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身》第51章


凌涯子听闻“姓方”二字心中已知是大大不妙了,他与叶轻对视一眼,“他有留下什么话给我?”
“啊有有有,等一下,”掌柜说着便急忙忙赶到账台,从账簿中小心取出被夹带着的一封信件,又急忙忙赶回来,庄重地递上信封。
“那位姓方的公子要我转交这封信给道长您。”
凌涯子动作伶俐拆开信封,叶轻也探过头来观望,信封中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七月十四子时,续芳阁,小儿生死,皆在师弟一念之间。”
确实是方秋鸿的字迹。
“他们是何时离开?”凌涯子沉下脸,紧紧攥住手中信封。
“三天前,酉时。”
……
乐坊庭楼,不见欢声笑语;夜半更漏,愈显夜深寂寥。
“此地便是续芳阁,方秋鸿约我们在此相会,不知用意为何。”一道男子声音在黑暗中蓦地响起,似温热清泉,驱散黑夜中的霜冷寒气。
“他会来吗?”另一道更年轻的声音说道。
“会。”凌涯子斩钉截铁。
“他约我们在此相见,是打算决一死战吗?”叶轻又问。
“方秋鸿遭到朝廷与江湖两方逼杀,已是穷途末路之境,我想,望尘已死,他也不剩什么后路了,”凌涯子道,“我倒宁愿他是走投无路作垂死挣扎,也不愿见他再出什么花招。”
“师父我们要如何对付他?”叶轻道,“他的功夫这般厉害,我们联手恐怕很难对付得了他。”
“先前有慕谷主相助,我们才能顺利将其擒获,眼下无外人相助,只能靠我们自己想办法了,”凌涯子声音微冷,“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们师徒联手,未必没有胜算。”
“师父想出什么好法子了吗?”
“你细细听来。”凌涯子压低了声音。
“嗯嗯……”
……
一轮圆月悄然挂上树梢,如水月华流淌在银叶边缘倾泻而下,为青砖壁瓦镀上一层银白光泽,长夜中万籁俱寂。
藏身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师徒二人窃窃私语,商议对敌之策。
突然间,乌云蔽月,狂风大作,银月掩去如瀑光华,长风吹散原本沉寂之象。
凌涯子抬起头,神色凝重。
风声中,不知是谁的声音传来,飘飘渺渺。
一道影子站在门外,影影绰绰,与夜色融为一体。
“沈师弟……别来无恙。”
☆、第 43 章
说时迟那时快,在那人语音甫落下时,一阵风过,凌涯子师徒二人动手了。
一人使剑,一人赤手空拳,朝着方秋鸿站立之地奔去,左右包抄,一起一落,疾如雷电,来势汹汹,带起风声猎猎,衣袖翻飞。
叶轻所使含章宝剑,质硬刃薄,剑身窄长,在冥冥夜色中破开凄迷黑雾,剑光一转,刃上生风,杀气满溢逼杀而来!
凌涯子不带刀剑,仅以掌法相迎,掌声赫赫,用尽十成内劲,隐隐有雷霆之势、龙虎之威,势要来个先下手为强。
“沈师弟,故人相逢,这便是你的待兄之道吗?”暗夜中那道身影冷冷出声,身形挪移疾转,不慌不忙往后退了三步,恰好错开二人杀阵范围之内。
他暂时不想出剑。
凌涯子见状,掌风陡然一转,循着方秋鸿转移之处顺势拍去,叶轻剑势起得太急,来不及作下后备之招,慢了一步,原地扑了个空。
“方秋鸿,你明知生死之战多言无益,还要再装出这幅君子之姿,”凌涯子出言相激,“今日这战你必死无疑!”
“姓方的,拿命来!”叶轻再次提剑相对,清亮的声音紧随其后。
“呵……”方秋鸿轻笑一声,落下一语后再不移动,原地站桩,泠然应对二人来袭,一手震开滔天剑意,格去叶轻蓄势凌厉的剑招,一手与凌涯子掌力相交,内劲再摧,可惜剑光能挡七分,出掌却犹逊三分力道。
“你的小人之心已经瞒不住天下人了,还要装出这幅君子样貌给谁看?”凌涯子挑衅嘲讽,出掌更疾,“如何?如过街老鼠、人人痛恨的滋味不好受吧?你不出剑,就以为我会对你手下留情吗?”
方秋鸿左躲右闪,眉间狠厉之色一闪而过,自负言论挟着冷风迎面而来,“我不出剑,你以为你们打得过我吗?”
叶轻舞动长剑,冷面沉声:“三年前你下药污我师徒清白,三年后你残害我师尊,叶轻在世一日,便绝不饶赦!”
“叶轻师侄,我对不起天下人便罢,可却对你恩同再造,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喊打喊杀?”
抵挡不住二人联手的合攻之力,方秋鸿身形微滞,力有不逮,脸色却仍是一派温润和煦。
“呸!”叶轻啐了一口,声音带着簌簌寒意:“奸佞小人,也敢夸功?我身上的毒分明是你所下,你也好意思说你救了我?”
“我指的当然不是这件事,”方秋鸿声音隐含讥笑,显然不怀好意,“我将你带到梦舟身边,当有红娘月老之劳;又暗中出手助你圆满一番痴心苦恋,成就你们师徒之间一段孽缘,怎能不算居功甚伟?你不来感恩戴德便算了,还有何资格对我下手?”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方秋鸿措不及防被打得方寸已乱,又向后退了几步,出手屡次受阻,他眉头微皱,右手几次三番伸向剑鞘,却是忍不住蠢蠢欲动了。
凌涯子早就彻底识破此人自负虚伪的本性,懒得多说废话,叶轻听了这几句无稽之言,也终于明白过来对方花言巧语,是意图攻心为上,于是剑式一挥,再不容他狡辩,持剑便要砍下来。
方秋鸿终于是按捺不住,眉目一凛,手腕一动,一瞬间紫色光华流转,“铿”然清脆一声响彻夜空,是方秋鸿手中“如意”出鞘了。
“阿雪小心!”
“铮——”叶轻扑身挥下,方秋鸿出鞘相迎,长剑相接,划破沉沉夜色,二人衣袖鼓起,真气流转不息,五招之后,叶轻稍逊一筹,退后三步,手腕一轻,长剑被方秋鸿打落在地。
方秋鸿尚未能喘息片刻,凌涯子澎湃掌风登时到来,方秋鸿只能击剑相迎,二人顿时陷入胶着状态。
“你的掌法来源于策略谷一脉,确实很有些本事,可惜武脉已废,又只学了个皮毛,任是再精妙绝伦的掌法,依如今的你也使不出其三成效力。”
凌涯子慨然一笑:“那又如何,杀你不过举手之劳!”
方秋鸿也随之大笑:“哈哈哈哈,就凭你也想杀我,真是狂妄自大!”
“师父,接着!”叶轻借着惨淡月色,目光巡视一圈,拾起被打落在地的长剑,遥遥掷来,一道银白星流在夜色中划过。
“来得正好!”凌涯子大喝一声,一手掌风挥出,一手将长剑抓在手里,紧接着又挥剑砍向一旁开始微微喘息的方秋鸿。
方秋鸿眉有怒色,手中“如意”霍霍挥出,万仞剑光直奔凌涯子腰腹,凌涯子不及眨眼,轻松躲开。
顷刻间,两人又是过了十数招。
长空夜色逐渐明朗,月色破云而出,飒飒寒风扑面。
“真寒碜,师徒俩共用一把剑,说出去可是要笑我们太玄宗轻待门人了。”
“剑不在多,管够就行;计不在精,好用就成。师徒合力,其利断金。连谢半泓都曾在我们师徒联手下饮恨败北,你又算得了什么货色?”说罢,剑若飞电,招招刺向方秋鸿面门。
方秋鸿先前被叶轻缠住,耗去体力太多,身形已是慢了下来,他冷冷盯着凌涯子,面露狠辣之色。
叶轻一边旁观,一边注意着周遭环境变化。
“月亮快出来了!” 
“好。”
月光终于悉数脱离乌云桎梏,银白亮光重新投射大地,三人的踪迹再无所遮挡,对战场面愈加激烈。
他二人功夫本就不相上下,又有一个叶轻在旁捣乱,方秋鸿心中微愠,一气之下直接交出底牌:“你不管那个孩子的死活了吗?”
月华铺洒在方秋鸿身上,照得他横眉竖眼的五官纤毫毕现。
……
门前、月下,明明只站三个人,却被枯桠残枝割裂出支离破碎的无数黑影。
凌涯子舒然长叹,剑式陡转,光华潋滟之下,一张俊逸的脸微微上抬,眼中光芒闪现。
“不管他是死是活,今日,我都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话音甫落,脚尖一点,纵身跃上半空,猎猎衣袍在空中展开,三千墨发在月下飞扬,剑尖定点处似万千星芒疾射而下,无边剑意弥漫旷野,日月星辰仿佛触手可及。
方秋鸿双眼睁大,心中一阵惊慌莫名闪过。
月下一人,一剑,似亘古长存的天神降临,承载了浩然月华,普照众生,时光好似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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