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去云来》第13章


好友的身体受癌症吞噬的痛苦感到无比的恐惧,没多久自己也被医生诊断出得了淋巴癌,经过死而复生,她用两个字总结得癌症的原因—“恐惧”。
二零零六年三月九日紧急送医治疗的五个星期后,她已出院回家了。如果没有医院的病历,很难相信,一个病入膏肓的癌症患者,去到另一个世界再回来,短短数月竟然不药而愈。她的疗愈是因为放下,抛开了她的恐惧,接纳自己并让自己本身成为爱。美国肿瘤科柯耀冰医生(Dr。 Peter Ko)对这宗癌症自动痊愈的病例很感兴趣,专程安排一趟香港之行和她在养和医院碰面,并仔细研读她的病历,他透过电邮将这份报告寄给媒体和参加研讨会的医界人士,也证实了艾妮塔并非信口开河。
每当发现一本好书,我总爱跟大家分享,买了很多本《斐多》和《死过一次才学会爱》,送给朋友,让大家对照苏格拉底和艾妮塔关于死亡的诠释。
艾妮塔住在香港,刚巧我的朋友认识她的朋友,于是我迫不及待地约她见面。我们约在IFC大楼的日本料理店,席间有她的先生、我的两个女儿、几位好朋友,其中一位朋友正在和癌症搏斗。我给她的见面礼是一本英文版的《斐多》和我自己写的书。她个子不矮,一头黑色鬈发,皮肤略黑,身材略胖,五官轮廓很深,是一个好看的女子。一排长桌,我坐在她正对面,两人专注地交谈,她整晚保持微笑并温柔地回答我的问题,微突的眼睛射出的两道光芒却把我震慑住了。书上说她在另一个世界见到她死去的好友和父亲,环绕着她的是无条件的爱与接纳,原因无他,只因为她的存在,那是一种美好。但是她选择回到人间,她想把她的经历和体悟跟世人分享。她认为导致她罹癌的是情绪与心理因素,希望人们可以减少甚至消除致病几率。
我问她还能感觉到父亲的存在吗?她说她的父亲正在她身后。我问她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她说希望做到两件事,一是教育,希望不要强迫和限制孩子们的学习,让他们快乐地做自己;一是医疗方面,希望医生除了治病更要多关注病人的心理状态。
达赖喇嘛说人们惧怕死亡,是因为不知道死亡是怎么回事,如果死亡就如艾妮塔形容的这么美好,那还有什么好怕的,不如好好地把握当下,活出自己的价值。
二零一四年三月二十九日
我与张薇
小秘书
夕阳西下,金黄色的日光从窗外射在金黄色的木板地上,我懒洋洋地斜倚在小客厅的沙发床上,和女儿爱林闲聊,小秘书推门进来,神情异样,我望着她等她说话,“邢太,我下个月就不做了。”我从沙发上弹起大叫:“不会吧?”女儿见我反应过大:“妈妈,人家有老公,需要多一点时间陪他嘛。”我苦着脸理直气壮地嚷着:“她是我女儿来的嘛,我当她是女儿,以为她永远不会离开我。”我就像《谁搬走了我的乳酪》里面的一个小人物“犹豫”一样,犹豫一直没有察觉日益减少的乳酪,所以没有再去寻找新的乳酪,等到乳酪吃完了,才诧异地不能接受事实。爱林见状不妙马上逃之夭夭。小秘书怯生生地多谢我对她多年的照顾,并说:“对方不嫌弃我的学历,下班之后供我补习功课,我想自我增值,学聪明点,我很期望打朝九晚五的工。”人各有志,我虽然不舍,也只好祝福她,嘱她不要再那么大头虾,希望她在那边工作愉快,如果想回来随时欢迎。等她一出房门,我脸上两行泪水就不停地往下流。
记得第一次见她,是我先生的秘书带着两个新来的秘书见我,她是其中之一。我们在香港仔游艇会的咖啡厅见面,她因为太殷勤地招呼我,反倒把我的碗和汤匙弄得东倒西歪咣当咣当响,但是我第一眼见她就对她感觉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和缘分。时光飞逝,一眨眼就是八年。八年前我们全家到海南岛度假,先生的大秘书带了几位新请的小秘书,阵容浩大。几天后,先走一批人,我和狄龙、陶敏明后走,留下她一个照顾我们。几天下来,我见她人很单纯、样子清秀、又很勤力,回港后立刻跟老公挖角。从此展开了小秘书和我的宾主关系。
小秘书从来不给人脸色看,永远是笑脸迎人,她上班的时间没有特别规定,可以自己决定,只要把我放在心上就好,没什么事也可以不来,但是我每天起床必定见到她,她永远在我身边守候着我,只要叫她的名字,她就出现在我眼前。第一天上班剪了个青霞头,发型跟我一模一样,服装素净,永远黑衬衫、黑长裤配一个大黑包,那大黑包像百宝箱,要什么有什么,我咳了,金嗓子喉片马上送到眼前,纸巾、矿泉水、首饰包、洋伞……难为了她背那么重的包包满街跑。唯一让我伤脑筋的是她太大头虾,搞不清方向,常让我走冤枉路,有时更是错得离谱。记得有一次我拿了一大把没数过的澳币上车,因为要在车上化妆,就塞到她手里让她数,车停到银行门口,她很肯定地说:“一千张。”就忽忽地走入银行,我以为她会告诉我确实的数目。一千张是多少?心想有那么多张么?她存了钱回来抱歉地说刚才数错了,原来她多算了几百张,她怯怯地说:“邢太,你千万不要炒我。”我不但没有生气,反倒觉得她傻得可笑。老实说,这八年我从来没有要炒掉她的念头,全家都当她自己人。
回想这些年,学会写电话的短讯是她教的,学会用电脑也是她教的。刚开始写文章用稿纸写,她帮我一个字一个字输入电脑后印在纸上,我删改之后再由她传给报社。那几年经常是我写到天亮,她白天打印,我下午起床后修改,她晚上寄出。
这些年里每天起床都是她叫醒我,每次出门,都是她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跟,电话号码记不得就问她,自己所有的大小事她都一手打点,最让我佩服的是,搬家这么复杂繁琐的事,她竟然可以轻轻松松几天搞定,丝毫不用我操心。
六月四号是她工作的最后一天,也是她的生日,我们特别为她订制了生日蛋糕,为她庆贺跟她送行,唱生日快乐歌时,我见大女儿嘉倩一边笑着一边流眼泪,她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把眼泪抹掉,笑着说:“我很不舍,也为你开心,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会一直流。”
回想每次带她出国旅行,老外都以为她是我女儿,连大宝法王都说她前世是我女儿,可不是嘛,十年修得同船渡,八年在一起的缘分,不知道得修多少年呢?
我与张薇
灵感空白
四月初澳洲度假回来,一进门就找礼拜六的《明报》“明艺”版和礼拜天的《苹果日报》“苹果树下”版,这两个版面有许多好文章,是我每个礼拜必看的,看完还舍不得丢。如果我不在香港,工人也会帮我留着。回来那天,房间里找不到近期的这两份报纸,却发现满屋子堆积着许多过去的“苹果树下”和“明艺”,霎时惊觉怎么一个礼拜一个礼拜过得这么快。
看完“苹果树下”董桥的文章,打个电话跟他问好,他跟我说他要退休了,想静心看书写书,给自己一个优雅的空间,“苹果树下”这个版面将会停掉,他的专栏也不写了,四月底就完全退出《苹果日报》,他称这是“裸退”,意思是完全退出,要我通知金圣华。我和圣华怅然若失,仿佛我们的文字都将变成流离失所的孤儿了。
二零零八年九月我正在写《重看东邪西毒》,圣华介绍我与董桥夫妇认识,转眼间五个多年头。五年多前我在海南岛度假,马家辉打电话给我,说他刚和董桥吃完晚饭正开车回家,他说席间董桥翻阅他的新书《爱恋无声》,夸赞我给他的序写得好。我这个初生之犊能够得到文学大师的青睐,高兴得惊叫,心想如果有机会跟他学写散文那该多好。
其实我应该称呼他老师的,也应该称呼金圣华、龙应台教授的,但是他们都坚持我叫他们名字,直呼名字也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现在我跟他们都成了朋友,常常暗自庆幸能有这么多亦师亦友的好朋友。
记得第一次跟董桥见面,他赠我的金句,让我豁然开朗,文章大有进步。因为之前最让我苦恼的是文章写到最后不知道怎么收尾,总以为“起”、“承”、“转”、“合”,最后的“合”是要完美的总结。董桥说你爱在哪儿停就在哪儿停,不用管那么多。并指点我即使只是看窗外的景色都可写六百字。从此文章写完,必定追着他讨教,有时一天打好几个电话,堂堂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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