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缘》第200章


我轻轻一叹,笑道:“你既然不惧,难道我会?”
我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殿门,随即握住她的手抵在我胸口,大声道:“惠夫人,你我同为东宫眷属,即便不能亲如姐妹,又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如今我已入叙秩阁,难道你还不放过我么?难道你不为了你腹中的孩子积德吗?”
管惠英面上浮起错愕的表情,不过一瞬,便疾言厉色道:“亲如姐妹?你在做梦吗?东宫所有的女人,为的不过太子一人。自古宫闱倾轧才是正经事。你是受不了被废的打击昏了头吧。”
她想收回手,却被我抓住不放。
闻言,我苦笑着点头,低声道:“我的确昏了头。相比之下,对宫闱之争,你比我清醒多了。”
我闭了闭眼睛,大声喊道:“惠夫人,要为太子血脉积德啊!”突然松开她的手,咬牙从台阶上跌落了下去。
几十级大青石台阶,平日里并不觉得很高很长。可是当我从台阶高处逐级滚落下来的时候,心里却迷迷糊糊的想着:还不能停下来吗?这种种煎熬,何时才是尽头?
一双温柔的手护住了我。
透过雨线和模糊的视线,是纨素。她身后立着慈安宫总管万公公。
纨素见我膝盖、手肘和额头等处由内而外渐渐有血渗出来,不由急道:“作甚么下这样狠的手!”
我躺在纨素怀中,朝上方望过去——仍旧立在高处台阶的管惠英,满脸不可置信的瞪着我。她的双手,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雨势又大了。雨水很快将不多的血迹冲刷干净。然而随纨素和万公公而来的慈安宫宫人俱都看见了。
想必管惠英适才脱口而出的话语,也俱都被听见了。
我牵动嘴角,笑了。
连日身心俱伤,到底太过虚弱,人便晕了过去。
当我悠悠醒转时,纨素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头发还有些湿润,但身上已换了干爽的衣物,身下是绵软丝滑的被褥,床榻一旁新添了架屏风。
屏风外,万公公躬身道:“老奴奉太后懿旨,请您移居徽音殿。”
我勉力笑着谢恩,道:“太后娘娘好意,小莞心领了。小莞自知之前言行无状,德行无修,在叙秩阁住着静静心,反倒有益。”
万公公微微一愣,旋即劝道:“曲主子这么说,倒像还在跟太后她老人家置气似的。只怕不太妥当。”
我笑道:“太后娘娘能对小莞改观,恩赐回徽音殿,自然有万公公的好意在里面。小莞也是铭感于心的。不妨回奏太后,小莞受伤宜静养不宜挪动,伤好之前就在叙秩阁。”
万公公思索片刻,笑道:“如此甚好。不打扰曲主子养伤,老奴先行告退了。”
我一个眼色过去,翠浓立即恭谨道:“您这边请。”自陪着万公公出去不提。

第二百七十一章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见室内宫人此时只有蔻儿,纨素便道:“你作甚么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虽然提前知道你有所谋算,可也不知你竟用这样的苦肉计。那会儿见你气息不稳、几处有伤见血,唬得我差点一颗心从腔子里跳出来。既然早就生病发热,不能等几日么?”
我露出一丝苦笑:“哪里是我不愿意等。是那么些人不愿意等罢了。我也没想到管惠英竟然性急到这个地步,为了折辱我,居然冒雨而来。她既然要挑今日来,我们也只有今日行招儿了。”
纨素道:“你当她为何今日来?殿下今早出宫去了平叛前线。想来是担心殿下若在宫中,势必回护你,管惠英才忍了这些时日。今日是急不可耐了。”
“说起来,幸亏你与阮姐姐对管氏的事情耳聪目明。这才能及时赶来叙秩阁。”我在榻上坐起来了些。
“从前是我们忽视了,竟让她弄了个措手不及,占了殿下子嗣的先机。更何况你还叫翠浓过来知会我们了,一位东宫良娣、一位奉仪,又怎会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她刚起意要来叙秩阁,我与阮姐姐就收到消息了。阮姐姐当即便与我一起,带着你要我们转交太后的袖弩和制法去了慈安宫。太后不亏是早年随先帝爷征战沙场过的,见了袖弩就知道厉害。凤颜大悦之下,便叫万公公赦你回徽音殿。一路估摸着时间,将将撞上管氏欺辱你的时机。”
我含笑打断她,“另一件事儿呢?成了吗?”
“我禀了太后,愿意随万公公走一趟,来告诉你可以回徽音殿的好消息。阮姐姐就留下陪在慈安宫说笑凑趣儿。等万公公一众人见了管惠英的作为和言语,回去一五一十的禀告了太后。太后当即便道此等德行,哪堪配做太子长子之母,不若待孩子出生便叫其他东宫妃抚养,免得带歪了、教坏了。阮姐姐一番剖白表态的,太后哪有不允之理!”
我这才真正笑了起来:“太后没有考虑太子妃么?”
纨素嗔怪道:“你是明知故问。就她那个烈脾性,太后又不是不知道。能好好对待庶妃的孩子?再说了,她与太子成婚时日尚短,怎会愿意让庶子占了将来自己所出嫡子的名分。太后也不会做叫她讨嫌的事情啊!”
我低声道:“那就好。阮姐姐得偿所愿,我们也松口气。”
“何止松口气,依我说,倒是出了这口气才是真的。”纨素抽出帕子,伸手替我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你方才对万公公说不回徽音殿,是什么缘故?在徽音殿养伤,比这里不是好多了么?”
我淡淡一笑道:“献了件宝贝,就迫不及待回徽音殿,太后难免会觉得我挟恩图报。如今在叙秩阁静养,既维护了她上次废我位分的权威,又有合适说辞,何乐不为?反正有了这么一遭,叙秩阁当无人再敢找我们的麻烦了。”
“话虽是这么说不错。可你若回徽音殿,不说殿下那里,便是太后和皇后面前,也总有三分见面情,说不定过几日便复了位分。这会子却非要在这里待着,你到底怎么想的呢?真打算长久住下去不成?”纨素大概听说了一些我与晟曜的争吵与冲突,半含半露的劝到。
我接过她递来的姜汤,一饮而尽,看着她道:“你一直不愿意多承宠,又是为什么?”
纨素脸微微一红,“我不过要图一个清净。”
我将白瓷盏递给一边的蔻儿,颔首轻声道:“就是这个理儿,你比我明白的早。如今我明白的也不算晚,也想图一个清净。你反倒又来劝我。”
纨素低低一叹:“我和阮姐姐本以为你与殿下是一对神仙眷属……”
我截住她的话头,笑道:“那是我痴人说梦罢了。你安心是要拿这取笑我了?好了,我也乏了,你劳累半晌,也该回去允梦阁歇歇。”
纨素又柔声劝了几句,不放心的道:“我明日再来看你。”这才回去了。
一旁蔻儿想是忍了许久,这时连忙雀跃的道:“小姐、小姐,蔻儿好高兴!好解气!为着放纵宫妃对废妃行凶,鲁嬷嬷叫太后罚去了浣衣局!如今叙秩阁管事的另换了位瞧着和气的江嬷嬷了!咱们再不怕被人欺负了!”
我淡淡的道:“你高兴就好。早前叫你雨泪交织,原是我的不是,带累你们了。”
深深的倦意袭来,我阖上眼,口中低声道:“若非屡次犯我,我也不会算计她。不过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罢了!”
翠浓进来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轻声道:“徐奉仪的药丸确实有效。退了热就好。一会儿再把万公公之前送来的药膏给小姐的伤处换上。”
蔻儿不解的道:“万公公为什么对小姐这么好?”
翠浓道:“原先小姐也疑惑过。后来才知原先的废太子对淑妃宫人轻薄、被十四皇子撞破那回的风波里,因为陛下迁怒,十四皇子的乳娘全氏被杖毙。全氏是万公公的乡邻,在宫内互相照应,两人情分很是亲厚。咱们主子心善,当时虽并不知道这一层,可念着全氏无辜,当时不是叫皇后殿的兰馥姐姐去为她添了银钱少受罪、又嘱咐人厚葬了么。或许万公公是念着小姐的这点儿善心,所以这几次都照应着呢。”
我已快沉沉睡去,只听见蔻儿放低声音道:“老天保佑善心人得善报吧。”
也不知室内是否点了香,似乎有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在鼻端萦绕。我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但很快被耀眼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好一会儿才适应这多日不见的明亮光线,半坐了起来。
看这日头光芒大盛的样子,已经是第二日巳时左右了吧。
扭头正要唤翠浓和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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