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里寻兰》第38章


“王爷被百里灏章常年虐待,因而失了心智,经常胡言乱语不知所云!从今日起,王爷需在房中静养,谁也不许打扰!”
文斋为魏从远又添了一杯茶水,正要走的时候被魏从远叫住了。
魏从远问他:“文斋,你觉得委屈吗?”
若是在平日,文斋恐怕只会简单答上一句,不委屈。可在这三个字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文斋却想起了早上的事,揪心的疼便无声无息地在胸口蔓延开来。那时他站在门口,虽只看到了魏从远的背影,却也晓得他们在做什么。就算与浓情蜜意无关……
那也是一个吻。
文斋向来擅于克制自己的情绪,可今日这情绪却不知怎么就像潮水一般,收也收不住。文斋答道:“自我儿时饥饿将死之时,被将军喂粥救起开始,我的生死便任凭将军做主。”
魏从远闻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底的狠戾之色收了收。魏从远道:“你去安歇罢。”
文斋张口欲言,最终只是不甘地咬了咬下唇。
“陛下,就在此安营扎寨歇息一晚罢。陛下要当心龙体啊。”廖远低声道。
百里灏章目不斜视,只道:“朕不累,继续前行。”
廖远道:“陛下!臣斗胆恳求陛下三思啊,如此劳累连续行军数日,纵是铁打的兵也撑不住啊,马也要吃食喂水的。”
百里灏章当然知道欲速则不达。他略一迟疑,抬起手喊停。
他在队伍前列,看着身后夜色中这支盛国最精锐的部队,金色的铠甲映着银白的月光,熠熠生辉。百里灏章高声道:“众将士,辛苦了!”
众人齐齐答道:“不苦!”
百里灏章在马上审视着他的军队,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夜空:“诸位为何参军?为了捍卫疆土,为了保家卫国!大战在即,正是各位实现心中理想之时!朕不必多言,诸位心中自然有数。今日就在此歇息,明日寅时出发!”
百里灏章的手摸向胸口,拿出一叠折得整整齐齐的布料来。迎着月色和刚燃起的篝火,上面干涸凝固的血字渐渐清晰。百里灏章的手摩挲着布面,手指轻柔地触碰着上面的一笔一划。
柏晏清躺在榻上,室内漆黑一片。魏从远自走后就再没来过。他一向固执得近乎偏执,又独断专行。猝不及防被自己打乱,军心不稳又是大战在即,估计是很伤脑筋。
不晓得琰儿好不好,灏章在行军路上恐怕会很辛苦。柏晏清想着想着,才突然想起自己都自身难保,还居然操心起了他们。他自嘲地笑了笑,不知不觉就混混沌沌进入了睡眠。
再睁眼的时候,柏晏清发觉屋内竟缓缓流淌着月光,月色如水波荡漾。心心念念的人就躺在自己的身边。他知道这一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就算是梦,也让柏晏清瞬间鼻头一酸。
“灏章。”
百里灏章眉心微微蹙起,似乎不太认同的样子。手上却一如往常,为柏晏清理起了头发。
“你怎的行事如此草率?你大可把你的顾虑同我讲,我们再想一个周密的法子,你我本为一体,你到底懂不懂这个理?”
柏晏清轻轻在他手心蹭了蹭,看向百里灏章的眼神柔软又充盈着眷恋:“我懂的,但我不能一直躲在你背后被你保护。我虽然身体有些不同,但也是……也是个热血男儿啊!那时事发突然,退无可退只能迎难而上,我别无可选。情急之下便想出此计,顺应魏从远的计划再伺机而动。我知道你定不许我只身犯险,所以才瞒了你,害你为我提心吊胆的,真对不住。”
百里灏章听到他道歉,眉心愈发拧了起来:“那又如何?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谁还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不成?纵是铁证如山,你若是没做,坦白讲没做便是,自然有方法查明。你自己把责任全都揽了下来,破釜沉舟是逞什么英雄!做什么事前先想着保全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晓不晓得?”
柏晏清不自觉往他怀中凑了凑,轻声道:“许多年前,或许我心底也是抱着这样侥幸的想法,想着只要我还活着,那一切就还有机会。我可以补救,都会好的。这样子的自欺欺人,让我眼睁睁地看着战争发生,然后尸横遍野血流如注。我不想那时的事再次重演了。”
百里灏章变得有些急躁:“你怎知我们就不会胜?等到胜利之时,你再安抚……”
“来不及了,”柏晏清轻轻摇头,“我不能等到血流成河之后,再不痛不痒轻飘飘地说,“诸位本不必战”,这不是等同于告诉大家,你们的血白流了吗?”
“我作为他们的王爷,需要告诉他们真相,也有义务保全他们。让我最后一次以楚湘王的名义,行我力所能及之事。”
柏晏清歉疚地垂下眼,道:“没把你和琰儿放在首位,真是……”
百里灏章的手覆上了他的嘴:“你我之间,不必说如此生分的话。我不要你道歉,我要你平安,你懂不懂?”
柏晏清笑了起来。他有几分羞臊地悄声道:“灏章,我……我有一点想你。其实是很想你。”
百里灏章静静地看着他,眸中满是宠溺与不舍。百里灏章长叹一声,吻着他的额角道:“何当共剪西窗烛。”
柏晏清醒来时,后脑还隐隐作痛。他看了一眼身侧,果不其然是空的。
那是梦,太美好又太真实,让他信以为真。
门外上了好几层锁,有人进来是一定会惊动自己的。况且满打满算,军队最快也要明日才会到……
黄昏时分,柏晏清听到门外有许多杂乱无章的响动。乌泱泱人群的奔跑声,吆喝声。混沌无序,如同在油锅里点了一滴水。
正疑惑之时,门外忽然传来锁链响动的声音,又有人声小声抱怨:“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呐,快点快点,别弄出那么大响!”
一会儿这个声音又响了起来:“算了算了,我来我来!”
“哐啷”一声,门被打开了。刹那间,万丈霞光灿烂无比,刺眼的光让柏晏清微微眯起了眼。郑小六和郑小七就站在门外。
郑小六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才压低声音道:“王爷,我们来接您出来了!”
“多谢二位小兄弟,”柏晏清连忙道谢,“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钥匙?”
“盛国军队要来了,现在外面都乱成一片了,我们趁乱偷的,”郑小六摆了摆手,“王爷快走吧!”
柏晏清心里一惊,怎会如此之快。调配粮草整顿军队,怎么也要花上好几日才对。柏晏清道:“不好意思,连累你们了。”
“没事没事,柴房干活儿也挺好的,累点苦点不过我们俩也吃得了苦……”郑小六问,“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柏晏清迎着光芒仰起头:“我要去城楼上看看。”
“王爷,”郑小六跟在他身后,虽犹豫眼中却满含期冀地问,“以后……我们真的能过上好日子吗?”
柏晏清回首望向兄弟俩,眼中闪着光。他坚定地回道:“能。”
柏晏清拾级而上,每上一步,就感到身体仿佛更轻盈了一分,眼前的光也越来越明亮炽热。踏上城楼的刹那,光芒大盛夺目得耀眼。长风猎猎,旌旗飘扬。天穹之上,残阳如血,犹如有烈火在熊熊燃烧。
长河落日,号角声与击鼓声齐鸣。金甲黑马踏平丘壑,从远处以破竹之势,山呼海啸疾驰而来,飞土扬尘黄沙漫天。
是灏章!
柏晏清胸口的律动比战鼓更激昂。
真的是灏章!
“王爷!”郑小六急切的呼喊骤然突兀地响起。
柏晏清听到呼喊,侧身一躲,眼看一支闪着寒光的锐利箭矢蹭着脸颊飞过。柏晏清一转身回首,就看到文斋拿着弓,大口大口地喘息。
脸上的擦伤处奇痒无比,柏晏清抬起手想用衣袖去擦一擦,结果却擦出了一手的血,怎么抹也抹不干净。
周围嘈杂了起来,士兵们纷纷围了过来,慌张地问东问西,有说要去给王爷拿药的,有说要先拿水洗净伤处的。
文斋的眼中布满血丝,喝道:“将军多年的苦心经营被你毁了!我成了无根之人,这一辈子也完了!你别想全身而退!”
柏晏清倏然感到头晕目眩,眼前的景象也重重叠叠模糊了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
“王爷像是中了毒!”
“那,那箭上,是不是淬了毒?”
众人猛然向后看去,却只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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