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马江山策》第111章


惨叫,叔父得意的狞笑,这些影像声音,都像是故意为了保护他而遗忘似得,不再出现于他的记忆里,唯有那股强烈的恨意,犹如埋伏在心脏深处的毒蛇,有时会粹不及防地出现,咬上一口,留下让他无尽痛苦的毒液。
如果不是遇见程雪鹤,他只怕不会活到现在。
他俩被忠心的仆人塞进了密道,那密道是通向城外孔雀河的,为了不被发现,他们一路潜行了好远,星弥被吓傻了,连手都动不了,因此是月弥拼死拉着他的衣裳,她偷偷潜上水面,然后度气给他,之后再拉着他往前游去。
月弥在之前的逃亡中被砍伤了,星弥可以看到眼前的水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红色,再之后,连红色都看不见了……待他们游上岸,只看见月弥一脸苍白,她肩上的伤口已经流不出血液来了,狰狞的伤口朝外翻着,露出已经被水泡得发白肿胀的筋肉,因为失血过多,月弥上岸后连爬都爬不起来。
“王兄,我们得赶紧离开河边,他们一定会沿着河流找我们。你扶我一把,我、我站不起来了……王兄,王兄?”月弥扭头看向星弥,见他的脸色竟比自己还要苍白,他满身鲜血,颓然地坐在地上,全身不住地颤抖。
“王兄,你是伤着哪儿了么?”月弥担心地看着星弥,她上下检查了一下他的衣服,发现衣服并没有破损,那些鲜血是其他人的后才放下心来,却听星弥失了魂魄一般喃喃道,“月弥,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父王和母后他们……他们会不会有事,我们回去找他们吧?我不想待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我要回去找父王他们,或许现在叛军已经被消灭了呢,我们……”
星弥话未说完,就听“啪”的一声的响,接着脸颊是火辣辣的疼。
“父王和母后已经死了,你没看到吗?!”月弥圆睁着蓝目,她甩了星弥一个耳光还不够,又使劲甩了他三四个后才停下来,“王兄,你醒醒!叔父他篡位,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已经不是什么王储,我也不是什么公主,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活下去,你回去,是要去送死吗蠢货!”
星弥捂着脸颊,不知所措地看着妹妹,这个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庞的人此刻是那样坚强,忍着伤口的疼痛,拉着他逃过死亡,然后以惊人的承受力接受了突如其来的灾难。
后来麟轩常常想,或许月弥真的是他的姐姐。自小她就好强,只因为他,她收敛起所有锋芒,甘愿跟在他这个无用哥哥的身后。
她所欠缺的,不过是个男儿身罢了。
“可是,可是……”星弥怔怔地看了月弥一会儿,流下泪来,“我怕,王妹,我怕啊……”
他不是月弥,他只是个普通少年,才十四岁的年龄,怎能瞬间就接受这一切?在前日他们还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这日就是刀光剑影的逃亡,说不害怕简直就是骗人。
“王兄……”月弥从来没有见过星弥这失控的模样,她一手捂住星弥的嘴,然后一手挽住他的脖子,抱住了他,“要哭,也不要哭出声音,会被人发现的。”
她说的那样温柔,就像平日里同他说悄悄话一样。
夕阳西下,如血的余晖将两个孩子的影子拉的老长
——那是西域这片多姿土地上一个平常的日子,西域小国甚多,易主,战乱,甚至亡国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关于西域的史书,书写着璀璨多彩的文化,各色各异的种族,关于这场无关痛痒的军变,不过只是纷乱书海中简单的一笔,而后人在翻阅它们的时候,会惊奇地发现,历史是个多么奇妙的事情——就是简单一笔中的主人公,在今后的西域中铸就了怎样一段传奇。
他和月弥在沙漠中整整躲藏了三天。
当初他背着月弥朝着水脉的反方向跑,恐有追兵沿着河流找,便一直不敢靠近河边。三日滴水未进,他尚且能支撑地住,但是月弥就不行了,她受伤颇重,加上连日来的奔波和炎热的天气,她早已支撑不住。
在逃亡的第二天,月弥就只能闭着眼睛躺在他怀中,连话都说不成句子。他害怕极了,终是在第三日里,他将月弥安顿在一丛沙柳下,只身离开——他寻着了一处汉人的营地,那里有他们急需的水。
星弥偷偷摸进了这处营地。经过观察,他顺利找了藏水的帐子。
只是才进入帐子里,他就见一个小姑娘,穿着一身精致的男装,蹲在水囊边上,正拿着一个小银碗接着水。
听到响声后,小姑娘扭过头来,与他正巧对视!
“啊!”她才发出一声低呼,他便迅速冲上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他亮出刀子,在小姑娘水灵灵的眼睛前晃了几晃,恶狠狠道,“别出声!否则我杀了你!”
这女孩同他差不多大的样子,只是因为汉人的缘故,个头比他稍矮。汉人体弱,因此他根本没有将对方看在眼里。
而就在他话音一落,他就听那女孩发出一声嗤笑,似乎是不屑,接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膝盖叫人一勾,一个天旋地转后他便躺在地上,接着手被死死反扣住。
“哪里来的小毛贼?都偷到老子头上了?就你这两脚猫的功夫还想劫财害命。”女孩一屁股坐在他身上,翘起嘴角笑道。
她说的是字正腔圆的汉语,也不顾对方是否能听的懂,一把揪起他,将他往帐子外拖去,“来来来,你要偷,老子就陪你玩玩。”
才出帐子,就听一个严肃的声音道,“程三,你一个女孩不要老是将‘老子’挂在嘴上,成何体统。”
星弥抬头看去,见是一个高瘦的汉人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一张脸阴沉地犹如冰块。他在看到星弥后,神情一顿,问,“他是谁?”
“小毛贼,前头潜入我们营地想劫财,被我三两下就制服了。”那名唤程三的女孩一脚将星弥踢到少年跟前。
瘦高的汉人少年冷冷的看着星弥,最后蹲下来,揪住他的衣领,沉声问道,“说,你是谁?”
“我一介毛贼而以,还能是谁?”
少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片刻后,他缓缓说道,“你衣着虽然破损不少,但是料子华贵,制作精细,不是一般人穿的起。就算是偷来的,我也从未见过一个毛贼在偷窃时,穿上这么显眼的衣服……”他低头想了想,又道,“听闻近日西夜国王室政变……逃出了一对玉雕一般的皇室兄妹呢。”
星弥不自觉的全身一颤。
程三脸带疑惑看着二人,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那少年道,“你来这西域玩闹,还当真是一门心思地玩闹,竟什么事也不管。你不知,前几日西夜国政变,国王的弟弟篡位,杀了自己的血亲哥哥,可惜他做事不利落,让小王子逃了出来,如今正举全国之力追捕这个小王子呢。”
程三嘟囔道,“本来就来西域玩的,谁会注意到那些事情。”
少年没有给她一点面子,毫不犹豫地补充道,“这西夜国是西域的咽喉要道,我们明日就要启程去往那里,你现在都不知这国家的情况,神经是有多大条?”
女孩暗中朝少年翻了一个白眼。她问,“你确定这就是出逃的西夜国小王子。”
少年笑道,“是与不是,待我们明日押他进了西夜国不就知道了?”
“照生哥要将他献给那篡位的西夜王吗?”
“听闻西夜王用全国十分之一的财力换取小王子的命。程三你不是想组一批队伍吗?这些钱正好用来做军饷。”
星弥默默听着二人的对话,听到自己将要被送往西夜后他突然十分激动,拼命挣扎着,“不行!我不能去那里!我不能离开太久……”
——月弥此刻还是奄奄一息,他不能离开她。
但在照生和程三看来,星弥如此激动,完全是因为怕死。照生叫人封了星弥的嘴巴,捆了丢进帐子中去了。
傍晚的时候,程三独自坐在营地门口逗弄着骆驼。此刻大漠已是满目余晖,视线尽头,那延绵柔和的沙丘之上,一轮落日宛若咸鸭蛋黄,欲坠欲落。
高空湛蓝,不见一丝云彩,只要稍稍抬起头来,就可见弧形的苍穹之上依稀闪耀着几颗蓝白色的星辰。
起风了,有细细的黄沙吹佛着程三的脸颊,女孩解下风帽,扬起脸颊来,眯着眼睛遥望着这日月同在的绮丽美景。突然间,她的余光中,见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缓缓朝这边走来。
她稍一愣神,继而仔细看去,等了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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