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缘》第194章


晟曜挥手让宫人们都退了出去,走近我,弯腰扶住我肩头,在镜中与我对视,调笑道:“这里不是还有宫中最美的一朵?哪里就落尽了。”
我挪开视线,伸手取过白玉梳自顾自的梳理起长发来。
晟曜察觉我的冷淡疏离,直起身子,问道:“你今日怎么了?一副心绪不佳的模样。”
我倏忽扭转身,抬头直视着他,冷笑道:“我哪里会心绪不佳,我为殿下高兴着呢!”
他有一瞬怔住,旋即挑眉颇有意味的看着我。
我站起身,福了一福,不咸不淡的道:“恭贺殿下,喜得贵子。臣妾欢欣雀跃极了。大齐皇嗣绵延,想来宫中俱是欢颜。臣妾一个婢子出身的妾妃,岂敢心绪不佳!”
我忍着心酸一路说了下去,手中玉梳被攥得过紧,在手心印出深深齿痕。可笑自己竟半分不觉得痛。
晟曜没有做声。
我心中更气,便又追了一句:“殿下如此说,是觉得小莞是个善妒的?可这话真是折煞臣妾了。若传了出去,只怕又是将小莞治罪的好机会。殿下这会子有了新人,也不能转眼就不顾旧人哭啊。”
我扯动嘴角笑道:“你说,是也不是?”
晟曜展臂将我搂入怀里,“是我说话欠思量了。”
我挣脱开来,“殿下怎么会欠思量?殿下是龙子凤孙、天纵英才,怎会有错?错的都是臣妾不懂事罢了。”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或者,殿下说的欠思量,是指别的什么事情?臣妾愚昧,还请殿下明示。”
晟曜叹息一声,“你心里不痛快,句句话带刺,我不怪你。”
我不听则已,待听他说“不怪”,顿时怨气冲脑的道:“既这么说,殿下果然觉得错的是臣妾了?也不知是谁信誓旦旦,说只等着我,说只宠着我。可如今尚不足两月,殿下就忘得干干净净!”
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淌下来,“便是昨日午间,你也还说只等着我——”
他伸手揽住我,我用力挣扎,他却加重了力道不让我挣脱。
我气恼不已,口中道:“臣妾原是个傻的,竟然信了。结果下半晌就被你的新宠告知,她有了太子殿下的龙脉!一个多月的脉象稳固的龙脉啊!也就是你在一个多月前就临幸了她!你就这么耐不得?即便你等不得,为什么是管惠英?为什么!晟曜,你放开我!你混蛋——”
他一语不发,却将我搂得更紧。
我气急,又奈何他不得。无计可施之下,一径哭,一径低头在他右手虎口处狠狠的咬了一口。直到口唇间有了些许血的味道,他这才松了些力道。
我咬牙挣开来,站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第二百六十三章 褫夺() 
几番角力,长发胡乱垂在肩上,脸上泪痕斑斑。我厌恶极了自己这副方寸大乱的模样。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也模糊了他苍白的解释:“小莞,那日前线有捷报,我一时高兴,醉了。管惠英来裕德殿送汤——”
醉了?多么好的理由。
我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却终究没忍住,扬手将手中玉梳掷向他,泣道:“够了,不要说下去了!我不想听!”
玉梳落在他胸前,滑落在地,断成两截。
晟曜试探着走近我,我下意识的连连后退。随手拿起身侧桌案上已经完工的扇套砸了过去,却被他轻轻松松抓在手里。
他慢慢靠近我,口中柔声劝道:“你作甚么这么恼怒?虽说东宫按制就应该有这么多宫眷,可我素来也是不怎么理会她们的。如今不过一个管惠英而已,哪里值得你动怒?凭她是谁,难道能越过你去?好、好,你生气就生气,可别气坏了自己才是。”
“一个管惠英而已?也就是说你还打算要很多个了?”此时我脑中一片混乱、只心中一团火焰,脱口而出道:“是,你是储君,自然要为大齐国祚开枝散叶、多多益善。可我就是不想你有别的女人!不想!”
这一瞬间,他愣住了。
“够了!东宫乌烟瘴气,妒忌成风,哀家才真是觉得够了!”太后的声音突兀的在殿外响起!
我讶异回头,慈安宫一众人已经直接簇拥着太后和武尚华涌入了内殿。待她们站定后,蔻儿几个才慌慌张张的跟了进来——显然她们没能提前发现慈安宫来人,更别提提前通报示警了。在执掌打理一殿事务上,蔻儿还是太稚嫩了。
然而眼下已不容我多想什么了。
太后用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我,“良媛,哀家素来觉得你是个知礼得体的,竟不知你私下里这样善妒霸道。竟敢要求堂堂储君只你一个内眷!你实在叫哀家失望!”
我缓缓跪在当地,叩首后平静的抬头回禀:“太后,孙媳与殿下的内室私语,虽有悖礼法,却是情之所至、情难自禁。难道其他宫眷们不曾如此想过?孙媳不过是说出来罢了。”
太后听了颇有动容。
然而此时武尚华忽然惊呼一声,扑到晟曜身前,牵起他的手摩挲几下,急道:“是谁?谁伤了殿下?”
“太子妃惯会一惊一乍的。除了你的刀锋,其余人谁能伤了我。”晟曜极快的抽回手,掩入袖中,笑着岔开话题:”你怎么与太后一道来了徽音殿?还是这样早的时辰?”
“本宫接报,曲氏悖逆太子,这才禀了太后一起匆匆赶来。”武尚华下意识的答了晟曜的问话,随即反应过来,将晟曜右手托起后卷起衣袖,立时扬声惊呼道:“还说没受伤?殿下的手都出血了!来人,快传太医!”
她身侧宫人急匆匆的去了。
武尚华不假思索的扭头朝我斥道:“曲氏,你可知罪!”
我平静的看着她:“小莞不知何罪之有?难道太子妃心中期盼的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武尚华不自在的挪开眼睛,口中道:“你不用拿这个来辩解,你伤了殿下,自然罪无可恕!”
我冷笑一声,“太子妃好快的耳报神,您为何这般笃定是我伤了殿下?”
武尚华话语停滞了一瞬,很快便道:“本宫自然知道。在徽音殿之中,若不是你,还能是谁?”
我别转头不再说话。
太后已经唤过晟曜,细细查看了他手上的伤——顿时凤目含怒的看向我。
我自知此次伤心嫉妒之下行事冲动,确实不该伤了晟曜。便也不愿意去为自己辩解什么。
更何况,今日之事,处处巧合。巧合太多便有蹊跷。太后与武尚华来得这样快,徽音殿猝不及防。本来只是我与晟曜之间的私密争吵,如今却恰恰叫她们撞个正着。
这背后必定有人时刻关注徽音殿和晟曜的动向——说不得,徽音殿内必定有此人的眼线。应该也是此人向琅华殿递了消息,武尚华与太后才会来的这样快。
伤害储君,罪名不小。即便晟曜有心回护,也难善了。
这样的情形之下,我即使愿意辩解又有何用?白费口舌还惹那设局之人得意的笑。
太后开口道:“东宫良媛曲氏,跋扈善妒,着——”
“太后娘娘,孙儿没什么事,小莞不曾伤我。”晟曜打断了太后的话。
太后了然的看了晟曜一眼,威严的道:“没什么事?要怎样才算有事?东宫此风不可长!”
立在一侧的武尚华立即居高临下的对着我疾言厉色:“曲氏专横善妒,妇德不修,危及皇嗣绵延,此罪一;胆大妄为竟至谋害储君,此罪二。”她转向太后,“应即刻卸去钗环、褫夺封号,赐三尺白绫!”
“住口!太子妃对他人如此严苛,莫非忘了去岁举刀相向、真真正正伤了孤王的,正是你!”晟曜怒不可遏。
“殿下,臣妾那日是一时失手,也已经脱簪请罪。至于曲氏,从叛军中无恙而归,本就叫人生疑。如今果然是包藏祸心,自然不能留!为了殿下安危,臣妾断不能容此女在您身边。赐白绫已经是全了她的体面了。”
太后沉吟不语。
武尚华扬起下巴,“殿下适才提到本宫曾误伤于他,可即便是普通人家,妻伤夫和妾伤夫也是不同罚的。妻妾之别如此分明,又怎可将她与我相提并论!”
她陡然提高声调:“不严惩曲氏,不足以正东宫风气!若今日她这样,明日再来一个不懂事的,东宫岂非乱了?殿下又如何能后顾无忧的在前朝指挥若定?”
太后终于动容,缓缓点头:“说的有理。”
她抬起手制止了急于开口的晟曜,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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