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风流》第646章


萧琰说道:“咱们今人常说道:人杰地灵。地灵,才育人杰。山清水秀的人一代代下来,和穷山恶水的人一代代下来,哪个更聪明?”所以远古人族比今世的人智力高,那不是偶然:是有大地的灵气孕育,加上人族的努力修行,一代代进化才成就。
——大地给予人族的,不仅仅是生存。修行给予人族的,不仅仅是力量。
萧桥抬手在马鬃上捋了一下,抚着马颈,凝目前方,明朗又沉静的眼里是更加深入的反思,惕厉。心里思索道:我之前所想入了极端。此乃朝夕焦虑所致,有极端力量悬于头顶,如锥倒悬,不知何时落下,让人心中悚惕,遂有过激之想。
如果说远古那些大巫们是恃自身的力量任意妄为,我之前的想法那就是恃科技的力量任意妄为。有什么区别呢?都是恃力而为。他越想越是戒惧,背上不由沁出微汗。目光由反省,惕厉,又渐渐转为明朗,比之前的更加清明。
萧桥一夹马腹,策马转入外区另一条直道,向东而行,先反省了自己,然后唉一声说道:“如果晶石降下来,不说降成大米价,降成电池价也好啊,清净能量的问题解决了,技术进步的阻碍也就消去一半了。”
说到底,萧桥忧患的根源是云端的极端武力,为了制衡云端,才会生出不计代价的迅猛发展人间技术的想法。但若延滞技术的清净能量问题解决,那么人间技道的发展就不再有阻碍。
萧琰抬眸看着大唐的方向,说道:“会有这一天。”
她说:“我们比远古强。”
神色宁静,自信。
因为有你,有我,有很多这样的修行者。
***
大雨哗哗而落,打在傀儡身上啪啪响,水田中也砸出一个个漩涡。一行行插好的“秧苗”被风吹得倒伏水面,因为苗根不能插得太深,有的苗已被大风刮得拔起来飘伏在水面上。不过,这本来就是试种看成果,真正插秧时节也不是这样大风大雨天。
李毓祯踏着木屐漫步,绕着水田走了一圈,时而看看天空,时而看看傀儡,时而又凝眸沉思。
李太虚的那份气象大汇在她识海里流转,虽然她没有展开看完,但神识早已经阅完记下,没有遗漏。这就是修行的好处,否则她肯定怠政。
回转到田垅这边,她想起之前没有说完的话题,又和李太虚说道:
“偃道有这个优势,就只需要悟性,无须修行的根骨资质,省了修炼天地元气这一关,培养偃者就相对容易。”
当然这个容易只是相对阵道符道而言,否则偃道早就大行于世了。
悟性,不是读读书的悟性,跟佛道的禅说的“慧根”有相通之意。试想佛道开宗以来,开悟入禅的禅师能有多少?
偃术是远古普通人族的大智慧者创下,历经大破灭后零落,传下来的只是残片。加上又非巫族道统,当年立下道门传道统的广成子等大巫也没想到要收录偃道简籍,以致比道统还更零落。
直到大唐高宗皇帝时,才重视偃术,将流落四方的偃道传人集中起来,成立帝国偃部,群策群力研究偃道,发展两百多年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如今偃部有偃师、偃正、偃工共二百余人,手下带着的偃生也有二百余,是时候成立一个偃道学院了。”
李毓祯看着傀儡说道,“有了学校,就能广招天下学生。有了数以千计的学生,就有上千的学徒,普通傀儡就能量造。”
李太虚顺着储君的目光望去,心忖,这“普通”傀儡应该说的就是“无脑”的傀儡,不以脑核自驱,而是晶石驱动,做偃符串设定的、机关操纵的简单动作。
果然,便听李毓祯有些薄凉的声音说道:“像插秧这种,简单重复的体力劳动,都应该让机器让傀儡去做。人力,不是浪费在这些上面。人要做人该做的事。”
人该做的事……
太虚公心里默默忖着,哪些是人该做的事?
将农户从田地里解脱出来——更真实一点的说法,是逼出来——进入工场,成为机器生产的工户,这是“人该做的事”?
太虚公觉得,不是。复杂的、需要知识和时间培训的工种不提,但流水线上,那种日复一日、简单重复的动作也不是“人该做的事”,只是换了个地头。
当然如果从帝国发展来讲,工商业才能强国富国,种地种出亩产万斤来也富不了国,减少耕作劳力、农转工这是必然的道路。
但殿下说的一定不是这个。
李太虚觉得,李毓祯才不会去管帝国工业农业什么的,这位储君必定想的是——那是宰相要做的事。
这位首先是修行者的储君,心里思考的,必定是与“人”有关的。那些治国治政之类的事,在她心里,都属于“事”。
联想到大气候的变迁,太虚公眉毛抬了抬,看了看天空,长长、缓缓的吐了口气。
……
422、第四二二章 去,得() 
?? 萧琰用了十日; 看完和合。
第一日; 萧桥带她看完内城。华灯夜上时才返回内区。
第二日,看完中城。也是华灯夜上时返回。
第三日,看完外城。踏着夜色而回。
先是去了墨子学府西洲分院,即萧桥执教的地方,建在外城中部,学生多数都是外城的平民子弟; 也有少数来自中城的中富家庭; 想学习响誉世界的墨家技艺。但墨家教的不止是技。萧琰在这里待了一个上午,认识了有思想的老师; 看到了怀抱梦想和希望的学生。萧桥说:帮助人是快乐的事,帮助人改变命运更是快乐的事。他的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
萧琰点头,明白了他为什么选择进入墨子学府。
因为这里有最需要他的人。
下午; 萧桥带她走马看遍外城的大街小街。
马蹄踏着夜幕而回。
没有“华灯夜上”; 因为外城没有华灯,很多地方都在黑暗中。
萧桥说:最先是有灯的。
灯油花得了多少钱?和合自由商盟为了“不夜商城”的名声; 而且也是利于治安; 给外城大小街也立了灯柱; 可一到晚上就被人撬走。后来改立水泥灯柱; 虽说水泥因净化生产价格高于金属灯柱,但水泥柱子没人偷,安上后一劳永逸,这么算也贵不了多少。灯柱果然没被撬走,但上面的灯罩灯台却被破坏了。城卫人数是有限的; 不能同时巡逻所有地方,只能顾着交通大道,小街就顾不上了。一到日落,外城多数地方就陷于黑暗之中。
萧琰有些惊讶:为什么破坏灯柱?
——是卖不了钱就要破坏?但夜里有灯光,方便每一人,外城居民都受益,为何会有人破坏?
萧桥说:贫穷就是罪。有灯光明朗一片,怎么打劫杀、作奸犯科?罪恶,是在黑暗中衍生。
回来的路上,他们就“遭遇”了几场小意外。
不是打劫他们。
虽然他们只是三骑小队伍,看似落单,即使衣着中等、扮成学者和学者随从,但人的气度很难掩饰,这些外城混混多数练得眼利,知道哪些人不好惹,或者不能惹,不会不开眼的撞上来。
萧琰是神识遭遇。萧桥提点后,她的神识就放了出去,扫过周围十几里,就“遇”到了几起。
修行者不能对普通人出手,这是规则。萧琰一直恪守这条规则,修行以来从未对普通人出手。但为什么有这条规则?因为要束缚修者,不要恃强凌弱,维护人间秩序,保护弱小。萧琰觉得对规则要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循规而行才是正心。对于作恶者,就不在“不能出手”之内,该出手时就要出手。这是人间见义勇为的美德。
萧琰认真的践行美德。
几条偏街和黑暗小巷内——
正在行凶的歹徒砰声跪下抱头嗬嗬而叫,痛苦如遭噩梦。
遇救的人一脸懵然。反应过来,有人惶惶一顾后拔腿而跑。有人张望四周,开口道谢,见无人出现,立即合什谢恩,“菩萨救苦救难!”有人拿回了被抢的钱,又一脸愤愤的将凶徒狠揣几脚才离去,走了几步,又按胸向空中道了声谢。让人惊讶的是一位全身裹黑袍的大食女子,拣起被扯掉的头巾裹好脸,一边虔诚的念着“真主仁慈”一边抬起硬底鞋将欲对她施暴的歹徒连踩十几下爆了蛋。
萧琰轻笑一声,又肃了神情。
萧桥问:看到了什么?
萧琰说:一只兔子。
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
萧桥叹一声: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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