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上》第99章


下一刻,苏靖飞的呼吸都凝滞了,他嘎声道:“钟明镜,小心!”
眼前的一幕仿佛被拆分成无数放缓的动作,苏靖飞圆睁双目,看着十三郎那双已经被瞳仁占满、看不到眼白的眼睛,心都要跳出胸腔。
那种不安的来源已经确认了,苏靖飞终于知道为何自己心中发毛了。
因为刚才不知从何时起,十三郎就是用这样一双眼睛安静地看着他们,平板无波、不似活人。
钟明镜在听到苏靖飞出声的一刹那已经感到了危险,然而到底心中的执念胜过本能,他在这一刻的第一反应便是护住十三郎。
几乎是在眨眼间,十三郎喉咙里赫赫作响,双臂已经死死绞住了钟明镜的脖子。钟明镜非但没有立时将他打开,反倒回手托住了他。
只是刹那间,两人便一起朝着无数绽放的白色花朵跌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没啥话好说,明天见吧~
☆、第八十二回 魔鬼眼
从失去石壁的依托到自空中坠下,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钟明镜甚至来不及感到惊慌与恐惧,只是凭着本能手臂用力一带,猛地将背后之人扭到正面。
刹那间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钟明镜顿觉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险些震碎,纵然咬紧牙关还是没能忍住,一口鲜血喷了十三郎满脸。
后背剧痛到麻木,钟明镜呼吸间牵扯到伤处,冷汗顿时涔涔而下。
然而不止是坠落撞击带来的剧痛,还有更加细微的痛楚,好像有万千蚁虫爬上背部,顺着皮肤钻进去,啃食骨血。
钟明镜混沌的头脑中出现一丝清明,他将仍在剧烈喘息、拼命勒紧自己的十三郎抱在怀中,不让他碰到地上那些白色的花朵,随后挣扎着站起。
膝盖撑在地上时,钟明镜又吐了一口血,这次他偏过头避开了十三郎。殷红的血喷溅在白色的花朵上,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血在花瓣上凝固下来,没有滴落,随即倏地消失不见,就像融进了花瓣中一般。
不知是不是钟明镜的错觉,他仿佛觉得那朵花微微抖动了一下,而后花瓣绽放得更加热烈。
牙关撞击的声音拉回钟明镜的思绪,他沉着脸尽力稳当地站起身,拖着脚步朝石台里侧走去。
那里入目是一片虚无的黑沉,但好歹地上没有那种奇怪的白花。
钟明镜挣扎着一步步过去,终于走出那片白色,踉跄一下便跪倒在地。
他急促地喘息着,想将十三郎平放在地上,因为他双臂已没有力气了。
然而十三郎却不松手,他的瞳仁张得很大,双目没有焦点,剧烈的呼吸和心跳让十三郎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那他的双臂更是死死缠在钟明镜脖颈上,不肯松开一丝一毫。
钟明镜拧起了眉头,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撕扯着,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他轻轻拍了十三郎的脸颊,唤道:“十三弟。”他的声音嘶哑低沉,说话间喉头的血腥起翻涌上来,又是一阵恶心。
然而十三郎仿佛听不见一般,钟明镜抓着他的手臂,盯紧眼前的人,终于发觉十三郎是哪里不对了。
他是在恐惧,极度的恐惧。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只是凭着本能抓紧一切能够抓紧的东西,好不让自己从高处跌下去。
之前钟明镜也感觉到了十三郎的异样,急促的呼吸和加快的心跳,以及他微微颤抖着的手臂。然而钟明镜一时大意,他以为十三郎仅仅是在畏高。
心脏又是一阵收缩,钟明镜咬紧牙关,用力地吸着气。
那些花的确有古怪,钟明镜心中刹那间雪亮,不止是十三郎中了招,他自己也没能逃过。
这种花,能够让人恐惧。它能够唤醒人最可怕的梦魇,让人陷入最恐怖的回忆。
十三郎恐惧的是万丈悬崖,所以他在极度恐惧之下拼命地抱紧自己。
而他,钟明镜的呼吸颤抖起来,他最恐惧的,是十三郎的死。
心脏挣扎着剧烈跳动了一下,钟明镜跪在地上,像溺水濒死的人一样大口大口喘着气,冷汗一滴一滴从他的额头滚下,顺着鼻梁流到下巴。
能察觉到是一回事,能抵抗住又是另一回事。
钟明镜很快就浑身颤抖起来,他比十三郎好不到哪里去,耳边甚至已经隐隐约约响起了叹息声。
“你知道的,我已经死了。”那是十三郎的声音。
钟明镜喉咙里抑制不住地发出痛苦的声音,他眼前模糊起来,仿佛又回到那个绝望的地方,眼睁睁看着石壁落下,隔在他和十三郎之间。
“我已经死了,”又是一声叹息,“无论你做什么,都已经无可挽回了。”
钟明镜五指聚拢,深深地扣进石头中,鲜血淋漓。
“你知道我死了,而你什么也做不了。”十三郎悠悠道,“想一想吧,你再也见不到我了,哪怕你自欺欺人妄想出一个来,那也不是真的。”
钟明镜猛地抬起头来,他睁大眼睛看着怀里的十三郎,看着十三郎脸上恐惧与痛苦的神情。
“别费心思了,”那个声音循循善诱,“干脆一了百了吧,你不是早就想来陪我了吗?”
十三郎仍旧紧紧扣着钟明镜的脖颈,钟明镜忽然用力反手扇了自己一巴掌,疼痛让他有一瞬间的清醒。
必须赶快远离这些白色的花朵。
钟明镜一手托起十三郎,他们两个身体纠缠在一起,几乎不分你我。钟明镜咬着牙往前爬去,他力气不多了,手和膝盖撑在地上时摩擦出一道道血痕。
可能是离那些花远了些,十三郎手臂松了松,他忽然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魔鬼眼。”
钟明镜没有听清,事实上他耳边一直在嗡嗡作响,之前摔得那一下实在不轻,若不是他内功深厚,根本撑不到现在就晕过去了。
这石台果然通向一个洞口,里面送出的空气阴冷而又潮湿,隐隐夹杂着腐烂的气息。
当钟明镜拖着十三郎爬到山洞深处时,他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身子一软便瘫倒在地。
十三郎刚好被他压在身下。
两个人都大口大口喘着气,劫后余生的感觉渐渐弥漫到四肢百骸。
十三郎忽然哑声道:“我又拖了你的后腿。”他还记得黄泉堡的一线天,那时便是因为自己畏高而耽搁了时间。
如今又一次,他甚至连挣扎都没有就缴械了。十三郎清楚地记得所有发生的事情,他并没有晕过去,哪怕恐惧到极点,他也没能晕过去。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如何把钟明镜拖下来的,也清楚地知道钟明镜是如何把自己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去迎接最剧烈的撞击。
“别这么说,”钟明镜开口,他的声音比十三郎还要沙哑,“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十三郎哼笑了一声,他看着钟明镜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低声问道:“你是不是不能动了?”
钟明镜有些赧然:“我可能脱力了。”
十三郎心中难过,但到底没在面上显出来。他双臂托住钟明镜轻轻用力,一个翻身将钟明镜小心翼翼平放到地上。
大约是碰到了伤处,钟明镜嘴抿的紧紧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十三郎之前只是恐惧过度,他现在除了浑身有些酸软无力,基本没有大碍。但钟明镜就不同了,他身上全是细小的伤口,骨头也不知断了几根,内伤也很重。
看着钟明镜那身已经被血染红的白衣,十三郎心抽了抽,开口却是问道:“我能不能把你的衣服脱了,看看伤得怎样?”
“不用了,”钟明镜几乎没有迟疑就拒绝了,他生怕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奇怪的反应,“我没事的。”
十三郎瞟了钟明镜一眼,自顾自地伸手去解他的衣带,嘴上还道:“你可以反抗,不过我看你这一身伤,半个月内是别想打过我了。”
钟明镜脸涨得通红,他们现在身处山洞入口处,只有隐隐的光线从那里射进来。
但钟明镜仍旧能看清十三郎的脸。
十三郎嘴上说得混不吝,手上却很轻,生怕碰到钟明镜的伤处。饶是如此,把上衣脱下来时两个人都已气喘吁吁。
只不过缘由不同罢了。
“你碰到那些花了?”十三郎脸色很不好看,他的手指抚着钟明镜腰背上一条条细小的口子,皮肉翻开冒出鲜红的血来。
钟明镜颤栗了一下,微微点头,哑声道:“碰到了。”
“伤口得赶快清理,”十三郎锁着眉,左右扫了一眼,“但是这里没有水。”
钟明镜吸了口气,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十三郎的手指在自己背上轻轻地滑动,这对他来说不啻于酷刑:“不用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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