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朕是暴君》第103章


刚刚那个男子的身影已经绕过了屏风走了出来,看见蔺秀,躬身施礼:“在下林觉,参见殿下。”
蔺秀微微皱眉,她久在内宫之中,并不了解朝局,更未曾听说过林觉的存在,心中疑惑,看向高庸,高庸走过来,覆在她耳畔说了几句。蔺秀盯着林觉看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林公子大义,待此难平安度过,本宫定替皇兄重谢公子。”
林觉摇头:“公主客气了,在下实在不敢。”他说着话,回过头朝着里面看了一眼,轻声道,“其实在下到现在还难以理解,如此紧要的事情,陛下为何敢相信我这一介布衣。”
蔺秀笑了一下:“可能因为公子是游将军的朋友吧。皇兄他此生多舛,看尽了世事无常,人心难测,能够相信的人就那么几个。在他眼里,文武百官可能都不及游将军的至交好友可靠。况且,此事本就是朝中之人才有机会下手,公子布衣的身份反而可靠。”
林觉闻言,忍不住长叹一声。
蔺秀朝他笑了一下,不再说话,一面绕过屏风向内殿走去,一面低声问高庸:“皇兄他现在……如何了?”
“陛下此毒凶险,当日毒发之时口吐鲜血,只硬撑着一口气给游将军写了封信后,便昏睡过去,后来几日便睡睡醒醒,高烧不止,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御医遍查古书,才找到类似的毒方,还有解毒之法,但却不敢保证一定会见效。”高庸轻声道,“陛下当时,还清醒了一会,便嘱咐了奴婢让暗卫悄悄地接了那位林公子进宫,说是那位林公子善书法,模仿陛下的字迹批阅奏章,可以遮掩几日,还嘱咐奴婢,如若觉得糊弄不过去,便派人去请您。之后服了那解药就再次昏睡了过去,只是,现在已经两日过去了,却一直没有醒转的迹象。”
蔺秀已经绕过了屏风,进到了内殿,几位御医正守在一旁,神色焦急,看见蔺秀匆忙上前施礼。
蔺秀摆了摆手,听见高庸低声道:“陛下已经暗中嘱咐过,除非他完全醒转,不然这几位御医谁也不能离开长乐宫一步。下毒之人居心叵测,所以,陛下中毒的消息,无论如何都不能传出去。”
蔺秀脚步顿了顿,轻声道:“既然如此,他怎么还要你去找我?”
“陛下说,你们兄妹之间虽有隔阂,但公主您却是他在这世上至亲之人,若是知道陛下有难,公主一定不会袖手旁观。”高庸缓缓道,“若是连公主都弃陛下于不顾,那便是他的命数了。”
蔺秀抬手遮了遮眼,没有言语,缓缓走到床榻前,蔺策正躺在榻上,双眼紧闭,毫无意识。而在床尾,正蜷着一个小女孩,她怀里抱着一只灰色的兔子,睁着一双大眼睛有些好奇地看着蔺秀。
蔺秀看了游悠一眼,在床榻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叫什么名字?”
“游悠。”游悠小声回道。
蔺秀轻轻点了点头:“是个好名字。”她面色柔和,仔细看了看小姑娘的脸,看见了明显的泪痕,“在担心你父皇?”
游悠轻轻点头:“父皇他已经睡了两天了,什么时候才能醒?”
“放心吧,你父皇一定会醒的,他身为这天下之主,哪有那么命薄?”蔺秀说着话,扭过头看了一眼仍旧昏睡的蔺策,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泪光,“在你父皇醒之前,姑母会保护你的。我们蔺家坐拥这天下数百年,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就让它易手。”
第95章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 素来敏感不安的游悠对素未谋面的蔺秀竟然十分的信任; 没过多久就蜷在她怀里进入了梦乡。蔺秀轻轻地替她拂去脸上的碎发; 朝着自己的宫女招了招手,示意她将孩子抱去休息。
游悠在宫女怀里不安地动了动,但还是没抵得住困意; 掀了掀眼皮就又睡了过去。高庸跟在蔺秀身后,轻声道:“这几日小公主一直守在陛下床前,不说话也不睡觉; 还总在我们看不见的时候悄悄地抹眼泪。现在总算睡了一会; 不然奴婢真担心她小小年纪熬不住再生了病。”
蔺秀轻轻地叹了口气:“倒是个有情意的孩子。”她说着话,替昏睡中的蔺策掖了掖被子; “本宫听说,还有个更小一点的孩子?”
“是; 殿下。”高庸回道,“借口小公主染了病; 怕传染给小公子,所以让奶娘带他住在了偏殿,日常起居都有人关照; 奴婢每日也都会去盯着; 您不必担心。”
“密信送出去多久了?”她低下头,拨弄腕上的珠串,“游将军那里,还没有什么动静吗?”她说着话,突然抬起头来; “刚刚虽然将那几人打发走了,但如若皇兄一直这样不醒的话,哪怕我在这里,也早晚要瞒不住。”
说到这儿,她向外看了一眼:“那位林公子的身形与声音虽然与皇兄有几分相似,但终究还是不尽相同,方才那情景,若不是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假装才睡醒,加上那几人官阶一般,平日里与皇兄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不多,加上本宫在旁故意威慑,让他们来不及多想,只怕已经露了陷。虽然暂时糊弄过去了,但那下毒之人肯定还会想方法来试探,一旦被他确认皇兄确实中了招,借机发难,我一介女流,根本没有办法抵挡。”
“陛下毒发那日,密信便已送往了西南,陛下为求稳妥,除了正常派了一位驿使走官道之外,还另派了一名暗卫,暗中出行,以免路上遭遇意外,密信不能顺利抵达西南。”高庸思忖道,“按照时间估算,应该早就到了,至于游将军能不能收到信,又能不能顺利回来,实在只能看天命了。”
“天命?我蔺家便是这天下之主,天命就在我们手里。”蔺秀轻轻笑了一下,而后笑意又慢慢散去。她在床榻边重新坐了下来,凝神看着榻上的蔺策,“下毒之人查的如何了?”
“禀殿下,据御医所说,陛下所中之毒并非急性,不是一两日内下的毒,所以一时之间无法查证究竟是何时吃了何物才让陛下中毒,况且,每日进陛下口的东西,奴婢都亲自验过毒,尤其,先前游将军写过一封密信回来,言及京中有人意图对陛下不轨,提醒陛下要多加小心。而且近段时日来,陛下与小公主每日一同用膳,若是真的是食物有什么问题,断没有陛下一人中毒的道理。”高庸皱眉道,“奴婢觉得此事疑点重重,有心深究一番,但陛下现在这种状况,奴婢恐怕动作大了走漏了消息,也只能按捺着,等陛下苏醒之后,再议此事。”
“越是如此,越说明这幕后之人手眼通天,如此严防死守之下,还能给皇兄下了毒。”蔺秀抬起头,环顾整个寝殿,“这长乐宫里,还有多少人可信,又有多少人早就成了别人的内应。”
高庸朝着蔺秀施礼:“不管怎么说都是奴婢的疏忽,奴婢会先暗中在宫中查探一番,凡有嫌疑者,都先控制起来。”
蔺秀轻轻点头:“动作不要太大,先暗中查探一番。”说到这儿,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皇兄不知何时才能苏醒,也只能企盼游将军能顺利收到密信,早日回来。”
暮色渐至,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夜幕笼罩了皇城,白日里所有的喧嚣尽悉消散,只留下无尽的孤寂。
高庸端了一杯热茶递给仍守在床榻前的蔺秀:“殿下,夜深了,您已经守了一整日了,也该回去休息了。”
蔺秀看了一眼蜷在床脚,抱着自己的灰兔子的游悠,她白日里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就又守在了床前,也不怎么说话,只是抱着兔子,眼巴巴地看着蔺策。蔺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本宫再等会,倒是悠悠该去睡了。”
高庸小心打量了蔺秀的脸色,小声道:“奴婢知道殿下您担心陛下,但也要注意身体,毕竟……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多久。”
蔺秀垂下眼帘,伸手去抱已经起了困意昏昏欲睡却还努力睁着眼的游悠,游悠靠近蔺秀怀里,含含糊糊地开口:“姑母?”
“嗯,姑母在,睡吧。”蔺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抱着她走向外间,一面走一面朝着高庸道,“你说的本宫自然明白,只是今日这般场景,实在是没什么睡意。我刚刚看着悠悠,就总是忍不住想起小时候,那时候我也不过是她这么大,父皇尚且在世,人人知道我是他掌上明珠,顺我哄我,讨我欢欣。但在以为我不知道的地方,却是另一副嘴脸。尤其是我那几个得宠的兄长,在父皇面前一副怜惜幼妹的样子,转了脸,却悄悄嘲笑我是没娘的小孩。却只有皇兄不一样,他那个寡言的性子,一点不会讨父皇欢喜,跟我也说不上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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