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南渡之陈庆之》第7章


庆之定了定神,开始书写。
传记着墨于他的幼时经历,有好几次差点被叛军杀死,性格多疑。后宫中阴谋诡计迭出,亲母早逝,只与长姐山阴公主相依为命,埋下了登基后与其姐私通的种子,还为她强抢美男子,充实公主府,惹来群议沸腾,怨声载道。
传尾结语:武王数殷纣之衅,不能挂其万一,霍光书昌邑之过,未足举起毫厘。
老师看过后,大加赞赏,毫无更改删添一字一句,列入史中。
第13章 斗诗
在鸡鸣山间,有一弯溪流名兰溪,潺潺流泻于,茂林修竹之间。于山腰溪折处,盖一兰亭,效仿先晋名士,王羲之兰亭集会,常于暮春之初,集建康文人,三三两两坐于溪畔,赏景放歌,饮酒赋诗。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沈约带众弟子一起,登鸡鸣山,游兰溪亭。
为首的是陈庆之的师兄,被废帝斩杀的左仆射王融之子,王度,字子衡,魁伟美姿度,豪迈意旷达,一群人中最为出挑。
王度因家中获罪,沈约不欲好友之子被牵连,兼之其年少聪敏,博闻强识,遂收为弟子。
王度因看透了朝局翻云覆雨,世家反复无常,宁愿终身不入仕,只愿躬耕于城郊,闲暇之余往来鸡鸣馆,给老师撰史做个助手,两年前娶庆之四姐田姬为妻,倒也过得自在。
那兰亭中,已有多人闲坐其中,欢歌笑语,甚是热闹。待看清来人是沈约后,一众人起来相迎。
为首的正是那好久不见的镇西将军萧衍,只见他虽人已中年,却面白无须,美髯修眉,双目漆漆,神光内敛,戴黑冠着锦袍,虽还是那一副洒脱模样,威仪却更甚从前。
萧衍犹自拉着,一旁的青衫中年文士,起身相迎,朗笑道,“沈大哥,你可来晚了,你看谢兄,从外地回京述职,还劳他此处等你,你可得自罚一杯!”
萧衍身旁之人,青袍广袖,俄冠博带,俊朗儒雅,超逸放达,光华外露,正是当时名噪一时的山水诗人,灵如泉涌,文风清丽,与其同宗之祖,谢灵运并称,有“小谢”之美誉,宣城太守谢脁,字玄晖。
谢脁淡笑道,“还能再见到当年的友人,实属不易,又怎么会怪罪大哥来迟,叔达就是爱说笑。”
沈约正要称谢,没想到谢脁话锋一转,“罚酒就不必了,此地风光甚好,吟首好诗来,也让小弟在多年后,也可瞻仰一下大哥的风采。”
沈约一听,就知道这个诗魔诗疯子又回来了,他自己爱吟诗作对也就算了,还随时随地挑唆身边之人,当年他们八友,在竟陵王西邸,一处坐卧谈笑时,受了不少他的荼毒。十几年过去了,人也老大不小了,还那么率性而为,恣意放肆,性情不改当年。
他摇头叹道,“有道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你我如今都有子侄,弟子成群,该是给他们表现的时候。”
说完转向一干弟子,“古语有云,有事弟子服其老,谢宣城在此,你们吟诗作赋,可不能辱没了为师的名头!”
萧衍听了有趣,喜道,“不如学那“曲水流觞”,让一众小辈分坐于兰溪两岸,竹杯载酒,浮于溪水上,随流水飘至何处,那人即兴赋诗如何,你我三人做个评点。”
随后,萧衍将站于他身后少年,与众人做了介绍,“犬子萧昭明,不过白读了几年书,让他也下场,纵然说不上几句,也不枉白来一场。”
众人都道他谦虚,只见那位锦衣小公子,不过十多岁,面如朗月,目似银杏,谦和温文,文采韶然,见之忘俗。
谢脁嘱咐了身后,一清秀少年几句,让他也做个陪同。这位谢家子侄名叫谢芸,比众人稍矮些,身姿袅娜,风骨秀雅,也是个不凡人品。
众人分次而坐,由那萧衍将竹杯,斟至半满,由上游兰亭处放下,一旁谢眺挥手抚琴,以琴声相合,琴音停止处,坐于竹杯最近之人,吟诗一句,未吟出者罚酒一杯。
只听琴音渐止,正流经谢芸处,只见他轻启朱唇,腼腆道,“新叶初冉冉”,声音如早春黄鹂,婉转动听。
众人皆叫了声好,沈约赞道“不愧谢家儿郎,起意新奇”,谢脁淡笑,微微点头,没有故作谦虚。
琴音又起,至萧昭明处,少年目光一转,瞥到那枝端,将开未开的桃花,润声道,“初蕊新霏霏”。
这次轮到谢脁,拍掌而笑道,“接的好,端丽工整,如无此句,无可衬托第一句之美!”
萧衍展颜笑道,“过奖了,不过是有珠玉在前,顺理成章罢了,他小小年纪怎可当得起!”
一番评点后,曲水流殇续,又有周生道,“逢友兰溪讌”,黄生接“相随巧笑吟”,也算切中此间盛事。
又有至王度处,“绿草蔓如丝”,庆之接“杂树红英发”。
萧衍一字一字再读一番后,慢声道,“盛事后接盛景,沈大哥的两位弟子也是诗中妙人。”
沈约不禁道,“好端端一个品诗会,可别给让咱三互相吹捧对方子弟,成了拍马大会可不成。”
话语未落,把谢脁乐得哈哈大笑,差点没趴在琴上,把弦压断,断断续续道,“沈大哥还是那么严厉,做你的徒弟可真不容易,得句好还不行了!”
之后又有士子道,“西北望长安”,“江东视京县。”
庆之吟“白日丽飞甍”,谢芸答“参差皆可见”。庆之对谢芸一颔首,此人颇有其叔之风,诗兴不断,灵感不绝。
萧昭明有“余霞散成绮”,王子衡续,“澄江静如练”。萧昭明遥祝道,“子衡兄此句可流芳千古了!”
期间自是有人没有答上,罚酒不少,大半子弟都醉了去,最后竟变成了四人的即兴赋诗。亭中三人,倒酒的杯停了,弹琴的乐停了,只有看戏的口还不停。
又有谢芸道,“江南佳丽地”,吟罢脸自一红,犹自暗悔,希望听到的人最好把他想歪了去。其他还自清醒之三人,略沉吟揣度,都淡笑不语,目光流转间心照不宣。
萧昭明装作费劲心思地想出,“金陵帝王州”。
王度正接道,“芳洲有杜若”。
谢芸见大家不以为意,松了口气,又道“可以赠佳期”。
萧昭明作结道,“安得同携手,酌酒赋新诗”。
自此兰亭一会后,萧昭明,谢芸,王度,陈庆之,才思敏捷、文如泉涌之名,响彻石头城,有“鸡鸣四俊”之称,其中竟以最为年少的萧昭明为首,让人意想不到。
第14章 成亲
时年四月,当今圣上萧鸾突发疾病去世,由太子萧宝卷即位登基。
谁又能想到,此子之荒唐暴虐,竟然比废帝萧昭业还甚。朝堂之上,升迁为吏部郎的谢脁,不过直言劝谏了他几句,言辞中也许有些痛心疾首,略带指责,没想到立即被新皇以谋反之罪下狱,凌虐致死,一时间引起朝堂动荡,文坛激愤。
庆之没想到,那一次兰亭诗会,竟是他平生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识小谢的风采。可惜了一代诗豪,一身傲骨,却死在了莫须有的罪名上。
这日阴云密布,大雨却不至,整个鸡鸣馆都笼罩着一层郁郁之气。
沈约把庆之单独唤道身边,温言道,“庆之,我给你提门亲事如何?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你家的情况特殊,我这几年也都很了解。你自小在外独立为生,亲事自是由自己做主,你同意的话,我再与你母亲提不迟!”
庆之十分讶异,这些年母亲没有少跟他提过,他也老大不小该结门亲,他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他有自己的的志向,想要一心一意地踏实去走,不想拖累旁人,他以为老师是很能理解他的,因为老师就是终身未娶。
他默然半晌,正待拒绝,又不好当面拂逆老师的好意,遂问道,“请问是哪家小姐?承蒙不弃,但弟子家境贫寒,以后仕途茫然,还尚未可知,怎好耽误!”
沈约当然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急道,“不是她家嫌弃你,而是望你不要嫌弃她的处境。我提的正是我那位小友,谢脁的独女。玄晖下狱之前,曾慎重地拜托我,照顾他的女儿,给她找一门好亲事,不要被为父之事牵累!”
提起好友,他脸露哀戚,满心愧疚,如果他在朝堂,拼了命也要为他辩白几句,可怜萧衍尚且自顾不暇,同受新皇忌惮,被贬去襄阳做刺史了。
庆之也是心下恻然,谢吏部正值壮年,正待有所作为,谁知竟有此等祸事,他家人此刻定然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不知那位谢家子侄谢芸如何了。
这也是他这几年来,不愿入仕的原因,纵观南朝这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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