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殊途不同归》第95章


“你?”
我点头,我说我与轩辕之间的夙怨别人是不能懂的。如果有个人需要亲手杀他,我最合适不过了。
“弯弯,算姐求你了,星堂这人不靠谱,我不放心把孩子交给他,你得跟着一起――”
“喂,我还没走呢!”星堂从地道里探出头。
弯弯犹豫了,看着匕首上盈蓝的一点光对我说:“这匕首上淬了毒,只要割破他一点皮,就能要他肠穿肚烂。可是你现在病的这么重,根本没办法跟他搏击。”
想了想,女孩又从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这就是刀上淬的毒药,你也可下在他的饮食里。无色无味的,绝对不会被察觉。”
我点头,说我记住了。
临别之前,我抱着儿子亲了又亲。他半睡半醒又不谙人事,但也许是出于血缘的本能,让他意识到与我之间的分别即是永别。
抱着我的脖子久久不肯撒手,一咧嘴就要哭。
我吓死了,这孩子一哭雷霆万钧,估计整个皇宫都要被吵起来了。于是我灵机一动,拔掉身上的一片红鳞:“阿朗快看,娘有好玩的给你。”
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那么容易被吸引,我用红线穿了鳞片挂在孩子的脖子上:“阿朗记着,看到这块鳞片就想到娘,娘一直都在你身边保护你,好么?
要乖乖长大,听弯弯姐姐和奈何阿姨的话。如果有天见到你爹,答应娘,永远不要怪他怨恨他。”
弯弯已经哭得泣不成声,连星堂这种感情淡漠的酱油男都难以露出一点笑意,紧绷着一张脸,跟欠钱了似的。
弯弯抱着孩子先钻出去,星堂留下对我说了最后几句话:“小鲤鱼,其实你不会杀掉轩辕野的是么?”
我笑说你怎么这么确定,我与他之间的宿命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别忘了我是妖,妖的本性还是有嗜血残忍的成分在的。
“不知道,凭感觉而已。”星堂拍拍我的肩膀,转身而去。
我想,我庆幸自己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有那么多朋友愿意为我舍命相助,除了爱需要奋不顾身和感动外,值得珍惜的东西还很多。
生命如此美好,我活了一千多年,其实还是不想死的呢。
早上奶娘来接孩子的时候,我用‘洗忆诀’把她给处理了。吩咐侍女说她病了,叫太医过来抬走了事。
然后我起身,梳妆打扮,换上了平时都没什么机会穿的成衣。
“陛下呢?”描眉的时候,我问。
“在前殿军政处,听说有紧急军情。”
我说好,当皇帝的重要忙碌一些才有存在感。
“帮我准备几个精致的菜,还有酒。陛下喜欢喝烈酒,就去内务司领一坛二十年醇的绿花雕吧。”
“娘娘,您精神很好啊。”侍女很开心,因为她们多少也知道,我的身体越差,她们的脑袋就越不保。
可惜了,我依然没办法承诺任何人,我能活多久来确保她们不惹杀身之祸。
“躺的久了,实在乏。帮我传个话,邀陛下今晚过来‘戏鲤苑’一叙。”
一直到太阳落山,轩辕野姗姗来迟。
我有把握他肯定会来,毕竟这近三年的夫妻相处下来,我还是第一次主动邀约。
他脸上带着平静的表情,眉头却始终放不开。
我化了妆,染了发,镜中的憔悴被隐藏在厚重的胭脂下。
我问轩辕,是不是政务繁忙?
“中西地区春汛泛滥,受灾面积跨七省。云南王新摄政,对新政推行极为不满,正勾结临边几个藩王蠢蠢欲动。一时间南方兵力空虚,中西水灾又难调国库。”
“这么大的国家,几百万人张着嘴跟你讨饭吃。习惯就好。”我笑着为他斟酒:“来,陛下愁归愁,总要先喂饱自己的肚子。”
我知道我今天的举动反常,以轩辕的心性,多半已经在我脸上看满了‘我要杀你’的标识。
“阿朗呢?”轩辕问我:“听说奶娘被送进太医院了,谁来照顾阿朗?”
我笑说没关系,我一带儿子,身体就好了很多。这会儿睡了,在里间呢。
“哦,那就不去打扰了。”轩辕举起筷子,拨了拨面前的菜:“阿黛,你是不是恨我恨到想要在菜里下毒杀了我?”
我心无一丝涟漪,斟酒的手都没有发抖:“怎么会呢?这菜我也是要吃的,下毒也是下在酒里嘛。”
轩辕野看着我,接过酒盅没有半分犹豫。只是在凑到唇角的一瞬间,突然问我:“今天有人报说,戏鲤苑附近的结界有动荡,怀疑有人进出。
朕就想,如果是阿黛你逃走了就好了。你能逃走,说明你还能活下去。可是你连逃都不逃了,是不是连一点求生的念头都没有了?
除了把孩子送走,你连一点退路都不留。”
我沉默,攥着酒壶的手来回摩挲。
“你若真要我的命,我从来不曾舍不得。”轩辕野站起身来,再次揭开桌案上的铜镜。
他把手叠在镜面上,沉睡千年的记忆再次出现在我眼前。
与之前不同的,这次是他的。
我清楚地看到我自己端坐在鸾椅上,单手藏在袖中。尖锐的发簪露出一顶端。
我看到慕容凛向我走来,目光从我的脸慢慢扫向我的肚腹。那里胎动四个多月,微微隆起一代枭雄最柔软的心。
他把脸贴在我腹部上,他微眯着眼睛露出兔子一样温柔的表情,在我一簪刺向他颈后要害的瞬间,我看到他瞪大了眼睛,然后轻轻抽出了腰间的刀,可是最后却慢慢送回了刀鞘。
这是他的记忆,如今第一次呈现在我眼前。
那一刻,我忍不住泪流满面。
“阿黛,我们说好下一世,谁要不要记得谁了。”轩辕再次端起面前的酒盅,这一饮就像是倾尽天下般的决绝。
我扑上去,一巴掌打飞!
惊悚的泡沫落在地面上,发出吱吱的鸣响。我扑到他怀里,用尽最后的力气撕扯捶打:“轩辕,我做不到”
他抱着我,一动不动地抱着。最后我累了,就靠在他身上睡了。
那天晚上,我混混沌沌,不知他在我枕边流了多少泪。只听到他喃喃对我说,他已经叫人拟诏,就说太子突发疾病已经夭折。
“那么你,能不能留在我身边?请你为我,活下去。”
其实我很想告诉轩辕野,我大概是爱过你的吧。
我从没后悔为你背上过这个诅咒,也一直在后悔没能为你留住那个孩子。
可是,与其说败给命运,其实我们败给的始终都是自己。这一步步,临近绝望的深渊――难道不是我们自己选择的么?
“陛下!出大事了!”
外臣闯后宫可是重罪,如果不是十万火急,我不相信林将军会不顾大体地跑进来。
“什么事不能明天说!”轩辕野没有放开我的手。
“是是中西七省的灾区,发生大规模暴乱。凌晨刚刚得到八百里加急,说暴民冲进府衙县驿,杀了当地的行政官。”
轩辕皱着眉立起身来:“不是已经组织赈灾的钱粮送过去了么!吃不饱饭还有力气暴乱,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他们说,说今年的水灾是因为――”
林子卿看了我一眼,没有往下多说。
后来轩辕野离开了,我像死了一样平躺在榻上,睁着眼睛等天亮。
儿子已经不在这里,我想我什么都不怕了。
一早使了十两银子,我问外务府的一个小太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今天一早朝堂上争执不休,陛下貌似大发雷霆。
小太监只有十几岁,脸红紧张战战巍巍,不敢说。
“告诉我,整个后宫我最大,得罪了我一样不好消受不是?”
“是因为中西地区水灾暴动的事,”小太监哭丧着脸:“也不知是哪里传出来的风言风语,说说说是因为得罪了河神,导致洪涝严重。”
“得罪河神?”
我笑说:“河神什么都是无稽之谈,要说河里的妖孽作祟我还相信。”
“唉,说起妖怪”小太监欲言又止。
“你说实话,我不怪你。”我非愚蠢,见此情景心里便是明白了七八分。
“暴民说,因为皇后娘娘是鱼妖,怎能母仪天下?于是冒犯了河神,才叫他们民不聊生。除非陛下下令――”
“你大胆!”我身边的侍女倒是急了:“你几颗脑袋够砍,竟敢污蔑皇后娘娘!”
我喝住了侍女,苦笑一声:“走吧,替我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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