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春风》第48章


“你杀了我吧!”
秦稹轻笑,擒住他皮包骨的尖下巴,“想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去找他?”
小槭望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男人笑道,“休想,你就是死了,本王也不会放过你,也不会让你再和他相见。”
曾几何时,孩子气的他仿佛说过这样的话,分明是赌气的话,定要说的和真的一样。
伤了别人,最后也伤了自己。
那是他忘了,自己不是童言无忌的孩子,而是握着天下苍生生杀大权的凌王,金口一开,再难收回。
这些年的种种,一一在眼前过了一遍,那些错的对的甜的涩的,再无人可分享,就算没看清走了岔路,可惜没有人可安慰他,抚平他的伤痕,漫漫黑夜,无尽岁月,唯有自己愈合。
真是他的错?
秦稹暗暗嘲笑自己,究竟是如何闹到今天这一步的,明明他曾经那么爱自己,即使他从来没有说过。
他如此,那人或许亦如此。
“你今天要是不杀我,总有一天,我要将你剥皮拆骨,敲骨吸髓,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也尝尝失去至亲挚爱的滋味……”
秦稹哑然失笑,这小傻子,连爪子都没有长齐,就在他面前张牙舞爪,摇摇头不和他计较,转身出门向下人们吩咐悉心地照顾小美人。
去厨房看了他的饮食,年轻的厨娘瞅见殿下亲自来厨房过问,惊得说话舌头直打结,他看了菜色后微微皱眉,她连连应声,“殿下万安,奴,奴才,今晚做的这些,不,不和殿下口味?”
秦稹轻叹,“膳食还是清淡些,小公子病未痊愈,不宜用这些过于油腻的菜式。”
年轻的厨娘脸色大变,慌忙跪下磕头,“是,是,奴才记下了,记下了。”
秦稹笑了笑,晃身来到药房,看了眼药罐,嘱咐药童按时煎药。
周沥在一旁直擦汗,“殿下,小公子的……下官真是无能为力了。”
秦稹扬眉,“你不是号称神医吗”
周沥苦笑,将腰弯的越来越低,“殿下说笑了,下官这医术怎么担得起神医,小公子不肯吃药,不好好吃饭,更不好好照顾自己身子,纵然是神医再世,照小公子那样糟蹋自己,也怕是束手无策。”
秦稹目光投向远处,低骂道,“这小畜生!”
曾经呆傻单纯的小笨蛋,这胆子是与日俱增,一心要与他鱼死网破。那决绝的小花脸,找不到往日一点乖顺。
到底在坚持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兴许还抱有一星点希望,希望他的小笨和这些事无关,迷迷糊糊的小人儿尽快忘了这些,做个只是属于他的小傻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整天哭哭啼啼在他怀里撒娇打滚的小笨蛋。
秦稹喉咙有些发苦,有时候想着,若是有人这般待他,毁他家园,杀他至亲,伤他发肤,他会如何?真的可以做到不计前嫌和一个杀人狂魔共处一室,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浑浑噩噩过完这辈子?
他做不到,也不能强求小槭能做到。
只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
下了几场雨,扫尽了堆积的尘土,树叶蹭亮,迎风招展,秦稹就着新摘的新铭欣赏满园春色。
“殿下,已经办妥了。”安宿立在他身后回禀。
沉默片刻,秦稹缓缓开口,“在哪?”
安宿回道,“南都翼山。”
秦稹点头,翼山,那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绿水长流,山间四季落英缤纷,春明景和,适合长居。
那两人生不能相守,死能同穴,也该瞑目了。
第五十五章 
三月春猎,如期而至。
秦稹换上黑衣劲装,骏马轻裘,走在队伍前面,为老皇帝开路。
秦黎披坚执锐将那些文官们甩开,紧跟在秦稹身后,前些天才封为靖王,正是意气风发,春风得意之时,此刻却神情恹恹,噘嘴叫道,“二哥~”
秦稹斜眼,“做什么?”
“没,没什么!”秦黎撇嘴,见秦稹一脸不耐烦,不敢再找没趣。
“仙群,”秦稹目视前方,“支支吾吾可不像你!”
浩浩荡荡的人马驻扎在预先探查过的水草丰茂平地上,一群人分几拨,侍从们热火朝天牵马搬物,伺候显贵们休憩歇息,达官贵人纨绔子弟各自结队,踏春狩猎,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老皇帝身披轻甲,挽弓瞄准一只矗立在树颠的黑鸟,指节泛白,加大力度,只听咻咻两声,黑鸟吃痛摔下树枝,大狗闻声箭似冲出去,百官跪地高呼万岁,赢得一片喝彩吹捧。
老皇帝博得头彩,笑容满面,老太监捧起明黄的圣旨念叨半天,随后一阵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老皇帝说了几句客套话,双腿一夹,座下白马晓意,抛开四只蹄子撒欢朝远处奔去,百官见状,纷纷扬鞭,策马跟上。
众人远去,只余下兄弟二人,秦黎耷拉着脑袋,“我怕二哥再不会理我了!”
秦稹一愣,勾唇问道,“此话何意?”
秦黎百无聊赖扯着马脖子上的毛,平时对骑马打猎十分热衷的人,此刻对此似失了兴趣,“那,那些传闻……”
秦稹终于看了他一眼,提醒他继续,“嗯?”
“二哥~小弟我,你是知道的,从小不学无术,贪玩好耍,憨傻愚昧,整天无所事事,诗书礼仪一窍不通,文不成武不就,更别提什么驭人之术,那些我是搞不懂的,伤脑筋!”靖王挠挠头,往他二哥身边凑近,“那些七七八八的谣言,二哥你,你千万别信,小弟我吃饱喝足,有钱花有肉吃,这辈子就满足了,要是美人在怀就更好了,什么皇权高位,阴谋阳谋,我都不感兴趣,醉生梦死混吃等死才适合小弟我。”
凉风飒飒,扫过徐徐青叶红花,秦稹缄默良久,意味深长瞟了他几眼,开口说道,“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还信不过你?”
“嘿嘿~”秦黎如释重负露出大白牙,舞起袖子轻试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二哥没有轻信那些人的胡言乱语,小弟我真是感动得痛哭流涕,二哥你真是天下最好的兄长,您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弟我来生定要做牛做马报答你——”
“停!”听他越扯越远,越发不正经,秦稹揉了揉太阳穴,冷言道,“休要再给我装腔作势,胡搅蛮缠,还不快去猎你的野兽,小心去晚了,连毛都捞不着!”
一阵喧嚣从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引起众人伸长脖子眺望,有人大叫,貌似有人猎着一头鹿,围着那人周边的同僚们一阵溜须拍马,好不热闹。
“嗨~怕什么,这猎物林子里多的是,还有好几天呢。”秦黎咧嘴一笑,“日子还长呢,不急这一时!”
日头高照,连在树荫下都能感觉到在升温,薄汗侵湿了内衫,秦稹轻撩衣领,跃下马,掬起一捧清凉的溪水送进嘴里,溪头上游连着大山,这甘甜可口的溪水正是由雪山上刚刚融解的雪水所化,入口着实解渴。
秦黎揩揩嘴角,毫不吝啬赞叹,“啊~真甜!”
这个跟屁虫,叽叽喳喳跟了一路,吵的他耳朵嗡嗡直响,秦稹厌恶地瞪着他,“多大了,你还要和小孩似的寸步不离跟着我。”
“二哥~”秦黎委屈巴巴望着他,企图博取他二哥关注怜爱,秦稹没有回头看他,喜欢一惊一乍的小靖王,突然又高叫出声,“诶!那是谁?”
秦稹懒得理他,翻身上马,还没扬声走马,几声狗叫声渐渐清晰。
秦稹凝目而视,瞧见一骑着黑马,身着红衣半束发的小年轻迎面而来,端的是英姿飒爽,神采英拔。
来人露齿轻笑,连忙下马,拱手道,“下官吏部侍郎华孟,参见两位殿下!”
秦黎初进朝堂,认识的人两只手就数的过来,忘性大玩心重的他,自然不认识什么吏部侍郎,他转头瞅向二哥。
“原来是华大人,不必多礼。”秦黎那心大如斗的人记不得他,秦稹怎敢不记得,此人不正是正值盛宠的舒妃胞弟吗,刚刚那猎得麋鹿,在一群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文官中赢得威信的,不是他是谁?
“下官不知二位殿下在此处,打搅了二位殿下兴致,真真是该罚!”华孟不好意思笑了笑,低头说道,“望殿下们海涵,下官这就告退。”
秦稹扬起嘴角,“华侍郎言重了,这狩猎本就是图个乐子,又不分先来后到,尊卑贵贱,外面热的很,这地方倒是阴凉,大人既然来了,岂有赶人的理。”
秦黎朝他二哥翻白眼,一见到他就跟见了什么似的,刚刚还在赶他走,现在居然留下这小白脸,自己还不如这个外人。
华孟笑着应下,看秦黎脸气鼓鼓的直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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