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刺》第98章


他一手托着她的手,牢牢将那粗陶碗握在手里,一手抬着她的下颌,红尘缱绻,倾情温柔。
这一刻是如此迅疾,这一刻是如此漫长。
等到苏青终于明白此时此地此人做了什么的时候,徐穆也终于放开了她的嘴唇。
但是他手依然执着她的下巴,依然如之前一样近在咫尺地望进她眼里,依然是一目幽深袭人的眼神,依然是一抹捉摸不透的旖旎笑容,“很听话。”
“”苏青怀疑此刻她脸上的温度能够烫熟一个鸡蛋,在徐穆再次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之前,她一把抬手,将卡住她下巴的那只手打掉,另一只手手腕一翻,作势就要去扣他的脉门。
徐穆早有所料,在这同时也一翻手——二人同时撤手,那陶碗没了依托,在空中一个翻滚,眼看就要掉下地去,摔个粉碎。然而徐穆眼疾手快,几乎是同一时刻一个倾身,就牢牢将碗接到了掌心。
与此同时,耳边已经听到了密室暗门一开,再一关的声音。
等到他握着那空碗再直起身来的时候,室内空空荡荡的,那素衫纤细的影子,早就趁刚才那一瞬间掠了出去,消失在了视野里。
烛光氤氲,气息绵长。徐穆将那空碗在手里转了转,对着乍开乍关紧闭的密室房门,眼里幽光明灭,最终却只笑笑地,叹了一口气。
第80章 真假() 
聂阳,昌绮城,叶家。
最近叶家上下一派喜气洋洋,不为别的,只为那如今实力强劲前途光明的六皇子敬怀王,因一眼之缘,相中了叶家直系嫡亲的侄女。而此时距那一日接到上官太傅暗中知会的消息,已经是第三天。
太傅信中说,以敬怀王心性,一定会亲自前来,求见叶灵清真容。
虽然有些唐突,也的确有些于理不合,但是人家是堂堂嫡亲皇子,又特意嘱咐了太傅不要声张,想必只是为了周全好奇,想要见一见未来的敬怀王妃,还千里迢迢亲自赶来,叶家人哪里会计较太多,只满心喜庆满心惶恐地翘首以盼,盼着那人早一日到达。
此时叶家第三进院子的东厢闺房里,十六岁的叶灵清,也同样在翘首以待。自从消息传到叶家以后,她就被从自己家接到了大伯叶盛楠府里,并且此时她的心情,比叶家其他任何人更紧张更忐忑,也更加充满期待。
那个选中她画像的人,是传说中战可立平四野、和能镇守江山的敬怀王,是如今聂阳当朝上下,最优秀、最受宠的嫡亲皇子。
这样耀眼夺目的人在那么多画像中选中了她,用表姐叶眉的来说,这是天定的良缘。
“姐姐。”正如此时,她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少女朝气而灵俏的容貌,颇有几分忐忑几分不安的,再度问出了今天已经问了好几遍的话,“你说真的见到我了,他会不会失望啊?”
“怎么会呢?”叶家嫡系、叶盛楠之长女叶眉,站在这个最小的表妹身后,一边帮她梳着发髻,一边笑回,“我家清儿这么好看,哪是一张画像能画出来的呢?那敬怀王见到你,只怕更加惊艳才是呢。到时候看的舍不得走,清儿才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吧?”
“姐姐!”十六岁的少女从未出过闺阁,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调侃嬉笑,当下便羞红了脸,嗔怪道,“你莫要再取笑我了!”
“好好好,不笑不笑”叶眉手法娴熟,将她发髻灵活挽起,又给她插了一支缀玉错金的步摇,微一俯身,从镜中看她,笑,“谁还敢取笑未来的敬怀王妃呢?”
叶灵清脸色更红,却不反驳了,看着镜中的自己,又去看窗外大亮的天色,喃喃,“他什么时候到呢”
这一刻的少女满心期冀,为她看上去光明而幸福的未来。
姐妹两耗在一处,说着女儿家娇俏羞怯的柔肠百转,期待着那即将到来的人的身形样貌,幻想未来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的美好人生。一直聊到日上三竿,忽听有马蹄声嘚嘚而来,声音越过院墙,像是从远处街角一路疾行而来,从院子这边行进,一路又到了那头,最后,只听到一声马儿长嘶,是勒马驻足的声音。
这一刻的听觉异常敏感,叶灵清一把抓住了身后叶眉的手,“莫不是他到了?”
一句话还未问完,就听见外进院子里,大厅前门房小厮且惊且喜,似乎是对什么人笑脸相迎,隐隐只听得一句,“您这边请路上老爷已恭候多时了”
叶眉到底年长,处事机灵,这一下便听出来来人身份,笑,“是到了!”
叶灵清腾地站起了身,踮着脚往外边望,可惜院墙深深,听声音那人直接便进了外院前厅,根本望不到什么。她眼底闪过失望惋惜,悻悻地重新坐下去,百无聊赖地玩着梳子,“姐姐,你说他会不会要求见我?”
“人家专程为你而来,怎么可能不见你呢?”
“那那你说他长得什么样?”
“我又没见过,我怎么知道呢?”叶眉好笑又好气,看着这个年少不懂事的妹妹,“不过以前听来买瓷器的那些朝廷中人提起过,说王爷英挺俊朗如远山青松,想必肯定也是一表人才的,你呀,就放宽心吧。乖乖等着,等我爹跟他寒暄完了,他肯定会要求见你的。”
叶灵清便不问了,默默把玩着玉梳,怀揣一颗芳心,静静等待。
仿佛过了好几日那样漫长的时光,叶灵清坐在轩窗下,不停地往外望,希望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有小厮来通传,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得去到前厅,去见那个素未谋面的未来夫君。
终于,看到了青衣小厮一路疾跑过来的身影。
叶灵清双眸在瞬间亮起来。她最后再看了一眼镜中自己的鬓发妆容,听见小厮在外面叩门请道,“表小姐,老爷请您去前厅见客。”
她快速站起,却在迈出房门时放慢了脚步,似乎是怕自己一路疾行乱了仪容,被那人瞧去,坏了最开始的好印象。
就这样一路从内院到了外院,这一条条平日里走过千万遍的青石路,这一刻好像无比的漫长,终于,终于看到了前厅,到了那处大院。
叶灵清行到大厅堂前数十步远的时候,终究是没忍住,偷偷抬头望了一眼。
隔得很远,她又瞧得匆忙不敢多看,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只依稀见得正厅之中,有青衫长袍的年轻男子端坐于伯父身侧客位,身形瘦削,坐姿挺拔。
是他吗?
到底是等了很久了,她下意识地加快了一点步伐,希望能早一刻走到那人面前,好去瞧瞧他的真容。
等到终于走进了前厅,走到了他面前,她反而感觉心跳如擂鼓,再不敢往前走一步,就停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盈盈施了一礼,却不敢抬头。
“王爷,这就是您选中的那幅画中之人,老夫的嫡亲侄女,叶灵清。”她听见伯父在向他引荐,接着又听到伯父唤了一声,“清儿,你抬起头来。”
她有些羞怯地笑了笑,却依言慢慢抬起了头。
这一抬,正对上那人一眼望过来的目光。
这一刻她想起了片刻前表姐叶眉说的那句话,那句别人说他英挺俊朗如远山青松,才知道原来真是所言非虚。
她自小生长在大门大户,自十五岁及笄以后也曾躲在屏风后偷偷见过那些来提亲的富贵子弟,长相俊逸的有,身姿挺拔的也有,却从没见过有哪个人能像他这样,除开腰间一块象征皇子身份的腰佩以外,一身毫无显贵饰头的素色青衫,眉目俊朗,线条利落,只闲闲坐在那里,就是一派久居上位者才有的高贵威严。这高贵却并不慑人,因为他看起来是如此明朗,像是远山之上灼灼耀眼的太阳,又兼军人的硬挺风骨,诸般气质糅合在一起,是如此独特,又是如此夺目。
他真好看啊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深邃,如同冬日幽深冷泉——可是他看着她的眼神,怎么会越来越冷呢?
她刚抬起头来那一刻,还能见到他眼神里若有若无的期待笑意,可是等她完全抬起头来跟他对视时,却发现那笑意顷刻便消失了,那本来还带着几分明朗温暖的目光,一分分一分分地慢慢凉了下去。
最后,那目光里完全没有了温度。
叶灵清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道为何会有如此变化,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给他行礼,“小女叶灵清,见过敬怀王殿下。”
苏其墨的目光,一寸寸一寸寸地从面前这个女子身上掠过,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副官池梭,却小小的“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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