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开》第7章


了想,道:“你的外衫?快穿起来,莫冻着了。”
周珏拾起外衫,抖了抖,套上身,搓着双手,道:“昨夜你烧得厉害,反反复复的,合该你命大,才能撑过来。”
孙享性子跳脱,方才还伤心难过,此刻又笑容满面,问道:“你昨夜就像刚才那样抱了我一宿?”
周珏互搓的双手顿住,难以察觉地掩了眉目,模糊道:“情非得已,阿享莫要介意。”
“我哪里介意了?”孙享揉着肩膀,胳膊依旧无力,用来揉肩膀力度却恰好,劫后余生,孙享忆起昨日种种,心情大好,“谨知,我活了十六年,今日才觉得自己是真正在人世间了。”
周珏奇道:“何出此言?”
一侧肩膀揉舒坦了,又换一侧去揉,孙享道:“在上京时,我吃用住行样样都是爹爹安排好的,生来做过最危险的事情就是习武,可我也晓得,我那三脚猫功夫,对付个把毛贼都吃力,也就几个陪练哄着我,夸我是劳什子武林高手。”说道此处,孙享脸红一笑,“我说这些,你莫瞧不起我。”
周珏笑道:“阿享都没瞧不起我商户出身,我怎会看轻你。”
孙享急道:“什么商户出身?那些个门户之见,都是狗屁!你才是世间顶顶好的人,谁也比不上。”
周珏甚为欢喜,险些欢呼出声,压抑了自己,深意道:“阿享也是,世间顶顶好的人,谁也比不上。”
孙享果然笑弯了眼,嘴唇染上水气,殷红殷红的,撩得周珏心头止不住的痒。
孙享嘻嘻道:“我晓得你是真心夸我的。虚情假意,我见得多了,安阳侯府那个小子,背后将我贬的一文不值,当着面却来拍我马屁,我都懒得拆穿他,你同他们都不一样。你拿了十分的真心来对我,却从不图回报,教我向上,引我知理,桩桩件件都是为我着想,我们俩无缘无故的,你却待我这般好,旁的不说,单是昨日那情形,换作别人,定然不会豁出性命来救我,你却来了。”
周珏理了理衣服,侧着身体,以此来遮藏不住的深情,“怎的没有?你爹爹,你娘亲,或是你兄长,定然是会来救你的。”
孙享反驳道:“他们不会。”
周珏诧异望来,孙享垂着眼睛,笃定道:“爹爹娘亲确实宠我爱我,兄长姐姐亦是如此,可在他们眼中,最重要的却不是我,而是镇国侯府的繁荣昌盛,若是哪一天我妨碍到了侯府,他们纵使不舍,也会将我铲除,更不必说,为了我舍生忘死。”孙享抬眸,对上周珏的目光,说道,“谨知,这世上唯独你,在生死一线之际,能够拉住我的手,而不是弃我保生。”
山风穿过洞口呼啸而来,吹拂起周珏散着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上天对这张脸格外垂怜,无论何时看,都是完美到找不出一丝错漏,因着一夜未睡而有些憔悴,以及那双明亮的眼眸中溢出的深情,映入孙享眼底,一览无余。
一窍通,百窍通,孙享霎时明了。
你以深情望来,我报之以浓意。四目相望,一切尽在不言中。
数息后,孙享并紧双腿,转着手指,扭捏道:“谨知兄,我、我想同你睡觉……”
第九章 小岛
孙享将心意直白的表述出来,近乎粗暴,不带一点儿收敛,直勾勾的,勾得周珏移不开眼,那目光,凭谁瞧见了,也不会质疑内里包含的爱意。孙享凑过去,凑到周珏耳畔,呵出口气,吹得周珏耳尖泛起淡红。
孙享轻声笑道:“谨知,你也想同我睡觉,对不对?”
千般引诱,万种风情。
周珏转首,瞧见他眼角微扬,话语落下,嫣红的舌头伸出舔了舔嘴角,携着水光,荡漾进心头,直教人欲罢不能。周珏几不敢语,恐此刻不过是须臾一场梦境,孙享眼波流转间,美得不似红尘中人。
眼见他筑起高楼,眼见他相邀同游。
遵循本能,周珏朝着心上人靠去,蜻蜓点水般吻上他的唇,唇舌相触,呼吸霎时急促,心动如雷,周珏慌忙喘着粗气挪开,再不敢去看。
读着孔孟之道长大,发乎情止乎礼,这幕天席地的,二人自然不可能有进一步的动作,各自冷静了些,才敢去瞧对方,目光不期而遇。
孙享倚进周珏怀里,究竟是病了一宿,方才内心大起大落,刚好上些的精神又萎靡下去,自然而然的将手塞进周珏衣衫中,放在胸口处,摸到一处突起,起了坏心,猛地一捏,耳畔响起周珏的闷哼,又状似无意的抚着,口中问道:“谨知,你怎的不说话呢?”
周珏捉住乱动的手,捂在心口,暗恨道:“安分些,才好的身子,闹腾什么?”
孙享微抬起脑袋,笑问:“怎的?谨知兄不想要么?”
周珏无奈叹息,引着他的手去探自己腿间那物,小声道:“心上人躺在怀中,在下自认不是柳下惠,怎可能坐怀不乱。”
孙享摸到那物,面露得色,欲再说些荤话,被周珏一把捂住嘴,只得听着周珏声若蚊呐道:“好阿享,你便饶过我吧,莫再说那些话来惹我,来福还歇在洞口呢。”
而此刻,早在二人说话时就已醒来,耳聪目明的来福将先头那些话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心中十分纠结:二位爷,可能给小的一条活路了?心内这般想着,耳朵里却传进窸窸窣窣衣物扇动的声音,声音愈演愈烈,来福脑海中涌现出前些日子看的春宫图,贪便宜买的破烂货,打开来看,内里不仅画工粗糙,还是龙阳春宫,看得来福直骂娘,又舍不得花掉的钱,硬着头皮囫囵翻完了。故而,来福此时无需去看,也晓得里头二人在做何等不可描述之事,更是瑟瑟,整个人缩成一团,恨不得钻个地洞躲进去。
那厢孙享被周珏一说,才想起还有第三人在场,龇着牙心虚道:“险些忘了,谨知谨知,你快瞧瞧,来福是醒的,还是睡着的?”
周珏见他面红耳赤的羞答答模样,不禁笑出声来,揉着他的头发,道:“方才还干柴烈火的,恨不得与我战上三百回合,此刻怎的怂了?”
孙享瞪眼,埋怨道:“还说呢!谁叫你不早些提醒我的,小爷还要不要面子了?快些去看!”
周珏这才探头往洞口处瞧了瞧,夜色还未散去,天光朦胧,依稀能瞧见条人影横躺着,睡得正熟,也舒了口气,不去逗弄孙享,如实答道:“睡着的,孙爷便放心罢。”
听得此言,孙享安稳了些,念及自身处境,吸吸鼻头,委屈道:“谨知兄,我饿。”
周珏帮他勒了勒裤腰带,揉着他的肚子,安慰道:“再忍一忍,待天大亮了,我去捕些海鱼。”
孙小爷闻言,悲从心来,总算恢复些许理智,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呢?”
周珏:“一座孤岛上,你莫担心,周家商队会找来的,这附近船队走得多,熟悉的很,就算是一个岛一个岛轮着找,也能寻到我们。”
孙享心下怪道:真是怪了,我竟没担心过,难道情爱真能让人无所不能、心头无惧了?往日里看过那些个话本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为了心爱的小姐夜半翻墙,千年的妖精为情宁困孤塔犹是不悔,从前看着不解,今儿个尝着情之滋味,才觉出书中人缘何无畏。思及于此,孙享在周珏怀中蹭了蹭,再开口时,不禁带上几分撒娇意味,“同你一道,我竟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周珏以手作梳,梳理着孙享的头发,一丝一发都理得整整齐齐,束在脑后,随后替他揉起太阳穴来,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孙享惬意地闭上眼,慵怠道:“好上许多了,我身子板硬朗,区区发热,算得了什么。”
周珏轻哂:“昨夜烧得迷迷糊糊,喊爹喊娘的,不是你了?想不到我们阿享这么大了,还离不开爹娘。”
“谁离不开爹娘了?”孙享猛地坐起,梗着脖子,“小爷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周珏但笑不语,伸手勾住孙享肩膀,关切道:“头不晕了?坐起来做什么?快些躺下。”
孙享恼红了脸,却还是将脸埋进周珏怀里,咬牙切齿半晌,闷闷道:“谨知,我想爹爹了,想娘亲了,想兄长了,还有皇后姐姐,这都快过年了,也不晓得他们好不好。大侄儿家的媳妇该生了,不晓得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天冷了,爹爹的腰痛是不是又犯了,娘亲的咳症好些了没有……”
声声念叨,皆是家长里短,却叫周珏心疼不已,单手轻拍孙享后背,口中轻声哼起歌谣,侬侬软语,听得孙享泛起睡意,打了个嗝儿,睡着了。
周珏累了一夜,便也倚着孙享,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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