皇帝语气中的缓和之意,磕头道:“儿子有罪,求汗阿玛责罚。”
皇帝已然冷静几分,哼道:“你欺瞒不报,擅自过府自是该罚,先暂且罚你一年俸禄。”
这样的处罚基本是走个过场了,胤禛装得知错能改:“儿臣领旨。”
这当然不算完,皇帝咄咄逼人:“如今情形你既然知道最多,那依你看来,当如何处置?”
胤禛绕了这样大一个圈子,就为了说下面这段话:“儿臣以为,八弟自请出京也是以京城安危为首。阿玛心忧八弟安危,但以大局为先,亦是理所应当。儿臣只担心八弟府中尚有幼子,恐他放心不下,不利休养。”
皇帝又“哼”一声:“你倒推得干净。”
胤禛听皇帝语气便知皇帝已经借由他的说辞想到应对之法,当下也就不再唠叨。
隔日八贝勒上了一个折子,自称入秋之后身体总不妥当,眼看皇帝千秋之日临近,自请辞了内务府挂名的章京之职,安心休养。
在朝臣听来,这是一个令人不解的举动:内务府章京既然只是挂名,便没有任何实权,不过是皇帝给儿子身上加的码。若是真病,自行休养也就是了,请辞这样挂名差事的举动,很有做作的意味;当然也有人揣测,这是八贝勒听见朝中动静,想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学着四贝勒或者七贝勒避世装傻。
皇帝沉吟一番,当众道:“这几年老八身子总不大好,好好休养也属应当,养好了才能继续为朕分忧。”
这便是准了?
众臣都如有所悟,皇上果真要彻底将八贝勒驱离朝堂了?这是在警告他不要结交宗室?
没几天,皇帝再下口谕,借口储秀宫良妃思念孙子,命人将弘旺接入宫中抚养。
这个当下,这样的旨意一出,许多人似乎悟了。
皇帝卸了八贝勒的差事,这是贬斥;但是又将八贝勒唯一的嫡子接入宫中恩养,这算得上某种程度上的补偿。皇帝对早年对诸子都不错,但孙子辈里,却只有废太子的几个儿子能得在宫中养育的恩典,这还是因为太子长居宫中的缘故。若真算起来,能入帝王青眼的孙子只废太子长子弘皙一人尔。
八贝勒府里,胤禛得了皇帝密旨过府,虽然仍是偷偷摸摸,但到底同先前不一样了。他道:“君父那边我已办妥,这几日我便安排你悄悄出城避疾。”想了想又补充道:“皇父当朝允你致仕修养,故意不谈在何处,可见也是留了余地。如此便是被人发觉了,也不算咱们欺君。”
胤禩恹恹的,没说话。
他经由胤禛之口,已尽知当日皇帝问话原委,虽然对自己再度被皇帝视如敝履早有准备,但仍消沉数日。无论他再有怨言,但早年他心头曾经将君父如海月山川般仰望,熟读君王昔年独自隐忍蛰伏力擒鳌拜独掌乾坤的往事,时时揣摩学习,想讨阿玛欢心。
他曾经真的做到了。
可等他当真做到这一切之后,皇父待他却似乾坤颠倒,处处提防。
胤禛当然懂,他也曾经因为崇敬君父而发奋练字,已一手以假乱真的董体字沾沾自喜;也曾因为皇帝兴之所至命他伴君游园而彻夜与幕僚掰开揉碎分析个中深意。
如今,他已一颗过来人饱受摧残宠辱不惊的老心再来旁观,才会越发同情老八:自以为揣摩君父心思到位,谁知栽坑里了。
说到底,老八就是个傻的啊。
没朕护着,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胤禩还是不语,偏头看着窗外意兴阑珊的秋景。
薄暮洒进内室,衬得他苍白孤高,有一种不与世人同流的出尘之意。胤禛当然知道面前这人比谁都懂世人心思,但仍不由想到“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还是没嗖嗖起来,我反省。只好送上群里讨论的小剧场弥补大家受创的心灵:
四哥八哥现代小段子(非HE)
殷甄大学三年级,每周三五会在餐厅勤工俭学,偶尔做个收银员,别人忙的时候,也会替人跑个腿端端盘子。
最近,他留意到历史系有个新来的老师常来吃饭。
他听见有人叫新来的青年尹老师,这个人比他大不了几岁,很年轻,偏瘦,身体不是很好,时常请假。
但殷甄觉得这个尹老师挺有趣,有一次他到自己这里点餐,近处看起来,这个人皮肤很白,脖子上青色的血脉都清晰可见,貌似有些贫血。他的睫毛很长,眼皮薄得能看见皮下青色的脉络,看着学校提供的套餐似乎很犹豫。
殷甄问:“老师你要点什么?”
这个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来一份A餐,不要胡萝卜。”
殷甄脑内狂笑,这样一个很忧郁很文艺的人,居然各种挑食,他记得前天有人议论过他不吃洋葱。
……
打工的日子不再无聊,至少殷甄挺希望这个尹老师再来他这里点点餐,若能结识一下,下学期选他的选修课旁听,说不得能混个学分。
期末考试之前,天气晴朗了好一阵子,校园里情侣三三两两一起复习。殷甄却发觉这个新来的老师许久都没有出现过,听人说他的哮喘好像犯了。
因为考试,殷甄不得不暂停打工,复习功课。
考试过后,他同父母打了电话,说不想回家过暑假,打算留在学校找个实习。因为他打听过了,新来的老师似乎在暑假要留校参加一个学术课题,不会离开。
暑假浑浑噩噩得过,还没来得及再度遇见年轻的历史老师,殷甄就接到父母电话,说两人要一道过来探望儿子,顺带旅行。
一切都计划得很好,但在一家人团聚的晚上,在从饭店回旅馆的路上,殷甄爸爸开的车与一辆横穿中心线的大货车迎面相撞。
殷甄只记得一声巨大的声音,然后心口像空了一块一样剧痛,接着是麻木,他看着慢慢聚拢过来惊慌失措的人群,意识开始模糊。
他大概要死了,已经听不见喧闹的声音,眼前开始发黑,想就这样睡过去。
这个时候,人群里,他看见一张熟悉而苍白的脸孔朝自己走来。
殷甄想要张口说句话,却是眼前一黑,再也无以为继。
(大家看出来了吧,四哥是转生的,八哥暂时不知道)
(待续)
今天是八哥阳历生日,更文为八哥庆生!!那些去泰陵看四哥(——也许有八哥)的童鞋,记得帮大家问:四哥你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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