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大帝》第27章


两个人远远地止住了脚步,那个身影也立定了。
一个看不出年龄的苗条女人。
神圣国王陛下的小女儿,奈弗鲁特?图雅公主殿下。
她的全身被白色的亚麻斗篷裹得严严实实,就连脸上也罩着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样的装扮使得殷戍感觉浑身不舒服——颇有点像某宗教女性的某种独特的罩袍。
“公主……”哈列姆恭敬地弯下了腰,“安虎殿下来了。”
女子刀子一般犀利的目光扫了过来。
殷戍浑身一颤,赶忙深深鞠了一躬。
“安虎殿下,我听说,最近在你的身上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那女子说话开门见山,声音倒是十分悦耳动听,“你的‘卡’(灵魂)离开了你的身体,去了遥远的未来……”
可怜的家伙吓了一跳。
他真的一点都不愿意自己那点破事儿传得满世界皆知——如今连王室成员都知道了,他突然嗅到了一丝危险!
“奇妙的是,你还失去了你的记忆?”女子慢慢朝他踱了过来,“我听说,你已经完全忘记了你曾经身为安虎家族成员的一切?”
“公主殿下……”殷戍恭顺地低着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那么,你先讲一讲你的灵魂去的那个未来世界的故事,”那女人微微一笑,“比如说,3400年后的世界,人们是怎么说话的?我想听听。”
“什么?”殷戍诧异地看着她,发现公主殿下也正目光灼灼盯着自己。
“3400年后的人,是怎么说话的,你说几句,我听。”
女人的话语很温柔,语气中却有一丝不容置疑的韵味。
殷戍楞了好一会儿。
他本能地感觉到面前这位包得严严实实的奇怪女人似乎并不那么好惹,于是便决定乖乖地服从她的命令。
他想了一会儿,开始慢腾腾地背诵一首杜甫的《登高》: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殷戍背诵得兴起,不住地摇头晃脑,汉语律诗所特有的顿挫节奏与美妙的音律回荡在这3400年前的幽深石室之中。
哈列姆听得目瞪口呆,而公主却面无表情,肃立着一动不动。
“你背的是什么?”良久,那女人轻轻问道,“是一首诗吗?”
“是的,尊贵的公主殿下,”殷戍优雅地鞠了一躬,“在遥远东方有一个伟大国家,那里在1000多年后产生了一位伟大的诗人,他用他的语言写作了无数美妙的诗歌,这只是其中一首,讲的是他在年老多病时登上了一条大河边上的一座山,感到凄凉孤独,有感而发……”
“很不错,”公主一下子打断了他,“好,你再用他的语言骂人。”
“什么?”殷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用这位伟大诗人所使用的语言,骂人。”公主那双清丽的眼睛死死盯着殷戍。
他突然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这个女人的脾性,似乎可以用“乖戾”来形容?
“……去他ma的……我次奥他ma的……”他磕磕巴巴咕哝了几句,赶紧低低地俯下身子。
“这就是骂人话?”公主不动声色。
“不管到什么时代,人们在表达愤恨时总会本能地说脏话,”他低声下气解释道,“未来的人也是如此!如果亵渎了公主殿下尊贵的耳朵,那我真是罪该万死!”
女子嗤地冷笑一声,又朝前慢慢靠近了。
哈列姆突然像被马蜂蛰了一般,啊的叫了一声便急急后退几步,却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喊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您……您饶了我吧!”
看着胖老头突如其来的磕头告饶的可怜模样,殷戍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道这位瘦弱的女子竟是一名——女巫?难道她会害人?
一股凉气顿时顺着脊梁骨窜上头顶,他也本能地朝后退去。
图雅公主停下了脚步,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想了想,飞快地从长袍的包裹中伸出了一只手。
殷戍倒抽一口凉气,好似被雷击一般傻掉了——
那是怎样的一双手!
干枯、瘦弱,乌黑发亮,像鸡爪一般瘦骨嶙峋,而且肌肤上布满了癞蛤蟆一般坑坑洼洼的小瘤子……那决不是人类的手!
那是——恶魔的手!
殷戍吓得尖叫一声转身想逃,双脚却像被黏在地上一般一步都迈不得!
他双膝一软,绝望地跪了下来。
女子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展示了一会儿那只可怕的“妖手”,又轻轻缩在怀中。
她又慢条斯理地伸出了另一只手。
那是一只女人的纤纤素手,优雅、洁白、细腻,柔软,同她的另外一只妖手相比,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殷戍完全傻掉了——这,这是一个阴阳人?
“别怕,安虎殿下,我不是魔鬼,”女人轻声说道,“我得过麻风病。”
麻风病!
殷戍差点一下子跳起来夺路而逃!
麻风病!可怕的烈性传染病!
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个名词,是在小时候看过的一部好莱坞大片《宾虚》之中——那些被遗弃在荒郊野外,不得不像可怜的野狗一般觅食,如同鬼魅一般挣扎行走在废墟之上的畸形人类是他童年永远的梦魇!
“完全用不着害怕,殿下,”公主惨然笑了笑,慢吞吞揭开了斗篷,“我的病已经痊愈了……其实不会对你们有一丁点儿伤害。”
厚厚的斗篷悄然落下,露出一个光溜溜的女人头颅。
与众不同的是,她的头皮上布满了葡萄大小的扁平瘤子,乍一看竟像卷发的佛陀,真是说不出的怪异与恐怖。
更可怕的是她的脸。
那女人长着一双好看的眼睛,但在颧骨以下,肌肤竟好似融化一般,就那么胡乱揉作一团涂抹在颅骨之上;
尤其是一张嘴,好像在一团老树皮上新近爆开的一条裂缝一般!
殷戍吓得终于叫出了声!
“一个怪物,是么?”公主重新把斗篷披上,自嘲地笑道,“非常抱歉,这个怪物会让你们晚上做恶梦……”
殷戍和哈列姆死死跪伏在地上,浑身大汗淋漓,连大气都不敢喘。
“我的公主……”过了好一会儿,这个几乎就要被吓破胆的小伙子才小心翼翼问道,“您……大驾光临鄙处,是要……”
“你什么时候去‘渔夫州’?”
“尊贵的公主,根据陛下的指令以及帝国官僚正常的程序,最多五日内我们就要动身,”哈列姆颤声答道,“……我们现在正在等陛下指派的随从与接引官,也许明日就到……”
“不用等陛下派来的人了,”公主轻轻挥了挥手,“我,和你们一起去。”
殷戍和哈列姆面面相觑。
“您要和我们一同出发吗?”
“是的。”
“公主殿下,我当然是您谦卑的奴仆……我斗胆问您几个问题,”年轻人终于鼓起勇气昂首问道,“您为什么要这样做?您是公主,您是国王陛下的女儿,您是尊贵无比的神圣荷鲁斯的后裔……这里,伟大的都城才是您的家,才是您应该待的地方。您为什么要跟着一名微不足道的奴仆去北方冒险?”
“公主殿下,‘渔夫州’确实是一个极其动荡危险的地方!”哈列姆急急补充道,“那里到处是土匪,乱党,强盗,流浪汉,许许多多奸诈的希克索斯人,还有恶魔一般的亚洲人!殿下!我希望……”
“‘渔夫州’的情况我一清二楚,比你们清楚的多,”图雅公主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你不用吓唬我。”
哈列姆惶恐地匍匐在地上。
“我之所以和你们一起去三角洲,是因为……我厌烦了阿玛尔纳的生活,”公主沉吟着说,“我想去一个新的世界散散心……”
哈列姆和殷戍对望了一眼。
面前这位古怪的“金枝玉叶”所说的理由,他们一个字都不相信。
“……你们想一想,带着我去‘渔夫州’,能给你们带来的只有好处,绝没有坏处。”公主开始慢吞吞地踱着步。
“我是国王陛下的女儿,是一名尊贵的公主,而且是……半神,”女人骄傲地说,“你们将有一位半神同行,想想看吧!我拥有你们做梦也想象不到的强大力量,我拥有你们这辈子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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