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为道》第24章


一些落在桌上。
“死之前,我想不能连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的名字也不知道。”霍青看着福莅,福莅却没有看向他。
“早知道,”霍青叹了口气,将面前的鱼汤一饮而尽,福莅颤抖着手本能地想阻止,却缩了回来。
“我叫王初六,”福莅不敢看他,“正月初六生的。”
霍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青蔓出什么事了?”冷宫里的灰尘在光亮里飞舞,转呀转呀。
低下头,福莅觉得霍青盯着自己的眼光能给自己烧个洞,明明还是原来那么温柔的目光:“她得了肺痨,我得给她治病,就算治不好,我还要帮她养家糊口。”
“青蔓太命苦了。”霍青说,“没事,不用自责,我本来就要死的。早死晚死都一样,可怜怜嫔吃了晦气的闷亏。”
“你的性格还是不适合在宫里呆着,做事老是不细心。几个月都没来看过我,一来还跟着怜嫔前后脚,以前总在我面前唠叨青蔓,这次来绝口不提,提起来也不愿意多说,”霍青指了指他袖口的白色粉末,“做事风风火火不够冷静,又拖泥带水的,”拇指捻起碗口一丁点儿粉末,“做事这么不干净,会吃亏的。最后一点,”霍青笑笑,“你端碗给我的时候,手腕都在发抖。”
扑通一声,福莅跪在地上,涕泗横流:“福至,这辈子的恩情,我下辈子做牛做马都要还。”
“起来吧。”霍青拉着福莅的胳膊,“什么恩情啊,我只是让自己死得更加值当罢了。”
“我死了才能成就一代明君毫无污点的名声,我死了可有好处了,你、青蔓、林默染啊都可以安生过活。”
“这药叫什么名字,多久的药效,怎么个死法。”霍青不像在问,反倒像平叙的语气。
“红颜枯骨。”不是福莅的声音,是孙子林,那门前逆光站着的,分明是当朝御医。福莅跌坐在地上,已经说不出话。
折扇啪地打在手上,以前霍青就笑话他,大冬天也带扇子,他便回答这叫风流。玉骨折扇拿在手里细细把玩:“不出三天,红颜化枯骨。”
“倒是个好名字。”霍青道。
“倾妃找我取药时,我本来准备给的不是它。这药太霸道,人死的时候痛不欲生,且无药可救。”孙子林拇指摩挲着扇骨道。
“你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伯乐?”孙子林摇着折扇,“我是灵均的伴读。”
“哦?”霍青这才明白飞天水榭的一幕原来并非巧合,“什么时候相中我的,之前的交情也是你们棋盘中的一个?”
“非也,”孙子林一贯吊儿郎当的强调变得严肃,“我之前是真心与你相交。只是后来世事难料,你分到良妃寝宫,又深得良妃喜爱,我与灵均才将计就计。灵均要坐稳这个位子太不易了,他心怀天下,雄韬武略,我知道他是最适合那个位子的人。”
“所以你来祝他最后一臂之力。”霍青倒是十分佩服萧灵均,孙子林说的没错,他的的确确比任何人都适合那个位子。
“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孙子林肃然。
萧灵均知道霍青中了红颜枯骨的时候,跌撞着差点摔倒,他站在冷宫里,脚步凌乱,一下撞在桌子上,桌子上的残羹冷炙,砰地碎在地上。
“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霍青笑答。
右手扶住额头,古怪的笑声,伴随着呜咽地悲鸣从这个年轻的帝王身体里发出:“……你知道我的心思……你在惩罚我。”霍青走近萧灵均,萧灵均用手挡了一下,霍青看见他的泪水顺着高挺的鼻梁滴落。
推搡的力道在霍青的坚持下渐渐变小,霍青温柔地环着萧灵均:“明天下旨赐死我,我可不想等着化为枯骨。”
一只乌鸦嘎嘎怪叫,回音在冷宫久久飘荡。
灵武十一年,萧灵帝下旨赐死霍青,举国同欢。
第20章 第二十章
阮翕带着霍紫东躲西藏,追兵不断,他逃到江南,才将尾随他的一众官兵甩掉。霍紫一路上受尽路途折磨之苦,现在到了江南又高烧不退,阮翕安顿好霍紫等她身体完全好起来,才抽身离开,赶去萧京。
萧京皇城洋溢着喜庆的氛围,有的人家居然还挂起了红绸子,在风中飘飘荡荡。也不知道是什么普天同庆的好日子。
正则殿人去楼空,阮翕看到的就是空荡荡的宫殿,华美的摆设上积满了灰尘,空气弥漫着腐朽的味道。皇宫之大,他完全没有一点头绪,于是他潜入毓秀宫,整个皇宫他熟悉的就只有那个他不想熟悉的人。
林默染的武功与他相比只是稍差了几分,所以当他用剑柄轻叩窗户的第一声,林默染就睁开眼睛从床上翻下,月凉如水,月影下的枝桠像湖水中摇摇招摇的荇菜。
“师兄。”仿佛隔着千年,林默染眼睫低垂,看不清表情。
“霍青在哪?”师兄的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从胸腔发出的声音低沉磁性。
“呵!”冷笑声让阮翕不安,“他死了。”
阮翕道:“你胡说什么!”
林默染痴痴地笑:“红颜枯骨,他现在应该烂成一架白骨了吧。没看见萧京皇城百姓四处挂红绸吗?就是在庆祝他死了。这祸国殃民的再世妲己死了。”她装模作样地叹气,“可惜你回来的晚了点,不然就可以亲眼看着当今圣上亲手砍了他的脑袋。就在玄武门那,你来的时候经过那里了吧。那时真是人山人海,万人空巷,他一个太监倒是死的体面。”
眉头深锁:“萧灵均的宫殿在哪?”
……
萧灵均大病一场,昨天的早朝也没有去,御医诊断是心疾。这活人硬是咳出血来,何况是九五至尊的血,太医院忙得团团转,只希望萧灵帝莫名其妙的疾病能来的快去的也快。
是夜,大殿中央的软塌上赫然放着一架白森森的骨架。萧灵均坐在旁边的地上,头发四散,骨节分明的手看起来没了血色,缓缓地摸上白骨,将脸紧贴着白骨:“你用这个办法怪我,你怎么忍心。”
“萧灵均!”
无视来人的声音,萧灵均伸手树起食指放在口边:“嘘!别吵醒了霍青,他睡着了。”
来人单手将萧灵均拨向一边,一脸诧异:“你说这是霍青?你这是什么鬼把戏!霍青呢?”
“霍青,”萧灵均突然眼神恶毒,“他该死,可是他怎么不肯等我一起死。”
“霍青真的死了?”阮翕看着疯疯癫癫的萧灵均,又看他猛烈地咳嗽,嘴角咳出一丝鲜血,可他不管,整个人开始魔怔了扑向霍青的白骨。
红颜枯骨,阮翕入目的一具白骨,再也不是那个陪着他爬雪山在草原上生活的活生生的人。
林默染正站在殿外,见阮翕出来道:“我还以为你连他的尸体都要一并带出来才会罢休。”她的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我与你情投意合,为了和你在一起,师傅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这么多年的情分比不上一具白骨吗?”
阮翕错愕。
林默染接着说:“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进宫为妃,你以为随便逃去江南就真的可以随便选进宫里,以我的身手,我若是不愿,旁人能拿我怎样?我为你牺牲如此。你居然爱上别人。”
阮翕终于肯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林默染眼角滑泪:“师傅早就效忠皇上了,你不知道?也是,你的性子根本不会管这种事情。你对家族事业一点也不关心。我被送进宫,只是负责保护皇上的安全。你不会真以为萧灵均身边几位宠妃就只是宠妃这么简单。”
“呵……”林默染慢慢靠近阮翕,后者退了几步重新拉开距离,“我是守卫,慧妃是钱袋,良妃是靶子,连怜嫔也是颗棋子。”
“萧灵均哪里来的那么多兵马,”林默染站定,“除了薛家军、用慧妃家产招兵买马,还有就是你的父亲,武林盟主阮刑天的势力!”
看到阮翕眸子里的震惊,林默染似是满意:“真是江湖耻辱啊!”江湖人士素来不屑与朝廷打交道,阮刑天贵为武林盟主,竟然暗中支持萧灵均,确实是武林之耻。
“这么一想来,你的霍青不就是你父亲间接害死的吗?”林默染看着他瞪大的眼睛,第一次有复仇的快感,看着你痛苦,比我还痛苦,真是又爽利又痛彻心扉,如同撕扯着自己身体的皮肤,越撕越是想撕,“霍青作为萧灵均守住宝座的棋子,你父亲又是添砖加瓦者,他的死你父亲没有责任?”
扭曲的极为美丽的脸庞,反而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艳丽,林默染在月色下,就那么静静地望着长身玉立的阮翕。她知道阮刑天和阮翕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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