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梦钟声度花影(清穿)》第118章


“不愧是小盛子,总是说九句真话,才说一句假话。要是别人,早——”
小盛子哭了,哭得很伤心:“娘娘,你是神仙,什么都知道。可我也是没办法不是?在那些爷眼里,奴才连一只蚂蚁都不如。不这样,奴才哪里能活到今天——”
“小盛子,我记得你比爷大两岁,和我是一年的,今年也是四十七岁了,你就不想善终?”
“娘娘,奴才在宫里,是总管太监,还有些用处,还有些做人的乐趣。出了宫,就是谁都看不起的假男人,奴才不愿意出宫,出了宫也没有活路。求娘娘成全,让小盛子死在宫里吧——”
他为这个制度所害,最终却依赖这个制度,给自己找回一些尊严。就像《肖申克的救赎》中的那个图书管理员,离开监狱,回到社会,他只有自尽——
我叹道:“你不适合在养心殿当差了。紫堇那里出了一个缺,你去别有洞天养老吧。只要你安分,什么事都没有,若是犯老毛病,神仙也饶不了你。”
“皇上——”
“哎哟,长本事了,知道拿皇上来压我——”
“奴才这就去收拾东西——”
他出去了。
我陷入沉思。弘时他到底想干什么?他聚集了多少势力?
五腊月二十三以后,皇上携后妃回宫过年。我没有跟去,回山房小住。紫堇临走问我:“姐姐,你把小盛子塞在别有洞天做什么?”
“这人可恨,也可怜,没做过什么大坏事,又跟了皇上这么多年,所以不好处置他,让他领个闲差,数日子罢了。”
紫堇说:“姐姐,皇上是不是故意让贵妃气死了,才好处置年羹尧?”
我生气地瞪了她一眼:“傻妞!有些话说出来就是祸,你年纪一大把了,还不懂吗?”
“皇上在贵妃临终前给的谕旨,大臣们都知道,后宫也都知道,有什么说不得?”
我真是服了她。我说:“有些话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不能说破了。皇帝的意思是不能擅自揣摩的,明白吗?”
“我只是不明白,当初姐姐说贵妃的专房之宠不是假的,为何皇上又恨不得她早死,也不顾惜六阿哥?”
“六阿哥皇后养着,自然是妥当的——皇帝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心眼小,当年贵妃拒绝与他结婚,一心只想嫁给邬先生,你以为皇上当年心里好受?”
“可是,后来两人好得不得了,连姐姐都只能躲在圆明园——”
我耐心地启发这个问题宝宝:“你也知道,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一开始,是皇帝要征服这个女人,什么手段都用上了——雍王府的丫头只要他想要,没有一个能跑掉的,惟有这一个不一样,你说,是不是激发了他的兴趣?”
“后来——”
“后来因为有了儿子,母性使然,贵妃为了儿子百般讨好皇帝,事情就颠倒过来了——”
紫堇似乎明白了,又似乎没有明白,带着问题进宫了。
除夕之夜,我在山房过年,魏珠来赐宴,我吃了一惊,连忙请他喝茶,他急着回去复命,辞了茶,只对我说:“往后还请娘娘能顾得奴才像小盛子那样,奴才感恩不尽。”
“公公也不愿意出宫?”
“太监只有在宫里才是太监,出去了,就什么也不是——娘娘放心,小魏子这一辈子没做过任何对不起皇上的事情——”
我说:“往后公公只管说话,只要我做得到。”
他谢恩回去复命了。
雍正四年正月,刚出十五,皇帝宣诏皇九弟允禟罪状。集廷臣宣诏皇八弟允禩罪状,易亲王为民王,褫黄带,绝属籍,革其妇郭洛罗氏福晋逐回母家,敕令易名曰阿其那,名其子弘旺曰菩萨保。削隆科多职,仍令赴俄罗斯议界。二月,革允禩民王,拘禁宗人府高墙。
诸事毕,皇帝回到圆明园。
因为我打发了小盛子,于是问我:“小盛子可做了什么不妥当的?”
“如果是不妥当的,也不会留着他了。”
“那你为何?”
“他接受年羹尧的贿赂,将内廷的消息传到外边,如果不处罚——”
皇帝叹道:“我也怀疑是他。只有他既能看到我的东西,又与年妃和其兄都熟悉。只是你既然敢处分他,自然有证据——”
“没有证据。”我说。
“那他?”
“当年在密云庄子上,他偷听过我们吵架,静音大师来几次他也都知情,所以他以为,我是神仙或者——妖怪!所以不敢瞒我——”
皇帝大笑:“他那种滑头的人,也只有你才能治得住。我查了好久,也没有蛛丝马迹——”
“他什么也没做,哪里有什么蛛丝马迹?”
“什么?”
“他很贪财没错,但他从不拿给自己招祸的钱。这是他自己说的,我也信。太后的药是他给的,但不是自愿的;年贵妃的消息是他传的,但并不是什么大罪,至于——其他的小事估计也有,但都不是——”
我不能把弘时与八阿哥勾结的消息告诉他,因为我没有证据。我可以没有证据让小盛子招供,可对其他人,没有这本事。
“内廷有其他阿哥王爷们的眼线,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不能因为他做过一件错事,就把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在他头上——”
皇帝点头称是。
随即又叹息说:“元寿和天申都是省事的,只有那个大的,我——”
“又怎么了?跟着老十三办差还有不妥?”
“这次办老八他们,我让他也跟着。不料,他竟将抄老八府中但凡贵重一点的东西,就收为己有,这哪里是皇子阿哥,简直连升斗小民都不如——”
“皇上怎么知道这些小事?”
“这京城里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忘记他的粘杆处了。我总是轻视这帮小人。然而正是这帮人没有君子之义,我们才能知道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皇帝大人却也并不知道三阿哥与阿其那等人勾结的消息。不过,弘时也许并不像我们想的那么庸碌,毕竟他能把他那手耳通天的父皇瞒过去,也是不容易。
也许——我突然恍然大悟,弘时让一些无伤大雅的消息不停地传到皇帝老子的耳朵中,让皇帝产生错觉——这个儿子很平庸,他什么大事也做不了,只是能折腾些小事——这很伤皇帝做父亲的心,却也能让做父亲的皇帝忽略自己其他方面的行为——他这一招,比德妃还高明。
父子之争,我必须回避。
所以往后,凡是有关弘时的消息,我都刻意回避。这个倒霉孩子,一步步滑向深渊,而我,无法救他。
我对弘时并没有很深的感情,然而,内心总觉得,是因为我在四十三年以后得专宠,使得他老子忽略了他。
总觉得,我欠他什么。
22 微风暗拂花枝动,几点残红扑酒罂(后篇)

五月,禁锢皇十四弟允禵及其子白起于寿皇殿。改允禟名为塞斯黑,拘于保定。封皇十五弟允禑为贝子。六月,诸王大臣复议允禩罪40款、允禟罪28款,宣示中外。
八月,允禟卒于保定。
这些在当时都是震惊朝廷内外的大事。根据小盛子的说法,弘时与八阿哥一党有联系,为何他一点声息都没有?
弘历和弘昼虽然没成年,也知道兄弟相残,不管有理无理,都会影响皇帝的声誉,故上折子为几位叔叔说情。
弘时的心,也太——
皇帝难道就不疑心?
我不知道皇帝是如何看待这个儿子的,也不想旁侧敲击。只想,这件事情,离得越远越好。
一日,熹妃要去看在武陵春色读书的儿子,顺便在万方安和落脚。两人闲聊了一会。
我笑问:“为何娘娘今日竟不放心了?弘历从小到大,就没有不妥当过。”
她叹道:“从小到大,他也没办过正经差使啊!一直是众人捧在手心了,出去若是有差错——”
我说:“娘娘自幼伺候皇帝,一向谨慎,然而却从未像今日这般为难过。”
“被姐姐看出来了,大约天下做娘的,都是一样的心。”她压低了声音,“弘历前日去请安,告诉我,皇上要派他随浙江观风整俗使前往江南,还说这是一件了不得的差使——”
我好奇道:“浙江观风整俗使是个什么官?”
“我也不清楚,他说是皇帝新设立的一个官职,因为江南有人对皇帝不敬——”
我知道她一向随时守份,不大过问前边的事情,于是笑道:“娘娘也不必一定要说明白。等皇上回来,我问问他也就是了。不过,真是羡慕你们有儿子的,有个念想。不用像我一样,整日里无所事事,就等着阎王来收了我去——”
本来我随口“等皇上回来”几个字,她变了变脸色。然而听说起没儿子的苦楚,她又变了回来,反而安慰我:“姐姐虽然两个格格都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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