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心所向》第14章


南宫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被这样看着,谢准的脸更烫了,支支吾吾地说,“挺……挺好的……你这怎么会有这样的衣服?”
那身衣服于对方来说显然太小,但服色纹样又颇为考究,显然不是临时准备的。“是天佑小时候的。”南宫回答。
“他也在这船上住过?”
“偶尔会,他可是我徒弟。”
虽说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但谢准还是小心翼翼地瞥了南宫一眼才开口道,“你对他……一直都格外地照顾。”
“算是吧。”南宫说,“毕竟……先王十年以后方才娶了先王妃。”
看着对方百感交集的眼神,谢准猜想他或许曾经无数次翻来覆去地思考过这个问题。纵使才智清明如他,也会有这等难以放下的郁结——可以想见,当年他的秘密第一次被自己捅破的时候是何等心情。
“话说回来……天佑现在怎样了?”
“凉州到太清观有一段时间好走,下面的人每天会来报告他的行程。到合适的时机,我再去找他吧……”南宫叹道。
“合适的时机?现在为什么不合适?”
“你的话可真多……”南宫不由分说地把他按在墙角里,吻了上来。唇舌交缠间,他忽然像是触到了对方的真实心意,但须臾又在心里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罢了,是真是假,又有什么要紧呢……
过了好一会,南宫终于放开了他,他满脸通红,把头埋在对方肩上,“我讨厌你。”
他的语气三分赌气,七分倒像是娇嗔。南宫轻轻抚着他的头发,“那娘子你说怎么办?”
“……教我兰花拂穴手。”他说。
自从他多年前被对方一招制住后,就一直记得这种武功的名字,此时便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南宫一愣,“你还真是不客气,这一手……我可是连天佑都没有教过。”
“那要怎样?行拜师之仪?送六礼束脩?你尽管开口便是了。”他答得异常爽快。
“你当真想学?也是,兰花拂穴手要义在于‘快准奇清’四字,于天佑来说不合适,于你倒是合适的……只不过,”南宫笑道,“这拜师之仪却是免了,你若行了拜师礼,他日被江湖中人指责我罔顾师徒人伦,岂不是冤枉得很?”
“不许再提那事了……”谢准涨红了脸,“那时候是……”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两人对视了一眼,谢准迅速藏到了卧室里。南宫出去开门,见是派出去打探叶天佑消息的手下人,问道:“不是昨晚刚刚禀报过吗?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回尊使,小的们确实是打听到一件了不得的事情……”那手下人说,“东厂对上次凉州的事情大为光火,派了刺客出来,欲在相王车驾经过金庐时刺杀相王本人。”
谢准倚在门上听着他们的对话,及至听到这一句,却是大吃一惊。他注意到,南宫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被掩藏得很好的杀意。
“明白了,你做得很好……”南宫转过身,脸上突然现出痛苦之色,紧紧按住胸口的指节发白。那手下人见状大惊失色,“尊使,可是毒性发作了……”
“无妨……”南宫脸色发白,无力地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手下人喏喏退出了房间,他一走,谢准立刻从卧室里出来,急急忙忙地查看南宫的情况,“你中毒了?”
“扶我一把。”南宫倚在他肩上一路进了卧室,顺手带上了门。“你快坐下……”甫一进门,他就去抓对方的手腕,“我运功替你……”
当他的手指搭在南宫脉搏上的时候,谢准差点惊呼出声——那个人脉象平稳,内息深厚,哪里像是毒性发作的样子。他惊讶地看了对方一眼,南宫对他微微一笑,他瞬间明白了过来。“你……”
南宫轻轻一抬手,扇柄点在他嘴唇上。他会意地装聋作哑。
破旧的土地庙里,一下子多了三个人。事出突然,只好便宜行事,连陆玄青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了。
昨天这样一闹腾,洪都城内的衙役捕快尽数出动。眼见没办法光明正大地进城,不得已之下,他们只好来了这郊外的土地庙里暂避,商量好天黑之后,由元廷秀进城去通知苏伶。怎料元廷秀走后,竟是一夜未归。陆玄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生怕再和他失散了,也不敢贸然走动,只得靠在柱子上苦等。
他一夜未曾合眼,却也没有什么睡意,祝纤尘裹着他的外衣,躺在屋子那一头的草堆里翻来覆去,想必这一夜也是睡得很浅。
天空中露出了鱼肚白,但须臾又被乌云所笼罩,过了没多久又被闪电划破。最后,淅沥沥的雨丝从天而降,落在地上。他听着从屋檐上滑落的雨滴打在地面上的声音,焦急地望着庙门外。
雨越来越大,土地庙年久失修,雨水很快顺着瓦片的缝隙落进了室内。他见祝纤尘所在的那个位置有几滴雨落了下来,便起身想去替她挪个地方。他刚刚触到她的肩头,就发现她正埋头暗自垂泪。
祝纤尘咬着衣袖,不让自己哭出声音。看到他过来,她慌忙擦了擦哭花了的脸,坐起了身。“陆公子……”
“怎么哭了?”他柔声问她,她嗫嚅着看了他半天,眼泪还是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元大哥他……能找到师姐吗?”
“能的,”他心里有些犹疑,但是此时此刻,他只能选择相信元廷秀,“师兄毕竟行走江湖多年,只要苏姑娘在客栈,他就一定能碰到苏姑娘的。”
祝纤尘听了,止住了眼泪,但是没过多久,她脸上又现出担忧之色,“可是……如果师姐不在客栈怎么办……”
被她这样一说,陆玄青心里也没了底,但当着她的面却还是要装作一副镇定的样子,安慰道,“那师兄就会去把苏姑娘找回来……放心吧,昨天碰到的那些人加起来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话,他不止是说给祝纤尘听,更多地是为了说给自己听。城里风声鹤唳,这种情况下元廷秀一夜未归,要说他不忐忑是假的。
——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陆公子,我刚才……做了一个梦……”祝纤尘的话语中依稀可辨啜泣之声,“梦见师父她过世了……月华宫没了……姐妹们四散奔逃……苏师姐和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师姐拦着不让我们打扰,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师父了……会不会,是师父已经……所以她们不让我们知道?”
陆玄青一惊,他明知事情的真相已经被这女孩猜了出来,但他也答应苏伶保守秘密,只好温言相劝:“你也都说了,那只是做梦而已……你师父会好起来的。”
“陆公子……他们都说……说你是个了不起的郎中,你一定能治好师父的对不对?”
他知道,对于祝纤尘来说,月华宫和宫主就是她的家,她的母亲,倘若失去了这一切,她的世界也就塌了。他在心里苦笑,但还是点了点头:“有人下毒,就有解毒之法。”
苗疆蛊王杨洪,元廷秀一提起这个名字就如临大敌。这是极不寻常的,当世高手,他放在眼里的也没几个,却唯独对那样一个人最是忌惮。如今这个人在对手那边,也已经在江湖上掀起了无数波澜。他不知道这个人曾经做过什么,但他好像是如同本能一般地憎恨以毒术害人这种行为。纵使知道自己现在或许帮不上什么忙,他也无法对这些事情视而不见。
“阿青!”
听到元廷秀的声音,他从原地弹了起来,飞奔到庙门口。元廷秀搀扶着苏伶,从大雨中进了来。
“这雨下得,都湿透了……赶快生点火烤烤,还有,苏伶受伤了,得给她包扎一下。”
苏伶面色苍白,衣袖上有一大片血迹,再加上淋了雨,模样更是憔悴。但她还是强打精神挤出了一个微笑,“不碍事……这次真是多亏元公子相救……”她的视线落到正怔怔站在一旁的祝纤尘身上,竟突然有些慌了神。只听祝纤尘小声说,“陆公子,你去生火吧……我来包扎就行。”
屋内的火堆噼噼啪啪地燃着,眼看他们在里面多有不便,陆玄青带着元廷秀出了来,两人坐在屋檐下,看着雨滴不断地滑落到地上。
“这雨和以前在姑苏的时候一样,总也下不完……”元廷秀说完,随即发现陆玄青脸上浮现出怅然若失的神情,慌忙转移了话题,“等急了吧?”
“还好……”陆玄青低下头,“有些睡不好而已。”
纵使他知道自己的担心多半是多余的,但是看不到对方的时候,又总是免不了地忐忑不安。他的记忆里只有两年有余的事情,在那以前的许多事情,元廷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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