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臾赋》第111章


那声音如梦似幻地熟悉,让他头脑里一抽一抽的疼。
意识深处,清河梦里,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召唤,绵延不绝。
' 来。'
幼冥恍然梦中惊坐起,冷汗布满脸庞,一抹但见袖袍狼狈地尽湿。
“混蛋。。。。。。”他不自觉地骂出来,也不知是在骂那个梦,还是在骂那不知名的思绪。
' 来这里。。。。。。'
幼冥愕然,但那声音清清楚楚地确实在耳边响起,不似前几次是在他脑中的轰鸣,而是确确实实在身旁一样,诡异十分。
他不吭声,但皱着眉头,自我催眠着这是幻听。
' 这里。。。。。。来这里呀。。。。。。'
幼冥猛然回头,惶然四顾,可空荡荡的房间何也没有。
' 幼冥。。。。。。来这里。。。。。。 '
自己的名字让他全身发怵,下意识地朝虚无缥缈的空气中施法发灵,就像赶走不详之物一样地烦躁,却又不敢真的将这间屋子的东西破坏。
'凤儿。。。。。。 '
幼冥僵住全身,如同被上了霜一般僵硬而冰冷,从头到脚的血液蠢蠢欲动得令他自己害怕和颤抖——那个名字太熟悉,太诡异,太不合时宜地响起,穿梭在他的幻觉里,梦魇里,轮回里,清晰得令他头痛欲裂。
感觉一炷香的时间流过,幼冥僵死的身体宛若凝固了千万年的雕塑,连同着风满楼的风吹草动,水波不兴。
一缕如罂粟的红,于他额上的黑曜石掠过。
幼冥眼神一闪陌生的杀意,如□□控的木偶,行尸走肉离开了风满楼。
****
一身黑缎的幼冥颀长立于悬崖边,他的唇色如头上银绳的红珠,眼如黑发,直直地看着那面前的万丈深渊。
片刻,深渊中爆破出烈焰熊熊,如海浪撺掇上冒,咄咄逼着幼冥的面庞而来。跟随着火焰,深渊里传来一声喑哑的嘶吼,宛若饥渴于肉体的嚣喊,若沉淀已久不能发泄欲望的震怒和释放,连同黑暗中翻滚的烈焰磅礴而出。
九首龙兽。
通体赤红,黑焰附着,形态有九,鳞片如刃,脚踩之处,寸草不生。其眼乃绿,荧光灼灼,张闭口间,乃烟烬出,将之所及,毁灭殆尽。
幼冥如同从梦中惊醒,仿佛自己做了一个梦,神志不清地被亦梦亦幻的呼唤招来此地,他终究是醒了,后退一步,下意识就要离开,那九首龙兽却抢先一步挡在他面前,一道结界坚硬如铁顿时站定。
九首龙兽发出低低的笑声,笑容含在燃烧的火焰里,尤其可怖:“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幼冥。”
幼冥听得心底发寒且莫名其妙,根本无法理解他在说何:“你是谁。”
九首龙兽的笑声更大了,全身因为过于激动的情绪而起伏,黑色的火焰不停燃烧,随着深渊中传来的风声不停地晃动,他阴冷的声音还带着些笑意:“我?我是你啊,你体内有本殿的气息,你不知道吗?”
幼冥怔了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行动比思绪更快一步,他下意识地出手便要取这个九首龙兽的一头,以卸下来泄愤。
他速度之快让九首龙兽猛然一退,飞扬起的火焰炽热得要将肉体化成灰,但见那巨兽的神情是扭曲的,狞笑道:“野心不小。”
幼冥看了他片刻,忽然明白了何:“殁零。”
短暂的讶异后,殁零随即恢复了常态:“看来石头脑袋没有把你变得太笨,或者是素子枯告诉你的?”
幼冥不回答,黑色的眼睛宛若收敛了所有光芒,将殁零的打探隔绝在外。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今日你的躯壳属于我了。”殁零说话不快,倒带了些慢悠悠的意味,那是种知晓了所有事实后,泰然自若的高高在上。
“你要把阴气取走吗?”幼冥忽然问。
“当然不是,”殁零嘲笑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就是你。”
幼冥呆呆地看着他,不知所以然。
“噗。。。。。。哈哈哈。。。。。。”
殁零猖狂地笑出来,而这个笑容在九首龙兽身上出现尤其诡异,宛若准备张开血盆大口把幼冥生吞一般。他忽然上前,猝不及防地将幼冥整个身体扑在地上,九双绿色的兽眼直勾勾地看着幼冥,如万丈深渊里的幽光:“说你是栖凤榆,恐怕也只有我会信罢。”
“栖。。。。。凤榆?”
“是啊,”殁零伸出九首龙兽的舌头,放肆地舔了一下他的脸,似乎很满意:“记得我是怎么把你召唤来的么?”
' 凤儿。。。。。。 '
那声虚无飘渺的召唤如同魔咒,萦绕不去。
“还不明白?”殁零冷笑道:“你就是栖凤榆,太古时期十恶不赦的魔头,妄图夺取神鸟之灵,杀父杀母,不疯魔不成活的栖凤榆啊,本殿留在你体内的至邪阴气已经慢慢将栖凤榆唤醒了,你还不自知吗?”
幼冥发怔地看着他,全身的血液如同凝固了,若死水无半点涟漪。殁零的话若一把利刃生生地劈进他的脑袋,生生劈成了两半。
一半是前世,一半是今生,但他脑海里仅存的意念却叫嚣地要将这两半搅浑在一起,一团乱麻。他一把拽住那九首龙兽鲜红的龙鳞,力气之大似乎要将其扯下来鲜血淋漓:“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阴仪所说,”殁零道,看着幼冥的眼神里是饶有兴致的打量,“说来我俩也是有缘,我的残存之气意外附着于你的躯壳,如今我力量已足,恰急需附体之身,而你——无尽罪孽的栖凤榆,至阴至邪的躯壳,能最完美地容纳本殿的五方阴气,简直是命中注定为我而生,不是吗?”
“你要附体在我身上?”幼冥愕然。
九首龙兽伸出舌头又舔了他一下,冰凉凉的触感毛骨悚然:“要不然呢。”
“这不可能!”
“我当然知道,”殁零打断他的问话,声音低下来,带有几分温和的循循善诱:“所以我希望你能配合,这样我们才能相安无事地呆在同一个身体里。”
幼冥听说过鬼族的灵肉分离,但万万是没听说过两个灵魂可以同居于一个肉体。他对殁零的宛若天方夜谭毫无想法,只是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的,难道不是你想做的?”殁零笑了,“栖凤榆,你忘了当初开天辟地前自己想做什么了吗?”
栖凤榆,栖凤榆,栖凤榆。。。。。。
这个三个名字像句该死的咒语,缠绕着幼冥头痛欲裂。那些过往种种的幻象听觉眼下在脑海里震荡得一团糟,加之殁零催眠一般的言语愈发无处可逃。
那一团乱麻到了末端如同被震醒一下,幼冥猛然用脚狠踢那九首龙兽的身体,后者有些始料未及躲闪迟了些,反应过后立即扭曲了面庞——他愤怒地抓住幼冥的手臂,似乎在压抑着要将其折断的冲动,将幼冥按在悬崖边。
幼冥侧躺着在地上,喘息因为不稳的情绪而破碎着,声音也因为呼吸的凌乱:“我。。。。。。不是栖凤榆。”
方说完,幼冥只觉身体上的力量又迫近了几分,几乎要将他五脏六腑都挤压到一起,疼得冷汗直流。
九首龙兽的一首强迫他抬起下巴,嘲笑道:“无论你承认与否,你就是栖凤榆。”
幼冥浑身一僵,他迷惘地摇着头,却坚定地开口:“就算是,那也是前世,现在我根本就不是栖凤榆。。。。。。”
“既然你死不认脸,那我也不白费口舌。”
殁零的声音如从地狱传来,幼冥来不及多想他要干何,忽然便觉那九首龙兽尖利的牙齿逼近了自己的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骨肉里只在一瞬顿然沸腾,如同沉默已久的浪潮在万古虚空之后重新咆啸。
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他指尖微动,成一道猛烈极速的弧线向身后的殁零袭去,所经之处溅起血色飞扬,若地狱里开出的罂粟。也就在一瞬,他的眼眸里也有了杀戮的红意,就如同那鬼族祭台的雨日,带着隐晦潮湿的惨然和凄厉。
' 这个世间注定因我而亡。'
九首龙兽在闪开的一瞬身上又燃起了黑色的火焰,比之前愈发旺盛的趋势昭示着他此时的怒气。
幼冥站起来,手中幻化出白刃,冷冷地看着九首龙兽。
“以为我不敢弄伤你么。”九首龙兽那九双眼睛看着幼冥:“或者你以为你逃得了?"
战事毫无预警地拉开,就像世上一切事物的发生一样,且胜过他经历的所有。
幼冥不知道殁零的残忍和手段,他也更不知道对方所说的那个栖凤榆的残忍的狠绝。当那一道激明的灵光从他的肩膀掠过时,没有留下殷红的血迹,骨子里的那剧痛却清晰得让他呆滞。
他有多久没有觉得那么痛了,这对于他这块石头来说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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