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朕是暴君》第102章


“让他们即刻动身,撤出樊国境内之后,让我们的人再回来。如果他们还存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又或者,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就适当给他们些教训。”游彦说着话,抬手捂住了嘴唇,按着胸口剧烈地咳了起来。
副将顿住脚步,慌忙替游彦拍背,却被游彦挥开手,还没等他做反应,下一刻,游彦便整个人栽倒在地,意识全无。
第94章 
与往年比起来; 都城今年的雪; 落得要迟的多; 也突然的多。白日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等一夜过去,推开门向外望去; 四周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蔺秀一直觉得,都城里雪景最好看的地方应当是皇城,当然; 在她近二十年的光阴里; 离开皇城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近一年来; 她甚至连寝宫的门也很少迈出。但她确实认为,这天下风景最好的地方就在这皇城之中; 不然为何这世上有无数的人,做梦都想成为这里的主人。
但是人的出身是没得选择的; 就像她自己,看似享受着世人艳羡的荣华与尊贵,却又有多少的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 但有的人却跟她不一样; 他们不甘心自己的出身,为了改变它而想方设法,甚至不择手段。
蔺秀站在寝宫门口,看着眼前白茫茫的雪地,微微出神。她手上戴了一串菩提子; 据说是蔺策派人专门去慈恩寺求来的。她知道她那个兄长素来不信什么鬼神,但是事关她的喜好,总愿意多费一点心神。
蔺秀的手指轻轻地拨过珠串,不知想起何事,微微垂下眼帘。直到听见脚步声才慢慢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个神色匆匆的宫人,轻声道:“如何?”
那宫人走过来,凑到她耳畔低声说了一句,蔺秀拨珠串的手指停了下来,慢慢抬起头来,开口道:“那昭阳殿那边,难道就没有什么动静?”
“太后好像生了病,这几日闭门不出,一直在养病,连佛堂都没怎么去。”宫人回道。
蔺秀笑了一下:“太后不愧是在先帝后宫斗争之中也能活下来的人,连病都这么会看眼色。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赶这种时候。我有时候觉得好笑,她到底是聪明还是蠢?这种时候想起了自保。”她说着话,将手里的珠串重新戴好在手腕上,“如果皇兄真的出了什么好歹,这宫里谁又能活的下去?”
说完,她抬手将貂裘上的兜帽戴好,将小半张脸都遮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走吧,太后能生病,我们不能,到长乐宫,我倒要瞧瞧,今日到底还能发生什么。”
蔺秀有些记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没有迈出寝宫的门,寒风凛冽,她将自己整个人藏在厚厚的貂裘之中,只带了一个宫女,走在还没来得及清理的雪面上,留下一长串的脚印。
下雪之后一切总会归于宁静,更何况因为蔺策喜静,这皇城里本就不敢有什么人喧闹。但今日总是不一样的,蔺秀还从未在长乐宫见过这么多的人。
她顿住脚步,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高庸正守在殿门外,跟几个朝臣解释着什么,但那几个人不知从哪儿来的底气,根本没把高庸这个御前的红人放在眼里,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甚至几次伸手去推高庸,仿佛下一刻就要夺门而入。
蔺秀垂下眼帘,抬手掀掉了兜帽,大步走了过去,在那几人面前停住,轻哼了一声:“长乐宫今日倒是热闹的很,列位这是在做什么?”
几个朝臣愣了一下,互相对视了一眼,朝着蔺秀躬身施礼:“参见公主殿下,陛下休朝已有几日,虽然事先已经交代下来,但总还有几件紧要的事情,所以臣等才斗胆来求见圣上。”
蔺秀微微挑眉,看向高庸:“本宫听说我那位还没来得及给封号的侄女染了病,所以专门来瞧瞧,皇兄在做什么,怎么都不见人?”
高庸在看见蔺秀那一刻就松了口气,抬手拭去了前额的汗,轻声道:“小公主前几日染了病,殿下您也清楚,这小孩子一旦生了病,可是凶险的很,御医天天守着,也不见好转,陛下担心的很,便不眠不休的陪着,虽然休了朝,但咱们陛下素来勤勉,守在小公主病榻前也在批阅奏章,处理朝务,这不昨日整夜未眠,刚刚才睡下,这几位大人就来了,朝着要见圣上,奴婢,奴婢劝了半天,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听,待会要是吵醒了圣上,只怕连着奴婢的脑袋,都要不保了。”
蔺秀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过头看着几位朝臣,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个接一个的掠过,开口道:“高总管的话几位也听见了,几位若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留下奏章就是了,又何必在这种时候去惊扰皇兄,难道不怕皇兄恼怒,定几位一个欺君之罪?”
几个朝臣面面相觑,其中有两个面上以生了退意,但为首那个还是开口道:“还望殿下见谅,臣等并不是想要欺君,只是陛下登基五年多的时间,从未发生这种毫无预兆就休朝的事情,臣等已经多日未曾见到陛下,心中实在是担忧,所以今日必须亲见陛下一面,才能安心。”
蔺秀捏紧了手里的珠串,垂下眼帘看着他,缓缓问道:“本宫不懂朝局,对几位也不怎么了解,这位大人,官拜何处?”
“下官姓孙,官拜朝议郎。”
“哦,孙大人。”蔺秀轻轻点头,“刚刚你的话,本宫没太清楚,你说你心中担忧?”蔺秀回过头,朝着紧闭的殿门看了一眼,“本宫不太清楚,你在担忧什么?还是说,你们几位觉得,这长乐宫里,应当发生了什么?”
“下官也只是臆测,不敢笃定,还是亲眼见到陛下,才能心安。”
蔺秀扬眉看着他,似笑非笑,转过头看了高庸一眼:“既然这样,高总管,那就成全这位孙大人这番忠君之心吧。”
高庸微躬身,犹豫道:“殿下,不是奴婢不想,只是……”
“怕什么,”蔺秀笑了起来,绕过高庸推开了殿门,“如果皇兄发了怒,自然有咱们这位孙大人受着。”
殿内静悄悄的,就仿佛没有什么人气一般,蔺秀向前走了几步,被内殿的屏风挡住了去路,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的几位朝臣,又转向高庸,还没等开口,殿内突然传来一阵轻咳声,咳声止,一个分明带着睡意的男声传来:“高庸?何事?”
高庸慌忙跪在了地上:“禀陛下,是乐昌公主听闻小公主染了病,心中挂念前来看看。”
“秀妹?”
“臣妹参见皇兄。”蔺秀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不过,今日来的可不止是臣妹,还有几位臣工,他们多日未见皇兄,心中想念的很,在门外为难了高总管半天,臣妹看不下去,便将人带了进来。”
“惦念朕?还是巴不得朕死?”一声清脆的瓷器破裂声响彻整个寝殿,“高庸,长乐宫什么时候成了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地方了?你项上那颗头还想不想要了?”
高庸整个人瑟缩成一团:“是奴婢失职,还望陛下赎罪。”
“臣妹知道皇兄因为侄女的病而心焦,但几位臣工也是担忧您,高总管几番阻拦,也没能劝阻他们。”她说着话,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已经跪了一片的朝臣,“几位,现在总算见到了皇兄,有什么肺腑之言,正好说说。”她说着,眨了眨眼,“孙大人,你不是担忧皇兄吗,不如你先说?”
那几人低埋着头,没有人敢动作,蔺秀将几人的表现收入眼底,不由翘了翘唇。
“朕倒是要瞧瞧,到底是哪几位,这么想要见朕?”屏风上映出年轻男子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走近,马上就要绕出屏风时,殿内突然传来女孩的哭声,跟着是御医低低的声音,“陛下,公主醒了,哭着吵着要您抱。”
那身影登时脚步顿住,低喝道,“都给朕滚,若是公主因为你们被惊扰,朕非要了你们的狗命。”说完,就转过身,又朝里走去,“高庸,传朕旨意,即日起,没有朕的诏令,任何人不得进长乐宫,如有违者,让禁卫直接动手,不用禀报朕。”
“奴婢遵旨。”高庸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那几个朝臣拼命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那几人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退出了长乐宫。
蔺秀盯着他们的背影慢慢地走远,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高庸已经手脚麻利地去关上了殿门,回到蔺秀面前,朝着她深深一揖:“多谢公主今日大恩。”
蔺秀摇了摇头:“里面那位是谁?有他在,本宫今日就算不来,应付这几个人大概也不成问题。”
刚刚那个男子的身影已经绕过了屏风走了出来,看见蔺秀,躬身施礼:“在下林觉,参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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