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情缘》第309章


“你若是能把这些精力和心思用在孝顺太姬的事上,朕会更高兴。更重要的是,朕不缺可以为朕分忧的能臣干吏,还轮不到你这个名不副实的侍中。”
这是高纬第一次对穆提婆直接说出讥诮之言,立即就让穆提婆涨红了脸,心中颇有些无地自容之感。
他也察觉到了皇帝因为斛律氏之事,已对自己大为不满,只是顾及到母亲陆令萱,才没有问罪自己,他不敢再碍皇帝的眼,旋即告退离去,可脸上的神情却有些悻悻然的意味。
※※※
高纬一脸疲惫地坐在斛律雨的床榻边,心中满满的无力感,她望向背对着自己的斛律雨,有气无力地问:“皇后,你到底要怎么样?”
斛律雨冷冷回道:“我的家族被族诛了,陛下还想我若无其事吗?!”
高纬闻言,想要说的话被梗在喉间,接着又见斛律雨坐直身子,对着自己冷笑道:“陛下,您族诛了斛律氏,却留下一个斛律皇后,您不觉得难受吗?您的那些近臣不难受吗?”
高纬回答道:“不论斛律氏如何,你都是大齐的皇后!旁人不得议论。如果你真的在意的话,朕可以给你改姓。”
斛律雨闻此,心中陡然升起滔天怒火,强压怒意道:“套用陛下方才的话,在我看来,不论斛律氏如何,我永远都是斛律氏的后裔,我也永远为我的家族而自豪!是以我不想再做皇后了,请陛下赐死或者废黜我这个‘罪臣之女’吧!”
高纬质问道:“你连公主都不顾了吗?她可是你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
斛律雨不答反笑:“生下她不过几月,我的家族就遭此大祸,陛下觉得我应该怎样看待那个孩子?”
见她如此坚决,高纬只能先退一步:“朕改日会和宰执们商议废后之事,但我不会赐死你,永远不会。”
斛律雨厌恶道:“我不想继续待在宫中,更不想当你彰显仁德的工具!”
“你继续让我待在后位上,对你只会有害无益。你不要忘了我是知道你真实身份的。”
斛律雨冷冷盯着高纬,一字一顿道:“从现任皇后口中说出来的话,可比从废后口中说出来的话,更能让人相信。”
高纬眉角一跳,冷下脸诘问:“你这是在威胁朕吗?!”
斛律雨嘴角露出讥讽的笑:“你族诛了我的家族,难道我还要因为你不废黜我而感激你吗?”
那抹讥笑配上她脖颈处明晃晃的勒痕,如同一记响亮的巴掌,径直打在高纬心中那个最软弱的自己身上,将她打得浑身发疼,乃至于疼得喘不过气。
斛律氏被族诛后,高纬就对斛律雨满是愧疚,她竭力想要保住斛律雨的后位,想要补偿她,却忽视了斛律雨自身的想法和她的骄傲。
高纬所做的一切,在她看来不过虚情假意和一场笑话。
高纬暗自苦笑,的确,在斛律雨的立场看来,自己不过是虚伪小人,再多的补偿也换不回她亲人的性命。
武平二年八月二十五日,废皇后斛律氏为庶人,敕令其出家为尼,迁入洛阳景林寺。
163。后辈() 
“啊!”从梦中惊醒的胡棽一下子挺直腰背; 险些让自己摔下案座。
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立于前方的黄铜刻漏; 发现此时恰巧是寅正三刻。
终于想起来; 自己是因为昨日事务过多; 便索性将整夜都用以理事。
应该是最后实在支撑不住; 就直接睡在了书案上。
胡棽神思迷蒙之际; 房门被推开; 侍女箐儿端着参汤进屋。
看胡棽醒了; 满心欣喜道:“娘子醒了。奴婢热了参汤,娘子喝了,再去榻上歇息一会儿。”
胡棽接过汤碗,慢慢喝; 一面清醒思绪。
待全部喝尽; 胡棽抬头问道:“长安之后是哪一站?”
此时她们正是一边停在长安休整; 一边调查渭河水道的实际状况以及处理各道巡察使上报的巡行结果。
箐儿心疼道:“娘子的胳膊刚刚养好,应好好在长安休养,何以如此苦熬!国公和夫人知道了,肯定要日夜为娘子担心!”
两月前,胡棽照常骑着“踏红霞”查看渭河水域; 却不料遇到了流窜的水匪。
尽管被高纬所派的“龙隐”救下,但胡棽还是因摔马致使右臂骨折和脸部摔伤。
胡棽属下主簿一面火速将胡棽迁往长安,一面上疏请罪。
胡棽虽然已经不在两都为官,但到底是在宫中长大的; 皇帝不可能置重伤的胡棽于不顾。
果然; 皇帝闻讯震怒; 命令雍州大都督赵焕亲自带兵除匪,并把胡棽遇险之处的刺史、县令全部贬为庶人,其余一干人等皆杖责一百。
只有主动担下“未护好郡侯”这一罪责的主簿被嘉奖,令其在胡棽养伤期间,暂代总巡察使职责。
幸好胡棽年轻,恢复得快,加上有高纬所派御医的悉心治疗,两月时间,伤势基本痊愈。
胡棽闻此,抬眼微笑:“所以不能告知阿爷和阿婆,拜托了。”
胡棽皮相生得好,那双桃花眼里永远都是一汪澄澈的水,很轻易地就让箐儿的脸上浮现红晕。
连忙移开眼,无奈之下,只能说道:“长安之后还有三站,分别是丹州、西汾州以及朔州。朔州临近并州,如若朝廷驾临晋阳,娘子正好可以取道显州和肆州,前往晋阳覆命。”
“朔州?”胡棽重复了一遍,眼中划过异色。
她脑中响起离开晋阳前,女术士皇甫琰对她说的话:“郡侯此行虽然会遇到很多险阻,但大多有惊无险,无需太过担心。不过在途经朔州时,郡侯需多加留心。”
胡棽当时本能地问了一句:“经过朔州时,我会遇到什么?”
皇甫琰这些年很受皇帝宠信,渐渐成为闻名两都的女术士。
在这样的名头之下,她的一个寻常笑容,在胡棽眼里,都显得高深莫测:“郡侯到时自会知晓。”
虽然胡棽很想问她,可有破解之法以及是否有将此谶语告知皇帝,但思及术士的心思非她这等凡人可以揣测,便默默咽下了满腹疑问。
朔州的现任刺史乃是南安王高思好,本姓浩氏,乱世之中被已故的上洛王高思宗收为义弟,自此改名高思好。
不过因高思宗待其薄凉,加上多数宗室仍将其看为外姓子,导致高思好反倒情愿外放做刺史。
因此胡棽对此人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此人是员少有的猛将。
高齐建国之初,此人便跟随文宣帝高洋征伐北方诸胡,短短几年就取得战功无数,令两都勋贵对其刮目相看。
就连他身上的南安王爵,也是凭借自己的军功获得的。
胡棽本来由衷钦佩此等自食其力的人物,可考虑到皇甫琰的谶语,她决定还是小心为上。
箐儿看胡棽喝完了参汤,又开始劝她去榻上歇息,胡棽依旧笑着拒绝。
胶着好半日,谁也没劝动谁,直到胡棽的一名侍从端着锦盒进屋。
侍从给胡棽行了礼,捧起锦盒:“京师来的信笺送来了。”
胡棽面上欣喜,亲自接过锦盒,箐儿却瞪了他一眼。
胡棽出京以来,居所不定是常事,经常上半月在此地,下半月便到了那地。
想给她寄信的人只能先将信笺交予雍国府,其后再和雍国府的信笺一同由驿站寄给胡棽。
箐儿不满侍从此时送来信笺,也实属情有可原。胡棽每次看完信,都很激动,彻夜不眠更是常事。
胡棽近来的身子骨本就不算康健,彻夜不眠,于她而言,岂是好事!
于是箐儿鼓足勇气走上前,想要夺走锦盒:“娘子睡醒了再看,也不迟。”
胡棽摇头,长腿往后一退,暂时躲开了箐儿。
打开锦盒,粗略一看,数目和之前收到的差不多。
开头两封照例是祖父祖母寄来的关怀信笺,胡棽不看,就能猜到信中言语。
尽管心中有些无奈,但胡棽还是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两位老人的信笺后,才去看下来的信笺。
第二封是胡庄寄来的,倒是难得。
一来是因为胡庄向来洒脱,不看重这种俗习;二来也是因为近年来大食国频繁异动,前年更是联合吐火罗国,兵临高齐的边境首州——伊州城下。
官任鸿胪寺卿的胡庄因而被皇帝派往庭州(西域旧地),与大食国的外交官员斡旋。
而且和胡庄一起被派往庭州的,除了有鸿胪寺和礼部的其他外交官员,还有大齐的五年精兵。
边境战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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